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

林青青看着一包用粗糙破布包裹的纸，面色难看。

刘冰是个话很少，办事很利索的人，所以查谁给城主下药这事儿就交给了他，破布包就是刘冰带人搜出来的。在……

“不是我。”

小六难以置信，眼中一层一层的激**着愤怒。

东西是在他家搜出来的。

当时泡茶的也是他。

谁能想到？

“我也觉得不可能，”刘冰说了句公道话，他示意小六别急，道，“昨天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说说。”

“昨天我泡了茶，就听到老太太在闹，为了安抚她老人家废了不少功夫，从监牢那边离开时天都黑了，”小六的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灼烧，他想林青青能相信他，“听说余魏冉走了，老大也睡下了，我就回家去了。”

余魏冉在文家，安抚老太婆时小六就这件事猜测了无数个想法，一将老太婆安置妥当他就跑去文家看，见文家的灯都是黑的，他还为此放下心，万万没想到中间发生过那样的事。

是心疼老大被暗害，还是自己被陷害，小六分不清这两件事哪个更让他愤怒，他许久不曾这样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理智，“我要杀了那个该死的东西，”小六发誓。

“若真是小六下的药，那将药还留在自己家里也很不合理，”刘冰补充。

“那药要不是下个余相和城主的，而是下给他自己和城主的呢？”周林说。

小六泛红的双眼猛地凝在周林身上。

他跟周林无冤无仇。

“这……”

刘冰不知如何反驳了，在场的人也沉默了。

谁不知道小六心仪城主？

谁又不知道余魏冉跟城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越走越近？小六为了打击报复余魏冉用这样的烂招不是不可能。

“那也解释不了药为何还留在小六家里，”刘冰还是挺小六一把。

“其实，有件事我没说，”徐郎中满脸踌躇。

“不必说了，”小六道，他此时此刻的感觉犹如掉进冰窟，狠狠闭上眼，“药是我的。”

什么？

在场的人哗然。

尤其是刘冰，他一直在给小六说话，但药是小六的，不是打他的脸？

“其实那药是配给牲畜的，早些天就配了，小六管着那摊子事，药在他家很正常，”徐郎中急急解释着，又感觉自己这么说好像没啥用，“被人偷走也有可能。”

小六人品如何，就跟大家都知道他心仪城主一样，都心知肚明，说他给城主下药，真的要画个问号，可……种种事又都指向他。

“不是我干的，”事已至此，小六再说什么都多余，他只剩坦**，便坦**的望着林青青，道，“我不会干这样的事，也没必要干这样的事。”

是他干的，还是不是他干的，林青青一句话的事。

小六跟她那么久，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她肯定愿意相信小六。这都是不用想的事，刘冰在心里说了声也罢。道，“我提议再查。”

“不必，”林青青道。

歘。

所有人的视线在这俩字落地时齐齐看向林青青，视线了里有吃惊，有意外，然后那些视线互相碰撞，又移到小六身上。

小六的脸在极短的时间里褪色，惨白到迷惘。

“不必查了，”林青青又重复一遍，道，“小六你离城一段时间吧。”

小六慌了，“你不相信我？”他从始至终都是愤怒更多，觉得老大相信他的可能更多，但老大说什么？让他离开石头城？

那股愤怒一下冲了上来，混着慌张，想生肉接触到铁板那样。“真不是我做的！老大你，你怎么不相信我？”

林青青掐住眉心，“都散了吧。”

“城主……”徐郎中还想说什么，她只听到个声儿，伸手抓了拿包药砸在地上，道：“滚——”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六也被吓到了。

林青青铁青这一张结霜的脸，双目也冷冷的道，“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小六愣住了，“老大。”

“别让我在说第二遍。”

这里是她家，这些人不走，她可以回到内室去。

刘冰一把将失了魂似的，想要跟上去的小六拽住，同他低声急语道，“不是再说什么的时候，你先走。”

小六怎么能走？

他嘶吼着把刘冰掀开，“我什么都没干——根本不是我做的，当时这里除了我……”

“够了！”徐郎中骂，“你是不是还想说还有我！刘冰。”

徐郎中道：“把他送走。”

刘冰连同别人一起对着小六连拖带拽，将他带走。

“看到了吧？”文家矮矮的院墙外面，文贤那双与林青青相似的眼睛望着余魏冉道，“知道是谁做的了吧？”

余魏冉像是在看着她，又好像没有。

文贤顿时感到一股不被尊重的气恼。余魏冉已经提步离开。

他进了文家。

“太子妃？”侯在一边的宫女询问文贤，她们要不要也进去。

那间既是卧房又是书房的屋子里，余魏冉一走进去，屋子竟变得逼仄了。

林青青坐在桌后望着堆积在一起的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他，也没任何表情。

“你冤枉他了，”余魏冉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同林青青轻声道，“不是他做的。”

掺了料的茶是小六沏的，药也是在他家发现的，他也有理由那么做。

可只有他一个有理由那么做吗？

就像他那句没能说出来的话一样，当时在这个家里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文贤。

文贤有理由那么做吗？

“别说了，”林青青双手一下一下再脸上搓弄，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搓掉，神经了一样，一声高一声低的重复，“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她在看到那包药，听到小六是下黑手的人时，心里打满了问号；想到文贤也有理由那么做时，她心里剧痛，拒绝在想。她不让在追查，不让小六在多待在这里。

什么是真相？

林青青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做出了选择。

“余魏冉……”她此生第一次认识到她的卑鄙，林青青凄惨一笑，“你看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