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楚曜在郑州的几日,亲眼目睹了李现对百姓犯下的滔天罪行。

这个李现,好好的父母官不做,整天欺诈百姓,收取高昂的赋税,**掳掠无恶不作。

百姓有苦难言,在李现的统治下,日子过得一日难上一日,天天吃不饱穿不暖,家里有个女儿还要担惊受怕被李现抢走当小妾,越来越多的百姓宁愿出城啃树根草皮,远走他乡也不愿留在郑州。

得知百姓逃窜的李现下了封城令,只许进不许出,来不及走的人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柳望廷对此倒是露出见惯不怪的淡然:“这是你第一次出征吧,你的表现很不错。”

听惯将军的冷言冷语,乍听他夸奖自己,心事重重的贺楚曜也没有开心起来,他负手而立,走出李现的府邸,看着漆黑一片的夜幕。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脱口而出的话语让贺楚曜愣了愣,身后的柳望廷没有问他。

“煜王,你今年的小动作,很多啊。”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不受父皇宠爱,每天恨不得夹着尾巴上朝呢。”

贺楚曜不惜抹黑自己,来结束和柳望廷的对话。

这个大将军,表面粗犷其实心机很深,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套话,贺楚曜只能一退再退,皇帝临走前明明没让柳望廷跟来,他还是威逼利诱贺楚曜跟过来了。

现在郑州的危机解除,回京之日指日可待。

“煜王对我有戒心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没有说出跟着你的真实目的,现在,要是煜王想听,我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决不隐瞒。”

终于要坦诚相见了吗?

贺楚曜平静地看着柳望廷,“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煜王果然爽快,柳某受皇帝召唤回京时被贼人所害,失踪一日,此事煜王知情吗?”

早有耳闻的贺楚曜点点头。

柳望廷见他坦坦****,忍不住说:“我本怀疑几个皇子,尤其是你,绑我的嫌疑最大,但郑州一行相处下来,柳某改变了想法。”

“为什么怀疑是我?”

突然得知柳望廷的真实企图,贺楚曜也吓了一跳,这些天要是将军看着自己不爽,给他穿小鞋下绊子,也够他受的,但柳望廷并没有。

“能获得消息如此迅速的,京城里除了几位皇子,绝没第二家势力,我和贺楚君的确不对付,但他色厉内荏,绝不会布置得那么精心。”

“那人肯定从我回京三日前就开始准备,草里的铁蒺藜,身手不凡的刺客,都被他完美地安排在路边,我们这些浴血奋战多年的将士都着了道。”

“我本来以为煜王嫌疑最大,可朝夕相伴多日后,煜王对我只有尊敬,我才打消了戒心。”

“现在只剩下太子和三皇子贺楚皓,但贺楚皓终日躺在病榻上,这个我是知道的。”

“不,绑了将军的人很显然不是要对将军出手,目的定是为了离间几位皇子和将军的关系,为了将军不站队,不投靠任何一个皇子,此人精心策划,不可谓不阴险。”

“贺楚皓的嫌疑也不能排除,他虽病体不上朝多年,单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太子都没有他受宠,原本他才该当太子,却被身体拖累了。”

“换做是我,怎么也会不甘心的。”

柳望廷对皇子们的关系还是不如贺楚曜了解得多,此刻已被贺楚曜说服了,“看来,你们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要当天子,怎么能简简单单让人看破呢?”

出身皇家,自幼坎坷,贺楚曜比谁都渴望权利,比谁都垂涎那个位子,但他从未对其他人出手,就连萃雨楼也是他以一己之力一点点累积起来的,现在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还潜藏在暗处,就像一条毒蛇一样阴险毒辣。

迟早有一天,他会和这个人发生正面冲突,一决高下。

夜幕下,贺楚曜俊朗的脸上全是平静,他要变得更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柳望廷就跟着贺楚曜回京,一路上因为打赢了李现,还有士兵在为自己的英勇表现夸夸其谈。

柳望廷驱着战马来到贺楚曜身边,“煜王何故愁眉苦脸,不是赢了吗?”

“郑州一事,因为将军出马,显得我虎头蛇尾,说是胜了,也不过有将军从旁协助,胜之不武。”

“胜利之所以让人沉迷,就是因为它得来不易。你想胜,李现就不想吗?要是我帮了他,要是他的实力再强一点,你再处心积虑地打败他,这就叫胜利吗?”

“胜者,不择手段,成王败寇,到底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煜王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贺楚曜看着柳望廷的背影,慢慢有了一点头绪。

李现的所作所为不得民心,输了也是理所应当,他却计较将军帮了他,在这里胡思乱想,说是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也不为过。

成功的路上总是需要垫脚石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李现又算得了什么?

心头死结被柳望廷三言两语解开后,贺楚曜终于放松下来,以两天就赶到郑州的行军,花了四天才回京复命。

自他离开京城,刚好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胜利的消息早已传入京中,百姓在城里欢迎军队,贺楚曜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浩浩****地走进城门,柳望廷穿得轻便没有和他们一起抛头露面。

烈日炎炎下贺楚曜穿着甲胄,头戴一顶银色头盔,剑眉星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丝不苟地走在最前面。

身后的将士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顿时和众民笑闹,打成一片。

越过人群,贺楚曜先回到皇宫面见皇帝。

换下甲胄,简单洗漱了一下,皇帝召见贺楚曜。

“朕前几日收到捷报,朕的煜王如此精明能干,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陛下过誉了,这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早些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此刻感受到贺楚曜对他的生分,皇帝有点不满,“既然立了功,那你说吧,想让朕怎么赏你?”

“全凭皇上吩咐,臣,除却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心愿,别无所求。”

“你倒是高风亮节,也不过问柳望廷将军的意思吗?”

皇帝突然发问,确实出乎贺楚曜的意料。

“陛下早就知道了……”

贺楚曜猛然间抬起头,看见皇帝一脸的笑意,“皇后听说你一人去郑州,给朕提议柳望廷将军也去,如此,你还有什么不解吗?”

原来如此!

皇后为什么平白让柳望廷送这么个人情,还不是因为他们都疑心是贺楚曜绑了将军,皇帝还想让贺楚曜对皇后感激不尽,呵,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既然如此,臣斗胆请陛下为煜王妃死去的母亲封位,望陛下恩准。”

“这……”

皇帝难为了一下,“此事,朕准了,不过需要点时间。”

“多谢陛下恩准!”

煜王府里,不知贺楚曜为了自己的母亲,向陛下请命封位的顾兰舟在练剑。

“王妃,今日煜王回京了,是否要迎接一番。”

多日不见贺楚曜,顾兰舟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不必,煜王喜静,一切都按平常就好。”

“不过今日的晚宴上,多做些煜王爱吃的,这个就交给管家去办。”

“王妃不下厨吗?”

头上默默地划过三条黑线,顾兰舟真的不忍心告诉管家她只会挥刀杀人不会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