雨越下越大,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地间万物似乎被雨掩盖,地面上湿漉漉的,街上空****的,不见半个人影、车影。

方清瑜离开煜王府后,顺着大道方向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势也越来越大,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伴着大雨,方清瑜心如死灰地漫无目的的走。

远处,正前方亮起一道光亮,在这漆黑的天地间格外显眼……

漆黑、寒冷的夜里看到一抹光,就像看到了无限的希望,陷在困境里的人通常都会欣喜若狂。可方清瑜仿佛看不到这个光一般,面上毫无波动。

这个会移动的光源,却离她越来越近了。

方清瑜站在雨中,看漆黑的夜幕下,一名蓝色衣裳男子提着一盏八角宫灯,身旁有个侍从给他打着伞,迎着簌簌飘落的风雨,缓缓走了过来,白色的披风随风轻舞。

清隽的身姿欣长高贵,俊美的容颜如绝美画卷,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幽潭,让人沉溺其中,再也触不到岸。

“是你。”方清瑜看着来人,竟是沈凌晔。

雨水飘落,打湿了她全身,她纤细的身体更显单薄,美丽的小脸冻的通红,冻紫的唇间呵出气息,转眼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

“怎么变成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了,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记得,我认识的方清瑜是个自信开朗的可人儿呀。”戏谑声起,沈凌晔缓步走近,俯下身子看向她。

桔色的灯光下,她苍白的脸上寡淡得没有血色,连唇色都白得像纸,红着的眼眶,脸上流下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应该是后者更多吧。

沈凌晔墨色的瞳仁里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皱起眉头,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他解下披风披到了她身上,放缓了声音说道:“跟我回家吧。”

沈凌晔身旁打伞的侍从书白瞬间惊讶地不敢说话,惊愕万分的望着那高贵的七皇子俯下身来,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用披风包裹住她那虚弱的身躯,严严实实的裹好了,裹稳了。

方清瑜终于支撑不住了,向下倒去,倒地之前被沈凌晔稳稳地接住了。

侍从书白破天荒的看到自家主子像是抱着稀世珍宝般郑重地抱着这位女子。

沈凌晔玉白修长的指尖一丝一丝的为她整着凌乱的秀发,手上的动作很是轻柔,眸光认真得很,仿佛在做着世间最精细的事。然后将她抱紧,十指相扣,骨节相接,莫名的痛从他的指尖窜到心脏,一击又一击。

“殿下,她好像生病了。”

“回去,叫大夫。”声音透着怒与寒,似一潭幽冷的深水,深不见底。

“是,殿下。”

“此事不可声张,若有人知道她的行踪,你们提头来见。”沈凌晔对躲在暗处的暗卫说道。

说完,他便小心的抱好那具虚弱不堪的身子,旁若无人的抱着她离去,似一阵阴凉的风拂过,带着某种干净的气息,有花开的声音。

躲在暗处的暗卫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尊贵的七皇子竟然亲自来这里接一位女子,传言他一个眼神销魂得让天下女子能茶饭不思三天三夜,想嫁给他的女子都能把路挤破了,可他到现在还未娶妻,难不成他是喜欢这个女子?

次日清晨。

方清瑜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昨日淋雨太久,她不可避免的染上风寒。

待到她睁开眼那一刻,只感觉全身都恍若被锤炼过一般。那种从骨髓深处传来的疼痛,伴随着身子中铺天盖地的闷意,让她的意识缓缓复苏。

从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刺痛了她红肿的眼,她不由控制般闭上眼。

待到再睁开时,她的眼中已毫无波澜。

她轻轻偏过头,望向床边一身蓝色锦服的沈凌晔。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和惊讶为何沈凌晔昨夜会出现在那里了,她只是轻轻地眨眨眼,像不会说话的布偶娃娃般,安静地沉默地打量着。

打量着浑身都是疲倦的沈凌晔。

沈凌晔守了一夜,天微微亮时抵不过困倦,闭眼休憩了会,待到再睁开眼那一刻,看见一双漆黑安静的眼眸正在望着他。他原本立于身侧的手一紧,下意识地上前帮她掖好了被子。

靠近她的那一刻,明明隔得如此之近,她的眼中倒映的也都是他的面庞,他却心中一颤。

那双眼无波无澜,安安静静地,连眨眼都很少。

这一刻,他只想到了“心如死水”四个字。

他斟酌着自己该如何开口,他平日便是风流不羁的性子,但此刻对着方清瑜时,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良久的沉默。

“谢谢你救了我。”方清瑜率先打破沉默。

她想了很久,现在想通了一点。

沈彦宸对她的不信任,让她伤透了心,或许,他所说的喜欢,也不过是骗她而已……她不该为这些而感伤,也不该沉浸在伤心难过的情绪中,所以她选择——遗忘。

她还是那个22世纪里的阳光活泼的方清瑜。

虽然她想明白了,但一时之间并不是说忘就能忘掉的……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会痛。

“你,还好吗?”沈凌晔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语气带有几分担忧。

“嗯,我没事。”方清瑜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叩叩”敲门声响起,书白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了一只瓷碗:“殿下,药熬好了。”

沈凌晔看一眼汤药,“拿过来。”

“是。”书白领命,端着托盘,微低了头,缓缓走向软塌。

沈凌晔把药碗端在手里,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可要我喂你?”嗯,嘴对嘴那种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