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的酒量说好也不好, 说不好又比阮萤要好一点。

在包厢喝了几杯,到吧台又点了两杯喝下,在她要点第三杯时, 旁边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出了声,“给她一杯白开水。”

她略微嫌弃地瞅了周鹤书一眼,“周教授, 白开水我家里也可以喝。”

周鹤书眼皮都没动, 冷淡道,“陆遇安说他女朋友今晚没空盯着你, 让我看着你点。”

听到这话, 司念狐疑看他,“你这么听陆医生的话?”

当下这一瞬,司念没懂周鹤书说的, 陆遇安是医生的更深层意思。她慢吞吞地哦了声,“他喊你, 你就来啊?”

司念一噎, 困惑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亲兄弟明算账。”周鹤书撩起眼皮瞧着她,“听过吗?”

酒保把白开水推到司念面前, 司念不得不接过, 道谢。

酒喝多了胃确实没有那么舒服, 她捧着温热的白开水,没再去看周鹤书, 轻轻地抿了小半杯。喝完一会, 她觉得整体都舒服了些。

安静地又听了两首歌, 司念收到阮萤发来的消息, 说她和陆遇安先走了,让她早点回家。

司念敛眸, 回复她:「行,你和陆医生好好过二人世界。」

回完消息,司念偏头看向周鹤书,“周教授。”

周鹤书低眼,长翘的眼睫毛格外引她注意,她视线落在上方,有点舍不得挪开,“什么?”他开口,声音很低,不太有特别的情绪。

司念看着他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了。

她沉默了会,问道,“你周末要上课吗?”

周鹤书瞥她一眼,“现在初高中生周末,教育局应该也不允许补课吧?”

司念噎了噎,悻悻道,“好像是。”

周鹤书看她尴尬的神色,在司念没有看到的地方,无声挑了挑唇。

又过了会,周鹤书主动道,“走吗?”

司念一怔,诧异看他,“你要送我?”

周鹤书面色寡淡,从高脚椅上起身,语气淡漠,“陆遇安他们走了。”

送司念回去,是他们交给他的任务。

司念哦了声,有点儿郁闷,“你真的过分听陆医生的话了。”

闻声,周鹤书抬了抬眼,没有搭腔。

走出喧嚣的酒吧,司念和周鹤书走在没什么人的街上。高峰期过去了,路上这会车少人少,一阵风吹来,也凉飕飕的。

司念拢了拢刚刚套上的大衣,把自己包裹的非常严实。

周鹤书余光瞥着,不动声色走到风口位置,聊胜于无地替她挡了挡风。

郁庭昀有安排司机送他们,周鹤书把车钥匙给司机前,问了司念一句,“你的车明天让酒吧的人给你送回去?”

司念没有意见。

坐上后座,司念佯装自然地扫了一圈。

这是她第一次坐周鹤书的车,她知道他开的车什么样,不贵却也不便宜,黑色冷峻款,和他本人性格有点像。

同样的,车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副驾驶的前边出风口,别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玩偶。

司念酒喝的不多,看了一圈,头有点儿晕。

她闭眼休憩,没和周鹤书多说话。

目前为止,她其实还没能找到和周鹤书正常聊天的突破口。司念发现,她想好的许多理由说辞,都会被周鹤书莫名其妙给噎回来。

司机车开得很平稳,不知不觉,司念睡着了。

听着旁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周鹤书偏了偏头,他目光稍顿,落在她小巧的鼻子上。

蓦地,前方有电动车忽然穿梭而过,司机急刹。

司念皱了下眉,没被吵醒。

周鹤书蹙额,撩起眼皮借着车内后视镜看向司机,冷声,“开慢点。”

“……”

-

司念这一觉,睡到小区门口才醒。

她睁开眼时,周鹤书还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低垂着眉眼看手机。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鹤书便说,“醒了。”

司念:“……嗯。”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周鹤书看了眼手机时间,淡声:“不久,半小时。”

“……”

司念噎了噎,真心觉得,周鹤书只需要说前半句就好,后半句他真的没有必要补充。

在心里腹诽几句,司念厚着脸皮道:“哦,那耽误周教授时间了。”

周鹤书看她一眼,推开车门。

司念懵了下,也忙的下车。

车外是凛冽的冷风,深夜露重,真的有点冷。

司念打了个喷嚏,周鹤书走到她身侧,问道:“酒醒了?”

“我本来也没醉。”司念嘴硬说。

周鹤书:“那就好。”

他观察着司念的神情,确保她眼神清明,看着也确实没有上头的样子,嗓音清冽,“回吧。”

司念:“……”

回到家,司念本想找阮萤和姜青时她们好好吐槽吐槽一下周鹤书不够绅士风度,都不送她到家门口才走。

可想到大半夜人家一对对的,她又忍住了。

电灯泡在部分时候,也是要有眼力劲和聪明劲才招人喜欢。

翌日,司念跟两人吐槽时,两人对周鹤书的做法都表示赞同。

阮萤告诉司念,“周教授能送你到小区门口,又没有把睡着的你喊醒下车,已经很有绅士风度了。”

司念:“哪有。”

她看向阮萤,“陆医生那会难道也是这样对你的?”

“……”阮萤眨眨眼,正要说话,姜青时一语中的,“你们俩情况不一样,陆医生和萤萤是陆医生是追求者,他肯定想多点和萤萤相处时间,但你和周教授不是你要追人家吗?”

姜青时极其的诚恳,“你怎么还指望周教授主动?”

听完这话,司念泄气地哀嚎,“烦人,追人怎么这么难。”

阮萤忍俊不禁,“怎么,想打退堂鼓了?”

“怎么可能。”司念轻哼,“我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吗?”

姜青时:“这样说来,你有计划了?”

司念:“你说我去学校和周教授偶遇偶遇,行得通吗?”

阮萤:“我帮你偷偷问问周教授课程安排?”

司念:“不用,我查得到。”

阮萤:“啊?”

司念:“他们学校官网都有公开的,很好查。”

“……”

闻声,阮萤和姜青时明白,司念这回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她们还有点为未来的周鹤书担心。

她们知道司念对一件事认真起来后的劲有多猛,她们怕周鹤书招架不住。

-

周一上午,司念起了个早床。

化完妆后,她早早地赶往距离咖啡馆还蛮近的A大校区。她不是A大学生,之前只来过一次A大,还是和刚毕业工作的同事一块来的,根本没有好好逛这所学校。

那次来是因为公司有篮球比赛,在这边举行,她来加油。

许久没来,司念有点不认路。

她虽然不是像阮萤一样的路痴,但在这方面的水平,也比她高不到哪里去。看着面前的指路牌,司念仰头皱眉。

蓦地,旁边有清澈的男声钻入耳朵,“同学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听到同学这两个字,司念缓慢转头,对上一个长相清秀男生的目光。

两人对视片刻,司念笑了笑,“好像有。”

男生看着她的面容,微微愣了愣说,“是迷路了?你是大一的学妹吗?”

学妹这两个字,更是让司念展颜开笑,她轻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大男生问,“我看起来像学妹?”

男生迟疑地点了点头。

司念是圆脸,她五官长得尤为幼态。

这一点,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今天还能被人误以为是大一的小学妹。虽然不确定面前的男生是真心这样觉得,还是违心夸自己的,没有人听到这话不开心。

司念无声地弯了弯眉眼,“你对法学院熟吗?”

男生一愣,“熟呀。”

他狐疑看着司念,“你是要去法学院?”

“嗯。”司念微微一笑,“十点有周教授的课,我想去听一听。”

法学院有几位周教授,只不过上午要上课的周教授,只有一位。

男生也是法学院的学生,他想也不想地说,“周鹤书教授?”

司念眼睛一亮,“对呀,你不会是他的学生吧?”

男生:“好巧。”他看着司念,好奇道:“你是哪个专业的同学?”

司念顿了顿,温声道:“我是播音主持专业的。”

A大也有这个专业,只是这个专业相对于他们其他的专业来说,算不上王牌。

司念大学时和阮萤念的是同一专业,她那会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倒是被阮萤影响的蛮深,学了这个专业,和她再次做了同学。

男生看她巴掌大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感慨道,“难怪。”

他说完,没等司念吭声,便直言,“我也是去上周教授的课,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好呀。”司念满心欢喜答应。

去教室路上,司念得知面前的大男生叫叶浦泽,是大三学生。

他告诉司念,周鹤书的课要提前许多过去,不然抢不到绝佳位置。

司念哦了声,好奇道,“周教授的课,女学生是不是特别多?”

叶浦泽点了点头头,“你待会就知道了。”

“……”

二十分钟后,在上课铃声还没响起前,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司念来得早,抢占到了第一排位置。她偷偷回头看时,发现后面一大半,除了叶浦泽他们班的同学外,一大半都是其他专业的女同学。

为此,司念偷偷地掏出手机,给阮萤她们汇报这个消息。

司念:「我头一回感受到了竞争力。」

姜青时:「怕了?」

司念:「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我和她们比,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优势。」

至少在年龄上,她输了。

阮萤:「怎么没有?」

司念:「没有人不喜欢年龄小的小姑娘吧,越闷骚的男人越喜欢。」

姜青时:「你看着小。」

司念:「……你不如说我胸小。」

阮萤:「……」

阮萤:「你有她们很多人没有的优势。」

司念:「年龄?」

阮萤:「不,是钱。」

司念:「……谢谢你,并没有安慰到我。」

姜青时:「就是,你比她们都有钱,实在不行你用钱砸周教授。」

司念:「周教授开的车虽然不到百万……但你们觉得郁总的朋友,是缺钱的吗?」

另外两人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正聊着,教室内忽然响起**。

司念下意识抬头,恰好和阔步走进教室的周鹤书,撞上目光。

看到她,周鹤书脚步好似有片刻的停滞。

但司念还没来得及去细细捕捉,这人已经站在讲台上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风衣,让本就冷峻的面容,看上去更为立体,冷情。

司念坐在第一排旁边一点的位置,盯着他英挺的鼻梁看了少顷,视线往下,落在他颀长的身形上。

察觉到她目光,周鹤书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

只一眼,他就淡定收回。

司念不是个爱上课爱听课的人,她天生静不下来。但周鹤书讲课,她不知不觉还听入迷了。当然,她不承认自己是看他看得入迷了。

她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周鹤书身上,连坐在她旁边的叶浦泽和她说话,也没听见。

忽地,叶浦泽轻轻推了下司念手臂,道:“学妹。”

司念:“啊?”

叶浦泽躲避周鹤书看过来的目光,低声道:“周教授喊你回答问题。”

“……”

和周鹤书对上眼,司念回头看向一教室盯着自己的同学,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周鹤书示意投影仪上题目,问她,“知道答案吗?”

司念默了默,实话实说:“可能需要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

周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