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外面突然响起雷声，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里都是一激灵。
正是这时，门响了，有人快步进来。
“主子。”
程明低声喊了一句，弯腰行礼，气还有些没有喘匀。他有些焦急，但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咬咬牙，还是低声开口道：“主子，探子回禀，三皇子正密谋造反，与林将军密谈会面次数增多，几位皇子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七皇子之前夜探方姑娘一事存疑，请主子三思！”
沈彦宸的动作顿了一下，将笔重新沾了墨，也没有抬头，语气冷淡：“程明，我说过不要再查她的事。”
其实，这些日子方姑娘确实表现得毫无破绽，莫说是主子，便是他一个局外人也都要被打动了。
可是那姑娘不仅身份不明，更是和七皇子有过几次接触！
若说是丫鬟出身，可是她手上没有一点做活的老茧，反倒还会看书写字。
可是如果说她是大家小姐，她显得有些离经叛道了，甚至没有尊卑观念，真正的高门大户，是会从小就有教习嬷嬷教小姐礼仪规训的。
分明是这样存疑的身份，可主子还是一点点陷进去了。
程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便想着该怎么再规劝主子几分。
程明“噗通”一声便跪下了，他语气急切了几分：“主子，如今尚未查明方姑娘是哪方派来的奸细……”
程明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彦宸一把打断：“够了！若不是看在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你一命，下去领罚。”
屋外的闪电划破天空，刹那间的忽明忽暗，衬着他的气场更显凌冽。
他的身形削瘦，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程明本想要劝，却在黑暗中感受到了那凛冽的目光，他顿了顿，最后还是不再多言一语，低着头转身准备出去。
主子显然心意已决，他劝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天愈发阴沉了，这场雨似乎离得很近了。
方清瑜回屋拿到香囊后，想到小宸应该会喜欢这个香囊吧，她怀揣着几分激动和紧张向着那沈彦宸的屋子走去。
越来越近了，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
还未走到门边，她便听见了程明的话“主子，如今尚未查明方姑娘是哪方派来的奸细”
方清瑜笑着的嘴角僵住了，她的耳边一直回**着：“尚未查明方姑娘是哪方派来的奸细”
“方姑娘”，“奸细”，为什么程明要说这句话呢。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眶都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心中止不住撕裂地疼。
那颗一直跳动的心，突然就冻结了。
难怪他之前对她有戒心，她原本以为只是对陌生人的防备而已，熟悉之后就会好了。
难怪他之前把一些机密情报放在桌上。
难怪他之前说“你这般笨，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因为我应允了。”
原来如此。
原来，他把她当做奸细了啊……
“知啦”一声，程明刚好从屋内退了出来。
“方姑娘，你……怎么了？”程明看着面色明显不对劲的方清瑜问道。该不会，她听到刚才所说的话了吧……
事实证明，程明的猜测是对的。
方清瑜轻声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一直都当我是奸细啊……”她轻轻笑着，拢在袖中的手指逐渐收紧，指甲划破手心，她却浑然不觉痛意。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对她的爱意，也是假的吗？
他说喜欢她，是为了套出她背后所谓的主子吗？
虚假的一切，她轻轻的笑了，眼泪却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
方清瑜松开手，放开了那个还未送出去的香囊，只听它“啪哒”地一声落于地面，掉在地上后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灰尘。
程明看着眼前的一幕，控制不住地惊呼：“方姑娘！”
她未理会程明的呼声，只是漠然转身，她踉跄着身子，无视所有人，向着府外走去。
她几近痛心地想，原来她的真心，对他而言，不过如此。
像是一颗心被人紧紧的握住，然后冷漠的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
此刻，心凉了。
听到程明喊的“方姑娘”，向来冷静自持的沈彦宸，这一刻心都慌了。他快步来到门前，却只看见摔在地上的香囊，以及她决绝的背影。
他俯下身子，颤着手，将香囊拿在手里，身旁的程明说了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清了。
看着手上的香囊，绣着鸳鸯的图案，拙劣的绣功显示着这个香囊是她亲手所绣。
他心下一慌，赶紧追了出去。
终于，他看见了她。
她踉跄着推开春桃上前扶她的手，却不过两步就扑到地上，看得他心疼极了。
他急忙追上去，一把将面前满脸苍白和泪痕的人搂入怀中。
她轻轻说道：“放开我。”
沈彦宸自然听见了，却只是将她搂得更紧，语气带着几分祈求：“不要走，好吗？”
方清瑜眼里透着深深的失望，只觉得可笑。她为什么不走呢，为什么要留下呢，留下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情感。
沈彦宸彻底慌了，看着面前这一双无波无澜的眸，让他实实在在地慌乱了。
他欲开口，却被方清瑜挣扎着离开了怀抱，他怕伤着她，不敢抱得紧，最后她还是摆开了他的手。他的红眸一下子变得黯然，衣袖下的指骨青白。
天很快下起雨来，细细密密的雨声连成片，像是大雨倾盆。
看着方清瑜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不带任何留恋，决绝地离开了这里。
“咳咳咳……”沈彦宸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喉咙涌起一阵腥甜，难以遏制地咳出一滩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心脏突然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沈彦宸闷哼一声，身体颤抖不止。
他咬着牙，将所有的痛呼咽了回去。
这次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撕心裂肺般。
铺天盖地的疼，似乎要把他撕裂开。
他额头满是汗，嘴唇都有些发白。
沈彦宸的神志开始模糊，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名字。
“清瑜……清……瑜……”
这个名字在嘴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落回心里。
沈彦宸疼到了极限，脑中那根弦终于绷不住，啪地一声断了，颀长的身子朝下坠去。
“主子！”
“快叫大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