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文昌文曲他们，看着林青青引发火药。

巨响发出的一瞬间，天地为止一颤，地面炸裂，漫天的灰尘，漫天的，血肉横飞。

文昌怔怔的迈动脚步。

文婉一瞬间瘫靠在城门上。

文曲他们的嘶吼混在一起。

他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发疯的朝爆炸地跑。

走在最前的文昌倒在地上，放声悲鸣。

尘烟之中，余魏冉抽了下被炸开的腿，死死攥着，火药炸开的一瞬间，攥住的衣物。

他拖着林青青的肩爬起来。

石头城的人马上就会逼近，他带来的人还傻站着！

“眼瞎了？”余魏冉发出怒吼。死拽这林青青不松开，把她拖在地上，一点一点朝自己人那边靠。

文昌跪在地上，眼泪也还在脸上，傻了一样看着，只知道娘亲可能还没死。

“把我娘抢回来——”

文曲第一个冲上去。

余魏冉怎么可能让他们把林青青抢走？

他腿被炸烂了，走不远，干脆不走了，拿了匕首驾林青青脖子上。

“把我娘放开，”文曲的箭指着余魏冉嘶吼，“把我娘放开——”

“你试试啊！”

李雨石带兵赶到。几十人对几十人，弓箭对弓箭。出在最中心的余魏冉连带着林青青被人火速拖到后方。

文曲没能把她抢回去。

她也没能死成。

看着被日光侵蚀的破破烂烂的帐顶，林青青心里一丁点感激涕零都没有。

一点幸运的事，她没死，她的手脚也还在。不幸的是，她竟然没死。都这样的，都没死。

“余相！”

盯着她的人发现她醒了，忙不迭的跑出去叫人。

林青青转过头，余魏冉一瘸一拐，带着显而易见的狼狈走过来。

“恭惠帝伤了左腿，你伤了右腿，真好，”她头转回去。

“是不错，比那匹四分五裂的马好太多了，”余魏冉也没指望她能感激，挥挥手示意下人不用扶他。问她为什么自尽。

你为什么救我？

不对。

那能叫救？

林青青讥笑，干裂的唇勾着，“为达目的，舍生忘死，余相是天下人的楷模。”

对。

余魏冉把被炸烂的腿踮起来，因为太疼了。干脆问她，“就这么不想归顺朝廷？”

“谁会想吃屎？”

“……”

“余相，”余魏冉的亲信在帐门口道，“文昌来了。”

林青青腾一下坐起来。

她的草鞋就在床边，踩上便走，看到余魏冉包扎起来的伤腿，狠狠一撞。

余魏冉脸色大变，身边的东西稀里哗啦被他撞的全倒地。

“你这女人！”亲信吓的跑过去，“余相？余相……”

恭惠帝的黄账前，文昌看到林青青身影，他眼眶一热，大步跑过去，还如幼年看到娘亲那边。

“站住！”

林青青离了几步远，摔出一声，脸色冷倒渗人。

文昌立马站在那儿，面露惶恐。

大批人马将他们围在中间。

林青青的神色如一片冰天雪地，冷冷发问：“我为何在城门前自尽？”

文昌浑身都在抖，道：“娘不想归顺。”

“知道还来？”

“你是我娘啊，”文昌的眼泪顺着脸蔓延，不断喃喃，“你是我娘啊。”

“愚蠢……”

她归顺朝廷又如何？石头城归顺朝廷又如何？朝廷不会放过她这个叛乱份子，她早晚都会死。

就像文昌说的，她是他们的娘，她是他们的娘就得为他们考虑，是他们的娘就浑身都是软肋。

她真的，真的把所有的方法都考虑尽了，结果都不如现在就一死，用她一个人的死让文昌他们誓死不归顺，让他们拼一把，大不了，还能离开。天大地大，会用橡胶，会造火药，他们会给自己寻条生路。那条路，怎么都比归顺朝廷强。

傻孩子。

她能为他们，为石头城做的就这些了啊。

可恨，可恨天不成全她。

林青青睁开闭上的双眼，“石头城不归顺，但愿意跟朝廷共享此地，这是娘的意思，你就这么跟他们谈吧。”

她寒到骨子里的双眸终于暖了一些，轻轻的望着儿子，道，“什么时候谈好了，再来接娘。”

如论如何都把娘亲性命放到第一位的文昌，对她的决定没有意义，把她每个字都记到心里，狠狠点头。

他今日就是来看娘的，看完便走。

文曲，文婉，文贤他们都等在城门口，一见到他就问他林青青如何。

问林青青伤没伤到，受没受苦。

文昌简单说了，整个石头城都死灰复燃一般发出欢呼。

林青青是他们的老大，更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的铠甲。只要她没死，他们就有希望。

“大家伙儿，”文昌的声音高了一些，双膝却一软，跪倒在地上。

“大哥？”文曲震惊。

文昌示意文曲不要问，“文婉文贤，”他让三个人都跪下。

文家兄妹四个跪成一排，头磕在地上。

徐郎中他们手忙脚乱的去扶，急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跪我们，不是折煞我们吗？”

“想让我们干什么就直说吧，赶紧起来。”

“上刀山下火海我没二话。”

文昌的眼泪几乎滴到地上，死死跪在地上，道：“求大家跟我们，跟我们娘，一起守住石头城。”

绝不归顺。

就着这一个要求，刀架在林青青的脖子上她都没眨眼。

她宁愿死都不归顺朝廷，小六他们更没得说。文昌文曲徐郎中石头城，所有人绝对坚守。

将林青青推到最前，要杀她，他们都没改变。

硬攻更是免谈，什么铝，压根就是骗人的，一探究竟的人已经回来了，什么都没带回来，还死了好几个人。气的卞大人一巴掌抽林青青脸上。

“卞大人的手脚功夫还是这么了不得，”余魏冉不知什么时候踮这脚站在门口。

“我外甥都伤了，我打不得？”卞大人冷笑，“杀了她才好。”

“也不是不行，”余魏冉说。

卞大人脸色一亮。

“石头城你去打，火药你去挡，李雨石的位置也让你坐，”余魏冉说，“就指着卞大人了。”

能把石头城拿下，早拿下了，还用余魏冉亲自冒险把林青青抓来？

卞大人弄个没脸。

他忿忿不平的朝外走，说道：“我要是年轻十岁，我就杀了这女人。没见过这么难啃的骨头，早该把她打的皮开肉绽，讲个鬼的仁义，陛下也是吃了迷魂药了，搞什么优待俘虏！”

老卞走了。

余魏冉用脚尖踢踢半死不活的人，“听见了？”

林青青的舌尖朝被打的脸颊顶，双目看着帐篷，一脸呆呆的。

她时常这样。余魏冉拉了个木桩子过来，坐着道：“跟我说说为什么死都不归顺。”

他道：“你说了，我就把你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