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仕远皱了皱眉头,又一次打断了郑仕鸿:“这个我也要提醒你,以后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你也别在家中提起这个名字。”郑仕鸿本想讨好他,没想到没拍成马屁,便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开春后,郑康氏照顾叶镜仪想家的情绪,让她回家探望父母并小住一阵,听到这个消息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与郑仕远做挂名夫妻二个多月,终于可以让彼此都放松一下了,而且过年时她也因新嫁而未回娘家,心里很是惦记,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她由近身丫鬟小如陪着,回了趟叶家。叶父叶母对于这个长女特别疼爱,一是因为叶镜仪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二是因为叶镜仪聪明而懂事,虽然叶镜仪下面有个两个弟弟,但很是调皮,又没有叶镜仪聪慧,所以叶父反而更疼爱这个长女。回到了家还没安顿妥贴,叶母就拉着女儿细细打量起来:“镜儿好像瘦了,是不是在郑家住得不习惯?”
“在女儿面前你瞎说些什么,郑家是富贵知礼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亏待我们女儿。”叶父慈爱地看着叶镜仪笑道。“我只是说怕女儿不习惯,我晓得郑家是好人家,不然我也不会舍得把女儿嫁出去的,我们镜儿要么不嫁,要嫁一定嫁最好的,是吧女儿?”叶镜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知道回家一次不容易,所以不会去提她与郑仕远当下的僵局。“郑家二公子对你好么?”叶母问道。“又是糊涂话,他来提亲的时候我们是见过的,不会错的。”叶父笑道,眼神却也是询问地看着女儿。“很好,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你们就放心吧。”叶镜仪笑盈盈地说道。回到家,她不想再多想起郑仕远,便岔开话题问:“玉林和玉阳呢?”
“阿谦带他们出去了,过一会就回来的,他们知道你要回来可高兴呢,说是帮你买些爱吃的点心来。”“他们也真是的!又不是隔很远,他们要是想我随时可以来看我,我回来他们倒还要出去买东西,好像我嫁得很远似的。”“想你?哈哈,你不知道,你走后他们就整天粘阿谦了,缠着阿谦一会学骑马,一会学洋文,没功夫想你呢,现在只有阿谦能管住他们,连我这个爹都不及他。”“是么。”叶镜仪脑海里闪过那个像冬天暖日一样的男子:“他好么?”“自然好。他也应该知道你现在是郑家二少奶奶,你也应该知道。”叶父不禁微微沉下了脸。“爹爹说哪里去了,我从来都是把阿谦当自己亲生哥哥一样的。”
叶镜仪笑道,他知道她问起凌谦,父亲心里可能以为她有所牵挂。“好了好了,让镜儿先去休息吧,等会吃饭时再聊。”叶母生怕叶镜仪尴尬,忙道。叶镜仪来到自己原来住的小院子里,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连屋子里的摆设器具都没有动过,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陈设。她换上了家中原来未出嫁时穿的衣裙,虽然比不上郑家的绫罗锦缎,却无比舒适。她来到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前发愣,这里的一草一木也都不曾改变,甚至比她走的时候更生动了,她怅然失笑,自己才走了不过二个多月,却感觉离开了很久很久。“石榴要到夏天才有呢,现在就嘴馋了么?”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没本事让它现在就熟,也不知道玉林和玉阳崇拜你些什么。”叶镜仪没有转身笑道。回到家,她一身轻松,说起话来也和从前在闺中一般略带俏皮起来。“我是没本事,你要的我都给不了的。”身后的声音忽然一下变得有些无奈。“你好么?”
叶镜仪转身看着凌谦,青色长衫称着依旧挺拔的身姿,然而看得出他二个月来消瘦了不少,眼中全无过去的那种灿烂,被一阵黯然笼罩。凌谦深深地看着她,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我很好,就是想家。”叶镜仪笑着耸了耸肩。“他对你好么?”凌谦问。“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叶镜仪收起笑容。凌谦很认真地说道:“谁欺负你,我都不会放过他的。”“无论好坏,我现在都是郑家二少奶奶。”叶镜仪在他面前,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勉强的笑意也挤不出来。凌谦怔怔地看她,淡色的家常碎花衣裳,一色的窄裙及膝,包裹着娇小纤瘦的身形,小小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她什么都没有变,除了那挽起的发髻时刻在提醒他她已经改变了身份,但他刻意不去注意代表她已为人妇的光滑乌溜溜的发髻,轻声说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叶家大小姐。”
“阿谦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执着。”叶镜仪无奈地说道。凌谦走到石榴树边,道:“你还记得这棵石榴树么,你十二岁那年亲手载的。”叶镜仪摸着石榴树,露出微微的笑意:“你还记得呀!我那时候爱吃石榴,就孩子气地在这里种了这株石榴,却又不懂得照顾它,一直都是你在照看它。”“谁让你爱吃石榴呢,我希望你年年都能吃到自家种的石榴。”凌谦笑道,他顿了顿,又说:“你还没回答我,他对你好么?”叶镜仪有一份想对他诉说心中不快的想法,但是看到他执着的神情,倒底还是忍了下去,自己过得不好,难道也希望他过得也不好吗!让他过得好的唯一办法便是断了他所有的念头,叶镜仪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爱吃石榴了,人不该太执着,要学着换换口味,就像我以前喜欢吃石榴,现在觉得梨也很爽口。”
凌谦听后,自嘲地一笑,怀着不甘说道:“我这个人喜欢了一样就不会改变,就像我对你。”叶镜仪忙理性地打断他:“阿谦哥哥,从来我都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来看待的。”“是吗!当然的,不然以你性格你也不会嫁给别人,我知道。”凌谦苦笑着别过头去。“我希望你过得快乐,和过去一样。”叶镜仪道,心里不禁想,如果早知道自己嫁的丈夫是这个样子,当初不如拒绝了婚事,嫁给凌谦,这个从小待她如珍宝一般的男子。凌谦垂着手,低头看她那双白皙的小手,小时候总是牵着他的,而如今,想再牵一回,简直是奢望了,他不禁握紧了拳头,说道:“我总是存着希望,甚至希望你嫁的人不好,能回到家中来,我知道我这都是妄想,可是我总是存着这样的期望,我不是希望你过得不好,我只是,我只是我很自私。”“我懂的,阿谦哥哥,可是我已经嫁人了!郑家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包括他。”叶镜仪一字一句地说,心里却很难受:“你放心吧!你应该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那份感情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