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上,扫了底下的大臣一眼,没有说话。
主管太监例行公事地喊了一嗓子,大臣们纷纷上书,都是些积压许久的陈年案牍,有了太监一字一句地念完,皇帝仍然听得昏昏欲睡。
等了一会以后贺楚曜上前一步说道:“臣有要事禀报,太傅公子和岳阳侯公子私斗一事已有结论。”
本来快要睡过去的皇帝一听到这句话从龙椅上坐正了身子,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然后态度热情地问道:“煜王果然办事得力,此事有什么结论还请你详细地说一说。”
贺楚曜看了一眼大理寺的崔思,他递过来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看着办吧。然后就轻轻地合上眼睛,反正皇帝已经老眼昏花了,坐在上面只能看见他们的脑袋,贺楚曜回头扫了一眼,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微微合上了眼,一副木头人的样子。
然后他往两边看过去,太子和贺楚君分别向他投来一个嫉恨的眼神,看得他莫名其妙。
“皇上,那日在三皇子府上,先是舞女孟娇为三人表演,然后岳阳侯的公子贾居易就开始说些不符合他身份的话,直接惹得孟娇不满,随后贾居易对孟娇颐指气使,太傅的公子陈长安就站出来打抱不平。”
“说话间贾居易就动了手,然后二人就越打越凶,直到见了血。此时事情已经失去三皇子的控制,他又为了欣赏歌舞让所有的下人离开正厅,所以没人能够制止两位世子扭打了,这才导致最终的结果。”
“要是真要追问此事里谁有过错,其实三个人都逃不了干系,三皇子只不过是因为体弱所以才没能拦下两位世子,所以,怪不到他头上。”
听完贺楚曜几乎是现场还原的叙述,朝堂上的所有大臣都沉默了。两位世子的父亲更是满脸通红,这煜王说话也太偏心自家兄弟了,既然怪不到平王头上,言下之意,都是我的儿子咎由自取了?
皇帝刚想开口说什么,太傅上前一步道:“皇上,虽然臣的儿子有错,但平王又何尝没有过错,他明知两位世子情绪失控,竟然不在惨剧酿成前言语相劝,就连一个侍卫都不肯放在正厅,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啊,皇上!”
岳阳侯更狠,他直接流了一脸的泪站出来带着哭腔申冤,他死了一个儿子的痛苦要比太傅深得多,因为他只有贾居易这一个独子,远不比太傅三个儿子理直气壮,有恃无恐,独子的死直接把他打击得一夜白头。
此刻看见老臣泪眼婆娑地走出来,皇帝露出不忍的神情,岳阳侯开口说话了:“皇上,臣为皇上整理朝政,处理政务已有二十多年,算不上死而后已,也有鞠躬尽瘁的觉悟,但这次是我的儿子犯了错,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话可说。只希望皇上能把那个舞女交由我处置,也好慰藉我儿子在天之灵。”
听岳阳侯这话里的意思,妥妥地要把美人活祭啊,这时贺楚曜突然站出来说道:“回禀陛下,臣在查探事情真相的时候曾问过三皇子,得知舞女孟娇当日回青楼以后已经上吊自杀,恐怕,岳阳侯看到的只有骨灰了。”
听到贺楚曜的话,岳阳侯果不其然露出了凶狠又遗憾的神情,“既然如此,便饶了她那条贱命也罢。”
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众人,此时也头疼起来。
“皇上,臣有一建议可以处理此事,并且让三皇子和太傅岳阳侯都满意。”
就在岳阳侯咬牙的时候,贺楚曜的话让他忍不住看了这个皇子一眼,连皇帝也意外地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快点说。”
回想起聿木说过的话,贺楚曜敏感地想到肯定是两位世子背后的人让他们侵占地产的,要不然给那两个米虫一万年,他们也想不到去动三皇子的蛋糕。
既然事情起源有关利益,那解决方法也逃不过利益。
“臣以为,三皇子这些年的受封领地有有不少,两位世子在他府上出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如让他割两份相当的地产给两位大臣,依臣愚见,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听到这句话以后太傅首先站出来说:“臣附议,此事实在是我管教不严,才把儿子教成如此不成器,臣对三皇子并无责怪之意。”
余怒未消的岳阳侯也只好站出来上:“臣附议,请皇上定夺。”
“朕要好好地夸一下煜王,竟能想出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太子,你身为大哥,竟然不能给弟弟们以身作则,你看看煜王,为朕解决了多少心头大患!”
“再这样下去,以后的朝堂上只要煜王一个皇子就够了,你们两个,还是回去给朕读书去吧。”
皇帝的话让贺楚轩愤愤不平地看了贺楚曜一眼,后者坦然面对,回报以微笑。
“此事煜王处理得不错,朕下旨,就按煜王所言,让三皇子分割一部分封地,然后,安排两位世子下葬,今日朕乏了,退朝。”
受到皇帝的夸赞以后,贺楚曜处变不惊,淡定地走出宣政殿。
贺楚轩和贺楚君紧随其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毒蝎一般的目光。
这么多年,贺楚曜还是头一次听到皇帝大力夸赞,贺楚曜走着走着就来到御花园,闻到满园花香以后,他忍住想摘下一朵送给顾兰舟的想法,负手悠闲地走着。
本以为能静静地待上片刻,没想到竟然迎面遇到贺楚轩。
贺楚曜笑了笑,“太子也有闲情逸致来赏花啊。”
在朝堂上看着贺楚曜出尽风头,贺楚轩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这个煜王,以前肯定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躲避政事风暴中心,养精蓄锐,这些日子光看着他在皇上面前争宠,贺楚曜终于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他的太子之位迟早会不保。
“煜王,你今天好风光啊。”
好半天,贺楚曜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贺楚曜听了,微微一笑道:“哪有,都是同行衬托的好。”
他本不想和贺楚轩有过多纠葛,但他偏偏不依不饶,“煜王不要急着走,我和你也没多少交流,身为长兄我觉得很愧疚,今天刚好有空,不如我们坐下来详谈怎么样。”
贺楚轩如此的低姿态,贺楚曜还是第一次见,他从善如流地说:“那就谈谈吧,只不过我有要事在身,还请太子长话短说。”
听到贺楚曜夹枪带棒的言语,贺楚轩就算是个泥菩萨也有了三分火气,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打算和他好好说话的,“煜王娶了丞相府的嫡女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为兄只是好奇,王妃是怎么把你**成现在这样,还请你为我指点指点。”
“指点谈不上,但小舟与我的闺房秘事,太子也感兴趣吗?”
很显然贺楚曜只想把话题往其他的方向引,根本不搭理贺楚轩对顾兰舟伤疤用惯了的挖苦。
“煜王怎么能这样说呢,煜王妃对你的改造的确让人惊讶,我可不相信这是洞几次房就能变得过来的。”
“还是,煜王妃处处管着你,连与人交谈也一字一句地抄下,让你照着念。”
在男权为尊的王朝,贺楚轩的话放在任何一个男人头上都有些过分,但贺楚曜从小经历的不是养尊处优的太子能比,这种程度的挑衅,对他来说就像隔靴搔痒一样,不值一提。
“太子,你又说错了。我对王妃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早已不用动笔抄写了。的确,我成亲之后就发生了很大改变,都是因为有了王妃,我才会发现真情的可贵,我才会变成有点惧内的男人。”
“这种乐在其中的感觉,太子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