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此人平时就嚣张跋扈、鱼肉百姓,仗着是杜太后的外甥,干出了不少欺男霸女的勾当,想不到竟是如此贪生怕死的鼠辈。属下派出的伏兵擒住了他,盘问一番后方才得知,原来是他重金贿赂了东门的守将,守将冒死打开了城门。”白云不急不缓地说着。

“两人狼狈为奸,本想着只将城门轻微开启,守将与他一起逃出,却未料到城中百姓连日来缺吃少穿、积怨已久,形势早已控制不住。城门一开,便都跟着逃了出来。魏端方的人虽然及时赶到关闭了城门,并且当场诛杀了城门守将,但属下安排的细作早已经趁乱混入了城中。”

白云的一番话让众人都听得频频点头,有人便提出将杜太后的外甥绑了,推去城门前威胁魏端方开城门。

“不妥,”我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京城之中像他这般贪生怕死的人多的是,如果把他押去城门之前威胁,反而会吓住其他想逃出来的富豪权贵。只有让其他人觉得他平安逃脱了,才会有人继续想办法开启城门。”

“魏端方的刑罚虽重,可是再严酷的刑罚,也止不住人的贪欲。只要有人不断地出高价,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再开城门,我们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待。等待城门再次开启,等待更多的百姓自城中逃出。”我环顾四周,心平气和地说道。

“说来说去,娘娘的计策就是守株待兔,虽然有效,可是却极耗时间。”阿娅公主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说道:“魏端方又不是傻子,只怕今日过后,京城全城戒严、士兵日夜巡逻,再也无人敢逃出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淡淡一笑,道:“先前白大人已经说过了,城中百姓缺吃少穿、积怨已久,如果魏端方此时再施行高压政策。。。。。。”

我故意停顿了片刻,抬眼望着魏璧:“那么我倒是要恭喜殿下了!”

“喜从何来?”魏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我笑了笑,道:“京城百姓不堪压迫,必会奋起反抗,城内一乱,京城岂不是不攻自破?如此一来,算不算喜事?”

魏璧轻笑着点了点头:“算是。”

阿娅公主咬着牙道:“殿下,我父王在东北的军队已难以抵抗朝廷的军队,不知道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我抢白道:“公主无须担心,殿下已经同西华的梁王殿下协商过此事,西华不日将派出援军至东北。”

“是吗?”阿娅公主甜甜一笑,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是娘娘亲自前去同梁王殿下谈判,梁王殿下才答应了此事,娘娘的魅力果然是与众不同呢!”

“王妃是奉本王之命前往谈判,请公主慎言!”魏璧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语气中已是满满的怒意,顿了顿,又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可尽早回营休息!”

阿娅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说,气氛本来就尴尬了起来,众人正顾左右而言他,听魏璧发了话,忙不迭地行礼退去。

阿娅公主一脸委屈地走在了最后,临走也不忘回头狠狠地给了我一记眼刀,我也不客气地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已是深夜时分,众人走后,我也打算回后营休息,瞥了一眼魏璧,见他依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闭目养神,一脸的疲惫之色。

心里暗自盘算着他又要通宵达旦,于是也不忍心打扰他,自己悄悄地向营门走去。

“回来!”魏璧眼睛也不睁地低喝一声,“就不能多陪我待一会儿?”

我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我不是怕你累了,不想打扰你休息吗?”

他捏了捏我的手臂,我乖巧主动地坐到了他的膝上。

“灵儿,”魏璧凝视着我,眼神闪烁,迟疑了片刻,才道:“你和冯殊谈判,他有没有向你提出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他先是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眸心一闪:“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冯殊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你。”

完了完了,魏璧的疑心病又犯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问问任心有没有什么治疗疑心病的灵药,先给魏璧开上个几十幅,好好治一治这又磨人又气人的坏毛病。

魏璧让白云护送我去见的冯殊,白云是谁,是敢陪着他造反、敢为了他不要命的人,也不知道魏璧哪根筋不对,连白云的话都不信了。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你觉得呢?”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我冷了脸,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双手按在了胸前。

他的力道不大,却足以钳制住我。

我恼了,几乎是喊了起来:“白云难道还向你汇报的不够详细?西华出人,你出银子,你觉得冯殊还会向我提什么条件?”

见他面色沉沉,我忍不住冷笑:“如果我说冯殊让我陪他一度春宵,我答应了,你信不信?”

他咬着牙望着我,“我当然不信。”

我气得七窍生烟:“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儿,你既然不信,为什么又一直逼问我?”

“灵儿,”他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轻轻松开了我的手:“忘了跟冯殊合作的事,好不好?”

“为什么?”我凝视着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他眼神一凛:“明明知道他觊觎你,还跟他合作,我办不到。”

“他是他,我是我,”我尽量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何必管他怎么想,你只须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就是了。我当日见了冯殊,不过是按照我们之前商议好的说辞跟他说了一遍,绝无半点闲杂话语。”

“倒是你,”我望着他,继续说道:“阿娅公主明明就是故意挑衅,你听了她几句话就来怀疑我,是不是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跟她无关,”他面色一沉,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总之,我不想再跟冯殊合作。”

“不行,”我气得站起身,差一点儿就想两手叉腰地当一回泼妇,好好地跟魏璧理论一番,想了想又觉得太破坏形象,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郑重道:“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不要让你的嫉妒心牵绊了你的大好前程。”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回到后营,喜玫还没睡,见我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先是递了一杯茶,继而又打了水来让我洗漱。

“喜玫,”我喝了口茶,叹息道:“你说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大气一点?整天疑神疑鬼,生怕我对不起他?他跟阿娅公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说什么了吗?”

喜玫抿嘴一笑,道:“小姐,殿下是真心在意您,才会这般小气!至于阿娅公主,她毕竟已经是殿下名义上的侧妃,殿下总不能避着她不见吧?”

“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在意我,”我低头瞥了一眼杯中的茶,烛光下,茶水略显浑浊,心情也不由地烦闷。

我想魏璧是爱我的,只是他爱的方式偶尔让我觉得太过沉重,似乎一切都必须按照他的计划、他的节奏,几乎每一次都不给我留任何选择的余地,而我只能被动地承受。

所以,他到底是真的在意我?还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把我当成他的附属品而已?

一时间,我竟是恍惚。

接下来几天,魏璧每天都忙得抽不开身,我又不想拉下脸去讨好他,索性躲在后营的营帐里乐得自在,只是让喜玫不时地去找吕义打探紫堇的消息。

魏璧偶尔半夜才回来,总是不声不响地钻入被中,也不管我是不是正睡得熟,每次都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才肯睡去。

朦胧中,我也曾经迷迷糊糊地问过他和冯殊合作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他总是含糊其辞地敷衍几句,也不正面回答。

我索性懒得再搭理他,反正冯殊答应过我,回去跟他老爹谈好了,自然会派人来给我送信,到时候再跟魏璧讨论也不迟。

魏端方虽然不断地撤换守城将领,并且一再申明擅开城门者死,然而东门依然是不时地开启。

开启城门是杀头的大罪,可是架不住城里的有钱人多,出的价高,总有不怕死的人铤而走险。

再到后来,基本上是守门的将领一开城门,自己先带着手下的士兵跑出来找魏璧投降了,更有朝廷的文武官员,也趁乱逃出来投奔魏璧,一时间,军营里热闹非凡。

魏璧当然是来者不拒,又特别令白云优待投降的守军和官员,消息传出之后,京城内的守军更是蠢蠢欲动,连城墙上的弓箭手的气势都大不如从前了。

眼见着我的攻心计一天天奏效,众人自然是对我不吝溢美之词,说我料事如神,说我通天晓地,说我体恤百姓,把我都夸懵了。

懵归懵,心里还是小小得意的,虽然不能骑马打仗,可咱也算是得到了一众男人们的认可。

我的心情忍不住轻松了下来,正好在营帐里呆的无聊,便说跟着喜玫学绣香囊。

正跟喜玫像模像样地学着穿针引线,门外却有侍女恭声道:“阿娅公主求见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