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宇一愣,随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姐姐,”他犹豫着开口,“今日书院里有武院的体会课,我想去参加。”
这些日子,他跟着明丰习武后,越发想往武道探究,只是沈佩芸最初得知他想习武时的反应牢牢刻在沈东宇的脑海中,让他有些犹豫。
母亲抚养他长大不容易,他不想让母亲伤心,可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
“那就去参与瞧瞧,”沈拂烟闻言面色不变,淡声鼓励他,“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此事不用担心,东宇,既然你自己有心,便要努力去争取,这学院中从文转武并非易事,这次我想让你自己解决这件事。”
她虽然爱护沈东宇,但也知道不能一味惯着孩子,否则到时候教出来的和那些只会倚靠家世的纨绔又有什么两样?
沈东宇略略一愣,立即知晓了沈拂烟的想法,他规规矩矩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姐姐,此事我定会全力以赴!”
“两人说什么呢?”这时沈佩芸亲手捧着几张金黄的银杏叶回来了。
沈东宇有些紧张,沈拂烟微微一笑,过去挽住她的手:“姑姑,东宇下午要上课,下面我陪您逛逛,别再麻烦他了。”
沈佩芸连忙道:“那东宇去上课吧,书院这般肃静的地方,我与你姐姐两人看看就走,不耽搁你了。”
“好,那我先回学舍了,母亲,姐姐,告辞。”
沈东宇心知沈拂烟怕是要为他游说了,于是找了借口便离开。
沈拂烟同沈佩芸边走边聊,到最后,沈佩芸竟也真被她安慰着,接受了沈东宇的选择。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该让他自己去选了。”她叹了口气,眼中有些怅然若失。
沈拂烟知道,这么多年来沈佩芸与沈东宇相依为命,儿子就是她的天,可这样的性子实在要不得,越往后去,沈东宇的天地会越宽阔,沈佩芸迟早无法跟上他的步伐,而她也需要找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条命、一颗心,全都扑到孩子身上。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沈佩芸沉默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抓紧了沈拂烟的衣袖。
“拂烟啊……”她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马车上,你说的兄长的那个将士……不如帮姑姑问问吧。”
沈拂烟一听,顿时欣喜地扬了扬眉:“姑姑,您这是……”
她看着沈佩芸笑了,沈佩芸也羞红了脸:“别打趣姑姑了,你说得对,我呀,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无论如何,也不该攀着东宇过日子不是。”
“姑姑能想明白就好。”沈拂烟笑着应下这件事,待逛完了书院,她与沈佩芸两人从书院外侧,绕着山脚下的路往回走,顺便赏景。
走到一半,前方传来一阵喧哗,沈拂烟身侧的小厮上前查看,没过一会儿,便跑回来神色喜庆地禀告。
“公主,是裴都督带着人在前头呢!不知在做什么,一伙人围着,小的还未靠近便瞧见都督,于是直接回来了。”
“都督在这里?”沈拂烟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沈佩芸,“姑姑,我上去同都督打声招呼,叫人先陪您回马车。”
“哎,好。”
沈佩芸笑着点头。
沈拂烟快步走过去,心里一股酸一股甜,想要给裴晏危一个惊喜。
她脚步声轻,走了片刻,果然见到远处围着一群人,乌泱泱的,都是裴晏危的手下。
沈拂烟慢慢走过去,还未靠近,就看见人群中央,那朱红官服男子身旁突然显出一抹粉色的倩影。
她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沈拂烟的眼力很好,声息又轻,旁人还未发现她,她却在那女子侧脸同裴晏危露出笑容的时候,看清了那张脸。
正是之前陪在淮东王身侧的那个女人,与她十分相似。
她心底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明明未吃什么东西,肚里却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未多停留,沈拂烟捂着酸涩的喉咙,飞快地回头离开了这里。
竹林中,与她七分相似的女子朝着裴晏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哽咽道:“求都督宽宏大量,饶了我吧,淮东王他已是半残之躯,早已没了威胁,我也是遵从红姑之命……”
裴晏危冷冷一笑,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来将粉衣女子一把压着跪到他面前。
他淡漠垂眼,看着她那张几分相似的脸,眼中充满了厌恶。
“你不知道,红姑马上就要死在我手上?”
裴晏危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冷冷盯着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满脸的笑已经维持不住,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红姑不是裴晏危的姨母吗?整个归一阁,也就主公与红姑能够在他面前说上话,如今他说红姑要死在他手上?
她一瞬间明白了,惊声道:“你,你要背叛……”
“嘘。”
裴晏危垂着双眼,发出一声轻噤。
他笑意如刀:“红姑培养你,是为了做大事,你未免也过于迟钝了。”
此女顶着那张和他的玉儿相似的脸,做出的却是媚男无脑之事,实在令人作呕。
裴晏危只要一想到方才抓人的场景,心中便无端升出一股恐怖的狠戾之气。
“你竟然对淮东王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看死人一般看着粉衣女子,毫不留情道:“将她与淮东王的事透露给红姑。”
粉衣女子闻言惊慌大呼:“都督饶命,我并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呀,我对淮东王下药,也是为了诞下淮东王的血脉,好在王府中站稳脚跟,都督饶命!”
她是对淮东王起了不一般的心思,毕竟淮东王身份显赫,即使已是半残之躯,但身份依旧尊贵无比,江南富庶,若是真攀上了淮东王,那她就不用再回归一阁那种地方了。
可对外,她依旧口称是为了遵循红姑的命令,主动下药这件事若是让红姑知晓,等待她的只有划花了脸卖去最下等的窑子!
粉衣女子拼命挣扎哭喊,裴晏危恍若未闻,夹杂着一身怒意走出竹林,便见钟情突然从远处赶来,急急忙忙道:“都督,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慌张?”他掀起眼皮。
钟潜是跟了他许久的老人,就算是齐渊帝死,也不会引得他如此失态。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