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老P问。
“报告。”拉梅什语气和动作都极其夸张,“迦楼罗的公主,我亲爱的艾莲娜小姐要逃跑,我早就注意到了。就在刚才,她救走了尼罗鳄,要尼罗鳄率领手下反攻指挥部。她自己却趁乱想悄悄逃走。如果不是我,她就成功了。”
“真是你发现的?”方先生问。
拉梅什吐了吐舌头:“是我。”
“拉梅什哪有这本事?”艾莲娜说,“肯定是神圣秩序发现了我的行为数据异常,命令拉梅什监视我而已。”
阿宏不解地看着艾莲娜。在拉梅什的枪口下,她颇有几分狼狈,但也保持着一贯的从容与镇静。这份从容与镇静是久经沙场考验出来的,是阿宏所没有的,因而他非常羡慕。
随后,他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心顿时疼痛难忍,仿佛被鳄鱼咬去了一大半。
老P和方先生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某种共识已经在这对视中达成。“介绍一下,这位拉梅什是中级龙虾特工,代号L。”老P说。
方先生接着说道:“别看拉梅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实际上已经四十多岁了。有塑形手术的帮助,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看上去人畜无害,演戏方面却是个中高手,很少有人能识破他稚嫩面孔下的真面目。”
“鉴于L在此次行动的卓越表现,我决定,将L升级为预备高级龙虾特工。”老P说,“待一年之后,服役期满,即可升级为正式高级龙虾特工。”
方先生带头鼓掌。这干巴巴、孤零零、突如其来的掌声,反而像某种尖锐的讽刺。拉梅什没有注意到这讽刺,他挤眉弄眼,张牙舞爪,活蹦乱跳,宛如一只喝高了的小龙虾。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门那边传来爆响,火花四射的同时,整扇门都被烈焰熔解,化作一滩**迅速流走。一名身着动力外骨骼的鳄鱼战士出现在门洞那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枪,就被龙虾战士齐齐开火,当场射杀。但第二名鳄鱼战士在他身后,向观察室里的龙虾战士发射了两枚高爆弹。连续两次爆炸把龙虾战士的队形打乱了。于是,更多的鳄鱼战士得以从门洞钻进来。
观察室内顿时一片混乱。龙虾战士忙着重新组队,建立防御体系,对鳄鱼战士进行反击,而龙虾特工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想要制止观察员们的四处奔逃。
浑水摸鱼,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阿宏的视线越过和尚的肩膀,望向艾莲娜。只见她左手翻折,闪电一般沿着一条自上而下的弧线出击,捏住拉梅什手中的枪,往下猛压,使枪口朝向地面。拉梅什奋力向上,要将枪口对准艾莲娜,但靠这一只手,力气不够,于是他赶紧把另一只手也挪到枪上。然而,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艾莲娜的右手已经在袭击他的喉结的路上了,等他两只手都握住丛林之鹰时,他的喉结碎裂了……
阿宏放心了。耳边陡然传来和尚的惨叫。他正往某个方向狂奔,不知谁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他跌倒在地,发出一连串诅咒,声音之大一度盖过了枪声。
阿宏赶紧俯身疾走,到了巨幅玻璃墙边,迅速蹲下。
在这几秒钟里,观察室的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和尚和拉梅什一样静止不动,没有看见艾莲娜。观察员有的趁乱逃跑,有的中弹倒下,还有的就近寻着掩护,暂时没有性命之虞。杜推芝受了伤,幸而不严重。龙虾战士与鳄鱼战士鏖战在一起,短时间内看不出胜负。老P和方先生在龙虾特工的掩护下,从容离去。阿宏没有看到尼罗鳄的身影。
刚才,大敌当前,方先生不是想御敌之策,反而一门心思捉内奸。现在已经明确了,方先生才是真正的内奸,那尼罗鳄显然不是。之所以把尼罗鳄冤枉为内奸,是因为抓了尼罗鳄,鳄鱼军团将群龙无首,很容易就被打败。由此可以证实:鳄鱼军团不但是这批反抗势力中真正想反抗神圣秩序的,而且是其中战斗力最强的,因此最为龙虾们忌惮。也许此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就是鳄鱼军团。
尼罗鳄在哪里?还有艾莲娜……
此刻战场纷繁复杂,宛如大江与大河的交汇之处。子弹横飞,火焰腾起,烟雾弥漫,阿宏还是从一片纷乱中瞧出某种趋势来。
鳄鱼战士虽然神勇,但数量上处于劣势。也就是说,突袭观察室的并不是鳄鱼军团的主力部队,至多算是一支小队。刚才的突袭,使他们占了一时的上风。然而龙虾战士的数量更多,装备更为先进,训练也更为有素,他们三人一组,彼此配合,有人主攻,有人掩护,有人佯攻,于是局势很快逆转过来。
有人拍了一下阿宏的肩膀。他悚然回头,看见是自己寻找已久的艾莲娜,不由得咧嘴一笑。“你还好吧?”他问。话音未落,就见艾莲娜脸色骤变。“怎么?”艾莲娜往前一指。阿宏知道了艾莲娜脸色骤变的原因。
他身后那面巨幅玻璃墙被子弹多次打中,早已出现多处裂纹,此刻又承受了一轮大口径子弹暴风雨般的射击,裂纹迅速扩散,然后在轰地一声巨响中,破裂收缩成一地指甲大小的圆形碎片。
阿宏张大了嘴,犹如被丢到了岸上的鲤鱼。这时,艾莲娜拽住阿宏的手臂,强行拖着他,转向玻璃墙碎裂后留下的巨大空洞。阿宏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见身前身后有子弹呼啸的声音,人已经在半空。他尖叫了一声,和艾莲娜一起落到了三米下的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此刻空无一人,维科和他的手下早不见了踪影。阿宏勉力站稳:“还是你专业。”艾莲娜回了一句:“废话。”随即从上方的观察室突然探出一名龙虾战士。他的射击迫使艾莲娜拖着阿宏躲进了观察室下方的空间。
这里宛如宁静的避风港。阿宏刚刚喘了一口气,上方爆出剧烈的闪光。这闪光如此剧烈,以至于一度将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淹没了。
“闭上眼睛!”艾莲娜大喊。
阿宏没有听明白,但他还是照着做了。
整个凸出的观察室吱吱呀呀怪叫着,在子弹的呼啸声、爆炸声和无数金属折断的声音里,垮塌下来。倘若不是艾莲娜及时拖了阿宏一把,往内侧翻滚了几圈,他已经被垮塌下来的聚合物砸中,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