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一笑:“我不会生气,但是会觉得伤心。”

“伤心?”

“我虽然不能像阿娅公主一样骑马作战,可是我也想帮你。绞尽脑汁想出的好主意,却因为你的顾虑不能去实现,白白失去了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次的机会,我能不伤心吗?”我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我一眼,默然不语。

我继续扮可怜,索性耍赖:“我一伤心就抑郁,一抑郁就没食欲。”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

魏璧终是答应了我去见冯殊,又让白云带了两列精兵亲自护送我。

叶宛听说了,特意跑来跟我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大意是我和魏璧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让我见了冯殊千万要意志坚定、不可动摇信念,总之就是别跟冯殊跑了。

我听得傻了眼:“舅舅,何出此言?

叶宛嘿嘿一笑:“舅舅瞧得清楚,你跟着魏璧颠沛流离、四处奔波,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万一冯殊对你花言巧语一番,说别跟着魏璧打什么劳什子的仗了,让你跟着他去西华享尽荣华富贵,别说是你,连舅舅都想答应!”

“既然如此,你还劝我别跟冯殊跑?我索性就跟他跑了算了!”我故意打趣叶宛。

叶宛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暂时还是不要,舅舅观察过了,魏璧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除非以后他变了心,到时候舅舅帮你跑!”

望着叶宛一脸真诚的模样,我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我就算跑,也带着舅舅一起!”

叶宛听得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望着他眼中温暖的笑意,我恨不得魏璧马上攻下京城,完成夙愿,让一切都平静下来,让叶宛能娶妻生子,让老夫人她们赶快回来,还原一个热热闹闹的定远侯府。

七天以后,我按着约定来到了旧都城外的长亭,白云带着两队精兵守在外围,虎视眈眈地瞪着冯殊。

远远望去,冯殊一袭紫袍站在亭中,负手而立,衣袂翩跹,一副雍容华贵的态度。

我暗自一笑,抬眼一打量,亭上镌刻了几个大字“落花亭”,心里暗道倒是挺应景,也不知道冯殊怎么想的,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地方。

“王妃娘娘,别来无恙?”冯殊转过身,笑语盈盈地望着我。

我大大咧咧地扫了他一眼:“每次见面都是这句话,你就不能换一换?”

我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桌,眼角的余光瞥见石凳上竟然铺了锦垫,不由地轻笑,冯殊一直都是那么贴心。

我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却听冯殊淡淡道:“我跟你难得一见,见了面总要寒暄几句!”

“坐下来说,”我指了指对面的石凳,“亏你认识我这么久,还假模假样的跟我寒暄!”

冯殊一撩袍角,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上次我让喜玫带的话,她可带到了?”

我点了点头,恨恨道:“带到了,只是三个月之后,又快到冬天了!如果到时候李鲛人又拿天寒地冻给我当借口,我绝对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踹河里,谁也别想拦着我!”

冯殊勾了勾嘴角,眼底浮起一丝柔和笑意:“我绝不拦着你!”

我见他眼神儿不对,忙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言归正传,咱们还是谈正事儿。你不想见魏璧,我理解,他几次给你难堪,换我我也急。可是现在既然你也有意合作,就暂且搁置争议,求同存异,互惠互利才是正道。”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简直像是固定的外交辞令,说得我自己都不自然起来。

我偷瞥了一眼冯殊,见他低了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让魏璧让回西北三县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倒是愿意跟西华做一笔生意。他出大把的银子,雇佣西华的军队。当然,不是让你们去冲锋陷阵,只须去东北拖住朝廷的军队即可。”

“你的主意?”他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我大大方方地承认:“怎么样,算不算一笔好生意?”

冯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生意是好,只是不知道父皇现在有没有心情做这笔生意?”

“为什么没心情?”我不解地望着他,“你父皇的后宫又打起来了?”

冯殊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就不盼着点儿好是不是?”

我咧嘴一笑:“毕竟他有前科,否则紫堇也不会遗落民间这么久。”

“紫堇不见了。”冯殊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我。

我惊得站起身,冷不丁瞥了一眼站在外围对我翘首以盼的白云,怕他误会,忙又坐了下去:“你们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冯殊哭笑不得地望着我:“父皇将她视若掌上明珠,谁敢打她骂她?只是她一直惦记着你,上次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你在旧都的消息,便嚷着来找你。我猜她大概是怕父皇不允她出宫,所以偷偷地溜了出来。她走的倒是轻巧,父皇可是大发雷霆,连着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她什么时候走的?”我皱着眉头问道。

冯殊略一沉吟:“半个月之前。”

“有没有派人去找?”我追问。

“早已派了人一路追踪,又派了高手在旧都城中潜伏,只是到现在还一无所获。”

“既然紫堇是来找我,她无外乎会去两个地方,一个是旧都城中的宅院,一个是京郊军营,我今天回去马上就派人去守着。”兵荒马乱,就算紫堇会点儿傍身的工夫,可是万一遇上流寇乱兵,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想起我当初来军营找魏璧时遇到的两个猥琐贼人,若不是魏璧和冯殊及时赶到。。。。。。

我心里一紧,不由地攥紧了拳。

冯殊大概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轻声安慰道:“你别担心,紫堇是个小心的人,她会保护好自己。”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早一天找到她,早一天安心。”

最终,冯殊还是答应了我会去跟他老爹好好谈一谈雇佣西华军的生意,最后却又不忘记嘱咐我如果找到紫堇,千万第一时间通知他,我自然是满嘴答应。

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军营,魏璧见我脸色不好,忙对着我嘘寒问暖,大概是白云已经向他汇报了我和冯殊的见面毫无半点逾礼之处,所以他的心情倒是不错。

我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膝上:“紫堇偷偷溜出了宫,说是来找我,现在外面这么乱,我实在是担心她!”

魏璧一边抚着我的头发,一边点头道:“她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抬起头幽怨地扫了他一眼:“说起来都怪我!”

“为什么怪你?”魏璧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如果当初我不离开灵璧山,说不定我和紫堇现在还过着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逍遥日子呢!”想起往日的美好生活,我忍不住心生向往。

魏璧不悦地瞪了我一眼:“恐怕你说了不算,灵璧山一别之后,我早就打定主意,将来一定会去找你。”

一边说着,一边噙住我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一下:“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话虽如此,魏璧还是派人去通知了旧都宅院的守卫,让他们严加留意;又让人吩咐下去,军营附近如果出现陌生女子,务必客客气气地请过来见我。

数以万计的传单手册落入京城之中,叶宛又安排了人对着几个城门日夜喊话。

说是体恤城内守军只是奉命行事,只要主动投降,不仅不杀,还赠送返乡路费,说白了就是打心理战,瓦解城门守军的意志。

七月初三,子时,是驻军让开城东门的第一天。

营帐中烛火莹莹,魏璧端坐在营帐正中,底下站了一群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我紧挨着魏璧坐了,见他面色沉沉,双手平放在膝上,眼眸深邃地望着前方。

我心里明白他也在担心,担心城门不会开,担心百姓不会出城,担心细作混不进去,想了想,索性伸出手覆住了他的手背。

他没有看我,只是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不一会儿,营外便有人恭声道:“启禀殿下,前方军情来报!”

魏璧忙挥手让侍从请了人进来。

来的两个士兵先是低头行了礼,抬起头,却是一脸的喜气:“启禀殿下,东门已开,已有少许人正在出城!”

魏璧轻轻点头,并不多言。

“王妃娘娘果然是妙计呀!”

底下已有人按耐不住地开始拍马屁,我默然一笑,依旧是握着魏璧的手,静静地等着。

紧接着,又有士兵来报,说是城内涌出的人数在增多,白云提前安排下的细作已经混入人群。

魏璧虽然依旧是面色平静,但眉宇间已是笑意难掩。

子时已过,白云亲自来帐中复命,说是东城门虽然只开启了半个时辰,但是已有大批百姓出逃,趁着人潮混乱,他提前安排的细作大部分已经混入了城中,也算是颇有收获了。

听到白云说第一个逃出来的竟然是杜太后的亲外甥时,众人都是唏嘘一片,魏璧的眼中亦是闪过一抹嘲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