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了一个周末的时间, 谢清瑰把萧景约了出来请他吃饭。

她用了小半个月工资在筠城最大的葡萄酒庄园买了一瓶他们之前讨论过的勃艮第。

这种黑皮诺单酿款式多,当然分支也很多花样很复杂,女人并不是很懂酒, 但她懂得价钱。

谢清瑰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一款看起来不错的送给萧景, 当作感谢和他这段时间相处的很愉快。

她也知道萧景在这方面算是半个行家,他一向会享受生活,当然也懂得享受葡萄酒,干红, 香槟, 各种……

自己半懂不懂地送了, 怕是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过也无所谓,她买酒只是为了感谢他, 也没有为了要炫耀什么, 自然就不怕尴尬。

萧景看到她带来的酒,也笑得很开心。

他招来服务员让人把酒拿下去醒上, 自己则是笑着问:“啧, 不年不节地送我这么贵的酒?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是鸿门宴呢。”

“什么鸿门宴啊?”谢清瑰失笑:“能不能想点好的。”

“不是鸿门宴啊, 那就是……”萧景笑得皮实, 半真半假半认真地问:“最后的晚餐?”

谢清瑰沉默下来。

她发现萧景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敏锐。

自己只不过穿的正式了点请他吃饭, 送了他一瓶红酒,他便能隐约猜出来她的意思了。

“你觉得是最后就是,觉得不是, 那就不是。”末了,谢清瑰也只是笑了笑, 模棱两可地回答。

服务生送上来两道餐前开胃的甜品, 顺道把桌子上的蜡烛点燃了。

衣香鬓影的烛光中, 氛围华丽又浪漫, 只是桌子对面的两个人,关系有些错位而已。

萧景并不意外谢清瑰会请他吃这样一顿饭。

应该会说,他们这种‘互相帮忙打掩护’的关系早晚都会结束,只是这个时间点比他想的要早罢了。

“怎么?”萧景抿了口柠檬水,笑着问她:“你用不着我这个挡箭牌了,是因为有相中的对象了么?”

谢清瑰微笑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靠,你这速度比我快啊。”萧景吐槽了句,有些嫉妒地摇了摇头:“那看来我也得抓紧了。”

“萧景,你这么优秀,不用担心女朋友的问题的。”谢清瑰抬眸看他,笑吟吟地:“你之所以没有,其实根本就是不想找而已。”

他聪明,她也很聪明。

而聪明人交谈,当然就很省事的。

“哈,你说得对。”萧景忍不住笑了两声,却也很遗憾:“那我接下来去哪儿找你这么合适的挡箭牌啊?啧,真烦人,你找到的对象是哪位啊?咱们上次在剧院碰到那医生?”

“才不是。”这个误会就有点大了,谢清瑰摆了摆手,连忙否认:“我和严医生都不熟。”

她一共就见过严桓之两次,虽然……自己和萧景的事情八成就是他告诉沈季屿的。

谢清瑰默默地腹诽着,不由得有些鄙视。

“嗯,也是,仔细想想那医生要是对你有意思的话,上次就该给我一拳了。”萧景戏谑着打趣,眼珠转了转:“这样,你把那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啊,我没有严医生的联系方式啊。”谢清瑰一愣,笑了笑:“你是不是在试探啊,这下子明白我和他真的不熟了吧。”

“小玫瑰,你这脑洞和反侦察能力都可以去当警察了。”萧景失笑:“我想要联系方式是有用处。”

“啊?什么用。”谢清瑰有些纳闷,心想萧景能找严桓之有什么事情,他们就更不熟了。

“他不是医生么,有朋友生病,想打听一些医院。”

“哦,可我真的没他联系方式。”谢清瑰想了想,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凭记忆回忆起来那家私人医院的位置,然后写下来递给他:“不过他在这家医院上班,你要是有什么关于住院的事想要问,可以去这里找人。”

“嘿,真贴心。”萧景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来:“谢了。”

谢清瑰:“客气。”

和萧景相处不错的,每次出来都是轻松愉悦,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他的,那她自然都会尽量去做。

一餐饭吃得很愉快。

自然是算不上最后的晚餐,他们只是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以后再不需要‘利用’彼此,但还是可以继续当朋友的。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也很适合做朋友。

饭后,谢清瑰开车去月牙湾给阮姝上课。

这小区地处华贵的富人区,地铁站都没有直达小区门口的,之前她每次来都得走一段路,现在有了车倒是方便多了。

要不然这冬天走十几分钟的路,也够折腾人。

只是到了阮家后,却发现阮姝并不在家。

“老师,抱歉啊,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这个时间还没回家。”沈霞看了眼手表,有些抱歉地絮絮道:“这也没给我们打个电话,老师,要不然你稍等一会儿?”

谢清瑰垂眸看了眼手表——距离每天上课的六点半还有二十分钟。

于是她点了点头:“那我等二十分钟吧。”

六点半一到,阮姝如果不回来,那她会毫不犹豫地走人。

她给一个孩子上课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加上来回行程,里里外外都要三个小时了。

如果阮姝不回来自己又枯等下去的话,那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都会浪费掉。

六点半,阮姝没有回来,谢清瑰和沈霞告别后就开车前往另一个学生的家里去了。

现在的她比起以前,对于赚钱的这份心更多了一丝迫切。

毕竟谢槐去德国治疗后,花销肯定是要比国内多多了的,翻倍都只是保守估计。

谢清瑰需要的钱不是一点点,而且不能依靠着沈季屿借她。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肯定要和他借一些,但这种状况不能一直持续。

她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的人,更别说欠的是钱,对象是沈季屿了。

除了工资,补课的灰色收入,谢清瑰甚至想到了卖房子的事情。

淮阳路那边的房价一直都不低的,她如果现在出手能拿到一大笔钱,加上每个月还有持续不断的收入,支撑谢槐的医疗费估计是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她自己,完全可以回到清水巷和梁敏菁一起住。

没什么的,之前那么多年,她们都是这么住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还是有些早,就算要卖房子,也得等放寒假去德国亲自考察过再说。

如果那边的医院不行,她也不会让谢槐转院。

只是这些杂乱的事情一堆,想想也实在够头疼的。

谢清瑰唯一庆幸的就是,她收入还算可以。

虽然和沈季屿这种已经成为资本家的没法比,但在普通人里,她的收入已经可以让自己让家里人生活得很好了。

如果不是谢槐发生了意外的话。

庆幸自己坚持不懈地把钢琴从爱好坚持到了职业,只有有稳定收入,她的脊梁骨才能始终是挺直的。

接近晚上九点钟,谢清瑰才给学生上完课。

坐在钢琴凳上的小男生跳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她面前,肉嘟嘟的小脸笑开了花:“老师,您想吃巧克力嘛?”

她教的学生千姿百态,从四岁到三四十岁的都有,只要想学钢琴付得起钱的,统统来者不拒。

眼前的学生,就是一个五岁的小不点。

谢清瑰被他萌得弯了弯眼睛,柔声问:“星星,是不是你想吃巧克力啊?”

“嘻嘻,我想和老师一起吃。”年仅五岁的周星渡就已经会哄人了,肉脸上的酒窝可爱得紧:“老师,我抽屉里有巧克力哦,妈妈说我自己不能吃,但可以用来招待老师哦。”

“好啊,谢谢星星。”谢清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咱们一起吃吧。”

“但不能多吃,一人一块好么?”

“好耶!”周星渡欢呼起来,踮起小脚就去拉抽屉。

两块巧克力,自己和漂亮老师一人一块。

谢清瑰没吃,只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把巧克力收起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吃。

等周星渡吃完了,她让他去洗手,然后掏出疏松骨节的护手油给他涂了一层,帮着小孩儿慢慢地按/摩一会儿。

年纪越小开始学钢琴越不能疏忽对手的保护,她教的学生里小孩儿有不少,她都已经习惯随身带着护手油帮他们按摩了。

或许就是因为谢清瑰教得好又是这般细心,有口皆碑的相传下,她从来都不缺学生。

“老师,你的手细细长长还软软的。”周星渡很享受地被她揉捏,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真好看。”

“星星,你以后的手会比老师的还好看的。”谢清瑰笑着捏了捏他的关节:“一看就是一双大手。”

离开周星渡家里,谢清瑰开车回去的路上,支架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是沈季屿的来电。

她摁了蓝牙接通,整个封闭的车厢里都是男人的低沉悦耳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谢清瑰沉默片刻,平静道:“刚给学生上完课,往家走呢。”

其实她本想说‘难道还要和他报告行程么’,但这样未免太咄咄逼人,不太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现在,沈季屿可是不遗余力帮助谢槐找医生的,

就算自己很难对他生出什么感激之情,也不该言语讥讽。

虽然他们平日里相处日常就是阴阳怪气的,谢清瑰已经尽量忍着了。

“哦,我来给你送夜宵,结果你家里没人。”沈季屿问:“还有多久到?”

“谢谢,但我不吃夜宵。”谢清瑰客气的拒绝:“太晚了。”

“这是我自己新研发的一款甜品,不胖人的。”沈季屿顿了一下:“你是第一个试吃者。”

……

虽然她真的不饿,对于甜品也没什么兴趣,但沈季屿既然说了‘自己研发’的,她倒是真不好意思驳他的这个面子了。

毕竟,这么年轻有为又忙得要命的总裁,还有闲情逸致自己研发甜品也是怪不容易的。

谢清瑰拎着包回到家时,在门口就看见了端着餐盘的沈季屿。

他甚至还没脱下身上的围裙,修长的手指上也沾了一些面粉,真的是,很有家庭煮夫的模样呢。

但这煮夫活的比较精细,就算只弄了一个小小的甜品,也是用最为豪华雕着花的盘子端来的。

甚至上面还扣着一个玻璃罩子。

谢清瑰走过去打量了一眼,哭笑不得:“你这弄得什么呀?”

看着,颇有些四不像的感觉。

“橙子奶冻。”沈季屿笑了笑,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进去:“家里的橙子太多了。”

他之前发现她喜欢吃橙子,就买了许多放在家中的冰箱里,水果不能久存,他吃不完又觉得直接扔掉太浪费,于是就很有探索精神的做成别的了。

别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奶冻,可废了六七个橙子呢……

听到‘橙子’这个关键字,谢清瑰果然来了些兴趣。

“好啊。”她去洗手间洗了手,甩着指尖的水珠边走出来边说:“我尝尝。”

在沈季屿殷切地注视下,她打开玻璃罩子,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那所谓奶冻尝了尝。

然后,谢清瑰漂亮的眉目一僵。

就,怎么说呢,他在做一种很新的东西。

沈季屿看她没有表情,竟有些难得的忐忑:“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清瑰实在没忍住,不客气地说了大实话:“很难吃。”

……

但她也不至于把口中的东西吐了,只是在很艰难地咽下去后,迅速从包里翻找出周星渡给自己的那块巧克力。

“嗯?”沈季屿瞄了一眼,长眉微蹙:“谁送你的?”

“为什么一定要是别人送?”谢清瑰嘴里咬着巧克力,有些口齿不清地反问:“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么?”

“你不会买这些。”他笑了笑,说的理所当然:“你一直不爱吃巧克力。”

高中的时候他送过她,可女孩儿并没有吃。

谢清瑰那个时候可是很喜欢自己的,之所以不吃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不喜欢。

自那以后,他就记下来她这个喜好了。

谢清瑰微微一怔,随即皱了皱眉:“我是不喜欢,但是也会买。”

她没想到他会记得过去的那些细节。

可现在和十年前不一样了,她的确不喜欢巧克力,但她现在有低血糖,所以经常会买一两块放在包里备着。

“沈季屿,很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谢清瑰一语双关:“包括喜好这东西。”

沈季屿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知道谢清瑰的意思,也明白她想提醒自己什么——但对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办法能让她重新喜欢自己。

这个时候,不要就着这个话题多说才是正确的。

“所以,这巧克力是你自己买的?”沈季屿拿起外包装打量了两眼,忍俊不禁:“谢老师,越活越幼稚了啊。”

这封皮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卡通人物,看起来像是专门给小孩买的款式。

“不是哦。”谢清瑰到底还是觉得这玩意儿过于甜腻,她吃完就忙不迭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两口,歪头笑了笑:“是一个小帅哥送的。”

……

“谁啊。”沈季屿忍住发酸的语气,佯装不在意地问:“送这么幼稚的。”

“管它幼不幼稚,好吃就行呗。”谢清瑰胡乱搪塞了一句,垂眸看了看手表,就开始撵人:“十点多了,我得睡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等等。”沈季屿却没走,反而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个东西递给她:“我也有东西送你。”

谢清瑰随手接过来一看,掌心包装花里胡哨的小盒子上写着几行字——

超轻薄,大号。

零毫米负距离接触体验感!

更有清甜果香味道的安全套。

……

果然,她是不可能指望他送一些正经东西的。

谢清瑰气急,二话不说地把这小盒子扔在他身上:“拿走,我才不要。”

“真不要?这可是国外邮过来的最新款。”沈季屿挑了下眉,循循善诱:“不想试试。”

“……”

其实有点想,但她很累啊。

“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思来想去,谢清瑰很有原则地拒绝了。

她甚至还后退了两步,避免眼前这人继续发散什么撩拨的信号让自己把持不住。

说来也怪,她现如今对沈季屿这个人真的不算感冒,大概是太清醒知道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但是对于跟他上床的感觉,那谢清瑰还是会很诚实地说:相当爽。

所以对于那方面的事,她从来不排斥。

“行吧。”沈季屿有些遗憾地把最新款收了起来,轻轻耸肩:“那等周末的?”

他们可是互相尊重十分平等的炮/友关系,如果谢清瑰因为忙或者累不想的时候,那他是从来不会勉强的。

就是,他偶尔会使用一些‘**’的手段罢了。

譬如……

“周末没什么事吧?”沈季屿懒洋洋地问:“做一天怎么样?很多新款都可以试试。”

说完,他满意地看到谢清瑰耳朵都有些红了。

这个提议或许就是一个不痛不痒地聊骚,但足以让她在周末之前都会想到自己了。

“再、再说吧。”谢清瑰结巴了一下,她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吐槽欲:“谁那么没正事,大周末的没事干啊?”

居然能说出这种提议,这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谁说没事干?”沈季屿绷不住笑了:“我这个提议,难道不是一整天都在干么?”

……

啊啊啊啊滚啊!

谢清瑰忍无可忍,直接把包甩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说:

沈狗现在吃的肉越多,以后越惨(

另外看到怕清清给沈狗当情人的……怎么可能,哪里有这样的迹象?清清最难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念头啊,不会写那样的情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