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沉寂数秒, 忽而爆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司念身上，没有人料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周鹤书。她是他们见过的在周鹤书课上，第一个不听课, 回答不出问题，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但凡了解过周鹤书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上课不专心的学生。他看似情绪淡然, 也不太会和学生计较什么, 可大伙都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有多吓人。
一时间, 同学们的情绪非常复杂。他们不知道是该同情周鹤书, 还是该佩服胆大的司念。
正当在场同学天马行空想着的时候，他们听见周鹤书问了句，“哪个专业的？”
闻言, 周鹤书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 “对国际经济法感兴趣？”
司念对国际经济法不了解, 也不感兴趣。和周鹤书对上眼神，她嘴唇微动, 仗着在教室, 再次语出惊人, “我对别的感兴趣。”
如果说听到周鹤书最初问话时，他们是困惑的, 那听到司念的再次回答时, 他们完完全全处于震愕状态。这个女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到司念回答, 周鹤书难得噎了噎。
他撩了撩眼皮, 在讲台上警告地瞧她一眼，“坐吧。”
司念啊了声, 眨眨眼还想说点什么，被周鹤书目光扫过，默默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算了，她还是忍忍，给周鹤书一丁点儿适应的时间，循序渐进。
坐下后，司念开始光明正大不认真听课。
虽说之前也是如此，可刚刚她至少抬了头。这会，她整个人是趴下的。
司念的作息和正常的上课上班族不太一样，她一般不需要早起，所以会熬夜到一两点，甚至更晚。
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不是八点太阳，是十点十一点的。
今天为了来A大听周鹤书的课，她八点不到就醒了，在家里认认真真护肤化妆，然后过来。到这个时间，她精神和眼皮都在打架。
反正周鹤书已经注意到她存在，她睡一会问题应该也不大。
司念这一觉，睡到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醒来时，旁边的同学已经不在了。
司念懵了一瞬转头往后排位置去看，也没看到人。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猜测应该是下课了。蓦地，她余光注意到讲台上还站着个人。
窗外的光影斜斜照入，有一束光穿过透明玻璃，落在墙上，停在低着头在看资料的人身上。他身体往前倾斜，腰背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勾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风衣将他衬得立体冷峻，身形线条更为流畅。
明明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微微低着头在看资料，可在司念这个角度来看，这个人就是给她一种，全方面的好看，好看到能一眼吸引她注意。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鹤书抬头，眼神直直地看向她这边。
周鹤书扫了眼腕表时间，“十分钟。”
“……哦。”司念默了默，一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思忖数秒，憋出一句，“老师都没走，他们怎么就都走了。”司念直勾勾盯着周鹤书，故意道，“周教授，你的学生们好像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闻言，周鹤书似笑非笑瞥她一眼，“也还有没走的。”
司念一顿，正要问谁没走，猛地反应过来——周鹤书在说她。
司念愣了愣，下意识说，“我又不是你的——”
学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周鹤书先开了口，“走了。”
“……”
司念看他收拾好桌上资料，抬脚往外走。
她懵了片刻，忙不迭跟上，“周教授，你刚刚是在等我吗？”
周鹤书步伐迈的很大，“不是。”
司念：“……那你下课了怎么不走？”
周鹤书：“做个课后记录。”
“……”司念被他的话噎了好一会，只能不爽地说，“嘴硬。”
周鹤书脚步一滞，面无表情斜她。
司念正低着头，完全没看见。
离开教学楼，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校园内。看到周鹤书，不少同学都主动和他打招呼。打完招呼，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后的司念身上。
司念觉得，她可能要在A大出名了。
思及此，她没忍住问：“周教授，你在A大是不是很有名？”
周鹤书语气平静，“你不是都知道？”
“……”
司念哽住，“也是。”
她一点没有不好意思，仰头望着不远阳光说，“我搜学校官网时，看了A大校园论坛的不少八卦。”
周鹤书：“感觉如何？”
司念实话实说，“感觉喜欢你的学生还蛮多。”
这回，噎住的人变成周鹤书。
他知道司念想做什么，也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但对她时不时蹦出的话，还是招架不住。
沉默了会，周鹤书往停车场走。
走了一段，司念问：“你下午没课了？”
“嗯。”
司念点点头，笑盈盈地问，“那喝咖啡吗？”
问完，她才想起来追问，“你今天喝咖啡了吗？”
“……”
-
周鹤书爱好不多，对吃食，甚至很多事要求也算不上高。
他只对自己要求高。
他对咖啡的喜爱度，其实也算不上很高。至于味道，也是一样。
只不过很神奇的一点，喝过司念咖啡店的美式后，周鹤书对其他店其他品牌的咖啡都有所抗拒。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司念给他做咖啡的咖啡豆是什么样的。他家里也有同款咖啡豆，也在其他地方喝过这款咖啡豆做的咖啡，可味道还是有细微差别。
而这点细微差别在哪里，他暂时说不上来。他唯一知道的是，司念约他吃饭他可能会拒绝，但喝咖啡，他很难违心不去。
看两人一起出现在咖啡馆，小美瞪大了眼。
她知道她老板有本事，却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周鹤书拿下了。
“司念姐。”小美等她走近，瞧着到不远坐下的周鹤书，小声问，“你速度也太快了，你要不开班吧？”
司念：“……开什么班？”
“追人的啊。”小美道，“你都把周教授拿下了，还不打算开班啊。”
小美是前两天才知道，周鹤书是大学老师，也知道他是陆遇安的朋友。
司念：“想什么呢。”
小美啊了声，诧异道，“你这是还没追到啊？”
听到这话，司念示意她去看周鹤书，问，“你觉得周教授有那么好追？”
小美抬眸，看向不远的周鹤书。刚坐下不过一分钟，店内已经有不少客人注意到他存在，眼神也时不时朝他那边看。
小美用余光瞥见，周鹤书斜对面一桌客人，还稍显刻意地撩了撩头发。
而当事人，坐下后就偏头看着窗外，立体的侧脸轮廓一动不动，跟没看见似的。全身上下，也写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字。
小美思考了会，看着司念，“司念姐你说得对，周教授那气场，看着就不好追。”
司念嗯哼，“不过他应该也不难追。”
小美眨眨眼，“你有办法了？”
“当然。”司念傲娇，边做咖啡边说，“没把握的事，我怎么会出手。”
小美好奇，“方便透露一下办法吗？”
“暂时不行。”司念逗她，“慢慢猜。”
小美：“……”
司念没理气鼓鼓的小美，边给周鹤书做咖啡边想，其实周鹤书这种人，只是看着冷，实则并不。
甚至因为他常年拒人千里之外，他反而不清楚司念非一般的套路。又或者是说，越俗气的套路，对周鹤书这样的人来说越有用。
之前想追他的人，可能铆足劲展示自己最好最优美，甚至投其所好。司念偏不，司念决定怎么开心怎么来。
做了两杯咖啡，司念端去周鹤书那桌。
把咖啡放下，她对上周鹤书疑惑的眼神，解释道，“美式喝多了也腻，今天换换口味？”
周鹤书垂眼，望着面前拉花的咖啡，“甜的？”
“苦的。”司念示意，“尝一口看看？你觉得不好喝我就把这杯美式给你。”
好歹是追求者，司念知道周鹤书偏爱美式。所以在想让他试试其他咖啡的前提下，也做了一杯美式。
他尝过后真一点都不能接受别的咖啡，那她也不勉强。
周鹤书挑眉，看她一眼。
司念唇角微弯，“周教授？”
周鹤书敛了敛眸，相对勉为其难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尝了两口放下，他对上司念亮晶晶的眼睛，“怎么样？能接受吗？”
周鹤书：“新品？”
“是打算推的新品，不过咖啡豆有细小区别。”司念实话实说，“这个豆子成本太高，定价高的话不会有什么人买。”
周鹤书听出她话外之音，顿了顿问，“换咖啡豆做什么？你之前做给其他人尝也换？”
司念想也没想，“当然没有。”
她做给小美和到店的老熟客试品时，用的都是和以后上市用的豆子一模一样的。
如果做试喝换豆子，那大家就算是给出最真实的评价，也是假的，没有意义。
周鹤书了然，出其不意地问，“今天怎么换了？”
司念一怔，好笑的看着周鹤书，“你觉得呢？”
周鹤书没搭腔，就这么定定凝望着她。
两人之间间隔距离不远不近，司念没躲，就这么直晃晃迎上他目光。
好一会，司念坦然，“我怕你喝不惯那款豆子，所以换了。”
周鹤书哑言，他知道司念性格直接，也活泼。陆遇安还和他提过，阮萤说司念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和她相处会很快乐。
这些，周鹤书有心理准备。
至于这些心理准备是什么时候有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曾想了想，可能是第一次来咖啡馆，司念就用她近千元一斤的咖啡豆给自己做咖啡的时候知道的。
司念直接又坦诚。
想着，他眼睫微动，再次看向司念，正想说点什么，司念忽然道，“只有你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鹤书神色一顿，看着她，音色清冽甘甜，像雨后干干净净的空气，“为什么？”
他在明知故问。
司念双手托腮，仰着脸盯着他，冷不丁地问，“周教授，追你的人多吗？”
周鹤书：“……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司念想了想，“其实多或少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主要是想和你说一声，你追求者里可能要加一个人了。”
“……”
说完，司念瞧着周鹤书，“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允许了啊。”
周鹤书：“如果我拒绝呢？”司念眨眨眼，一双又亮又大的杏眸直勾勾盯着他，“你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