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戚灏在内心说, “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吧?”
其实他并不能确定本体在不在,只是试探一下。不过,虞洛完全离开之后,他确实又能感受到与本体的精神链接了。
“你不会是真的吃醋了吧?”戚灏有点惊讶, 真的有这么在乎吗,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希利亚回想虞洛刚刚的话, 心里有点沉沉的, “我让你回想你之前有没有和虞洛接触过, 你回想起来了吗?”
戚灏:“没有。”
“做梦也没有吗?幻觉也行,都说说。”
戚灏:“殿下,这……”
戚灏妥协:“真的没有,我的记忆你都可以看到, 你不是也没发现吗?”
“可他的态度分明是认识你。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希利亚十分不确定地想,“或者是平行宇宙?”
戚灏还在求知若渴:“你们刚刚讲什么了,他刚刚让我推荐书给他看, 怎么了,你和他谈论书了?”
“……不关你的事。”希利亚硬邦邦地说。
“你这样让我很难做。”戚灏吐槽, “没有说又要人做间谍,又不给人情报的吧?再这样来几次,他很快就会发现我和你的关联了。他和你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吧?”
“谁说我和虞洛关系不好了?”希利亚下意识反驳。
“好到你用我身体。”戚灏也下意识接上。
然后, 一片静谧无声:“…………”
“我只是, 暂时借用一下, 你也知道我不太方便出帝国。”希利亚假意咳了一声, 他还是头一次在分身面前这么丢脸。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的。”七号立刻说, “确实不太方便呢。”
希利亚压制住内心的烦躁, 一想到虞洛的上辈子或者说在平行空间, 或者其他什么他接触不到的地方,居然和七号产生过亲密的交集,他就控制不住地有一种毁灭的欲望,甚至连舌根都泛起一种麻痒感。
可是,他之前就曾经将分身十九独自留在联邦,刻意没有营救他,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但是于事无补,虞洛并没有因为十九的消失而移情于他这个本体。那么同理可得,如果因为虞洛和七号的亲近,就迁怒于七号,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
可难道就任由七号这样暗暗幸灾乐祸甚至乐享其成吗?如果他一直借用七号的身体和虞洛接触,虞洛后来也真的产生了好感,但是是对七号,继续抗拒他这个本体怎么办?希利亚想到这个可能性,太阳穴不由一阵抽疼。
也许他能掌控很多东西,但是却对少年的心事束手无策。
因为——希利亚第一次意识到——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其实也不是很难出来。”希利亚忽然说,“他不想去帝国,那我就来联邦找他好了。”
戚灏:“?”
戚灏:“你来真的?离开了迷宫,你能抵抗住‘祂’的侵袭吗?教会那些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
希利亚没说话,他已经决定了。
戚灏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真的为爱昏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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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总统府,莫如炬在查看元旦国家庆典的来宾名单。
元日庆典是联邦官方最重要的一个庆典,既是辞旧迎新的官方仪式,也是联邦和宇宙中各个重要势力交流的重要场合。
星际自然不可能只有联邦和帝国两个人类联盟,在其他星系,还分散着各种小型的人类聚集地,他们的规模或许称不上国家,但也不容小觑。
每年他们来联邦进行交流,总统都会亲自接待。
不过,以往帝国都是派外交部长来,怎么今年的名单……?
莫如炬看着帝国嘉宾名单上属于帝国太子的姓名,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太子连他们自己国家的庆典都不参加,反而不远万里参加联邦的?
还有,太子不是一向不露面吗,可联邦的元日庆典按惯例是要在全民面前直播的。
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对。
莫如炬实在不敢相信,不仅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名单的,还亲自拨通了一个所属地并不在联邦的号码,想要探听一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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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圣主教教皇虚坐在床沿上,口中念念有词,为躺在正中间的怪物做祷告。
瘦长的怪物浑身长满了奇怪的肿瘤和凸起,以及一些不怎么听主人使唤的细小触须。他看起来像是什么生化实验室逃出来的最诡异个体,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帝国人能认出来,这个人形怪物居然是他们消失了很久的皇帝陛下,埃德蒙·克兰瑞金。
埃德蒙仿佛被无边的痛苦折磨着,恐怖的口器里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呓语,时不时在****两下,流出来的粘液把丝绸做的上好床单腐蚀出来几个洞,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污浊的臭味。
就连仆人都不怎么愿意来这个房间了,也就只有教皇大人还能毫无芥蒂地握着皇帝陛下的手和他谈心。
“我好痛苦……圣主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去圣界?”埃德蒙细弱地呻.吟着,他说话时口器带会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杂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讲什么。
“圣主还没有完成他的降临仪式。”教皇说,“你知道的,希利亚他一直躲在迷宫中,抵抗着圣主的降临。”
闻言,埃德蒙浑浊的双眼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圣主的话?”他忽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庞大臃肿的身躯在**一抽一抽的,极端情绪化,完全不像个有理智的正常人,“为什么圣主不选择我,而是选择了那个不孝子?我难道不比他诚心吗?”
教皇赶紧安慰他:“这都是体质问题,你看我也未必没有你诚心,可是圣主也没有选中我。圣主是全知全能的,祂为我们每个人安排好了最适合的道路。你为祂做过的一切祂都看在了眼里,现在需要你为祂做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埃德蒙的脑子一片混沌,他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很困难,“做了最后一件事我就能去圣界了吗……我为圣主付出了我的一切……水,水水……”
教皇还以为他要喝水,可端来了水,却被埃德蒙打翻了,他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在叫已故皇后迟越水的名字。
教皇顿时想到当初埃德蒙亲手把皇后献祭给……
教皇噎住了一瞬间,还以为他后悔了。但埃德蒙的脑子里显然只剩下了去圣界一件事,抓住教皇的手说:“什么事情,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教皇附在他耳边:“圣主需要兵力,他在萨罗星发现了异界的力量,这是对他的不敬。”
埃德蒙不懂什么异界的力量,他无助地说:“可是军队都掌握在希利亚手里。”
“你还有一支亲兵的吧,只听命于你和皇后陛下的,皇室私人亲兵。”
埃德蒙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那支亲兵,是希利亚执政以后,唯一没有收回的一支军队。
归根究底,那支亲兵其实属于迟越水,希利亚不舍得解散重编,打发那支军队去守卫皇室陵园。埃德蒙从来没有动用过那支军队,可他名义上还是皇帝,那支军队也应该听命于他。
埃德蒙自己都不记得这一点,希利亚估计也忘记了,可是教皇却知道,并且想通过他拿到那支军队。
……埃德蒙还能做什么选择?他甚至不关心教皇想用武装力量做什么,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都奉献给了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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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妥了吗?”
“帝国皇帝对圣主的衷心你还不清楚吗?当然,大总统先生你也很不错,圣主很欣赏你。”教皇故意用了赞赏的语气。
“是吗,多谢。“通讯里的人却没有很热情。
教皇看他半信半疑的样子,只好努力画大饼:“事到如今你还对圣教有疑问?不妨看看,圣子希利亚的能力,是常人能拥有的吗?”
提到帝国太子的能力,一向不怎么看重武力值的莫如炬眼中也闪过几分狂热。
他不看重世俗的力量,因为即使没有那份力量,他也已经靠自己站上了权力巅峰。可是,如果是像希利亚那样接近神明的力量,谁不想拥有呢?
拥有无数个分.身,并可以共享他们的精神,不就相当于把生命在数量和厚度上都无限增加了吗?
莫如炬已经连任两届总统,按照法律他将不能连任第三届。
可是,如果他有希利亚的能力,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分.身去竞选总统。
他已经能够想象,看似平稳有序运行的联邦,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享受作为一国之主操盘整个国家的感觉。
虽然对那什么圣主教还有点疑虑,可莫如炬知道,假装信仰它,会给自己带来切合实际的利益。
“我愿向圣主献出我的忠诚。”他示好。
教皇见自己画的大饼有效果,也很满意,就按流程开始要求他办事:“萨罗星那边,你要确保顾昭会去。”
“教皇请放心,等萨罗星那边出了岔子,顾昭肯定不会对他唯一的侄儿置之不理的。”莫如炬说,”圣主有把握除掉顾昭吗?”
“除掉顾昭?”教皇疑惑,“顾昭是那么好除掉的吗?”
莫如炬:“......那你派兵围他是为了?”
他还以为帝国要帮他除掉心腹之患,才会这么配合,甚至做好了舍掉一个萨罗星的准备。
“为了抓他儿子虞洛啊。”教皇理所当然道,“不抓虞洛,怎么让圣主降临?”
不是很明白这两件事的联系的莫如炬:“………………?”
“虞洛,不就是一个学生?他有这么重要?”他想不通。
“你应该知道,虞洛之前去了帝国,而顾昭去中转星的那次也是为了接虞洛回来吧?”
莫如炬当然知道,那次顾翰趁着顾昭出走的空隙,对虞诗想下手,可惜没能成功,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他每次看到顾翰被幽居顾宅的结局,都会庆幸自己当初顾念着同学情谊,没有对虞诗想下手。
不然,现在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
“那你也知道,虞洛是被太子殿下的军队护送到中转星,然后再交接给顾昭的吧?”
“当然,不过就算虞洛和太子认识,太子可能还和他有点暧昧,他能重要到影响大局吗?”莫如炬不太明白。
“重不重要你到时候看不就知道了。”教皇说,“不然你以为太子殿下最近费尽心机促成的两国匹配系统合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等到虞洛一分化就把两人的事定下来?”
莫如炬:“……我还以为是为了和圣主教最近推行的强制匹配法则对着干。”
谁不知道这几年,帝国太子和圣主教的关系越来越恶化了,反而更亲近贵族和官员。
教皇听了,有点尴尬:“……太子殿下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部仰赖于圣主,可他不思考怎么回报就算了,还总是损害教中的利益。”弄得连联邦人都知道太子喜欢和教会对着干的事了。
“你先把一切布置好了再说,虞洛离分化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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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洛洗完澡吹完头发,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那个精致小盒子,盒子里面,是用低温技术保存的信息素针剂。
小小的一只,只要把它注射进身体里,就可以缓解信息素成瘾的症状。根据迟意浓的判断,最少一支,最多三支针剂,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成瘾。
站了一会儿,感到身体里面那股熟悉的热度又攀升上来,虞洛不再犹豫,拔掉针剂的密封头,扎入手臂。
效果很不错,虞洛睡了一个晚上的安稳觉。可第二天起来时,他却并没有觉得精神百倍,反而充满了疲惫。
“要不要再休息两天?”虞诗想看他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再不上课马上都放寒假了,没事的。”虞洛拒绝,他感觉自己没病没灾的,就是有点累而已,不能太娇气了。
于是当早课上到一半时,后颈那个隐秘的部位烫到几乎让他有灼烧感,虞洛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情形,怎么有点像教科书里讲的快要分化了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