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小院儿,安静的街道,站在高处一眼就能看尽的小城,一切都简单,安静。
就是太静了,静的这耀眼的阳光都静悄悄的,人晃晃****从城中穿过,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个不起眼的人。
从城东到城西,他特意慢慢的,缓缓的走过,走到尽头,望向南北,心说不去了,朝后山走。
后山有小树林,几场雨下来,树上的叶子全掉光了,如今光秃秃的,看着很寂寥。
就跟人一样寂寥。
他喜欢这地方。
也喜欢石头城。
就是喜欢的不明显,从来没说过。
选了最近一棵树,试试高度,又搬来垫脚的石头,石头城里唯一一个会酿酒的酒蒙子,最后看了石头城一眼,脖子伸进绳套里,借着脚下一瞪的劲儿转过身,背对着石头城吊死了。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城内的徐郎中看到药库的大门敞开着。
药库空空的,徐郎中一惊,急忙过去将门关上。
城里还安静着,就是以为还有药。但事实是,城里已经没药了,没有能力再隔几天为大家发一次药,让大家短暂的进入睡眠了。
可没药了这个事实,也早晚会让人知道啊。
徐郎中愣愣的望着照耀大地的圆日,想不出任何办法。
老天什么时候能开眼啊。
霹雳乒乓的吵声,让徐郎中拖着快不属于他的沉重躯干离开。
又有人爆发了,有人从家中跑出来,在大路上发疯。
无眠症在这片土地上流行的第十五天,人们失去了好心态,不受自己控制的哭泣,颓废,发疯。
林青青觉得自己不能在待在屋子里做实验了,实验也变的没有意义了。
她把人们从家中带出来,集合在一起,打着哈切告诉他们,实在受不了了该怎么做。
一:打晕。
二:绑起来。
三:抽。
发癫的人被抽的嗷嗷哭。
“看见没有,”林青青一点都没开玩笑,指着哭的嗷嗷响的人道,“还疯不疯?”
哭叫的人瞪着血红的眼道:“不疯了。”
小六把鞭子扔了,换成木棒,一棒把人打晕。
打完一检查,这个挨打的脑后精准无误的多了个包。
人晕了,不闹了,也不疯了,睡的齁甜。
在旁边瞪着眼看的人,改成排队挨打。
小六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来,大王小王他们也上了。
“哎呦——你小子手上倒是有点准头啊——”
小王又愧疚又紧张,道:“好好好。”一棒子又敲歪了。
石头城的晾晒场上哭爹喊娘。
又哭又叫的,实在是惨,对面的大启都听毛了,不知道石头城里又在搞什么。
这不怪大启消息不灵通,大启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他们大启城得无眠症的人高达百分之八十,自顾不暇,没精力捣毁石头城。
石头城也不是傻子,是早早就在关闭了的城门外面埋满了火药,刷满了警告标语。
大启没办法靠近,只能盼着他们自己死,那激烈的鬼哭狼嚎是个什么情况,大启自然不清楚。
恭惠帝来回在寝宫里打转。
无眠症会传染,为避免他这个陛下也染上不治之症,寝宫,包括整个行宫,早在半个月前就封了。
但那不治之症存与无形,防怎么防得住?恭惠帝觉得自己已经得了病了。
焦躁,不安,心里七上八落的,这都是得病的证据。
连他这个皇帝都病了,大启的情况肯定比禀报给他的还严重,那导致这一切的阵法,是不是能减轻点呢?
可地师那老东西,很多天前就闭关了。
“陛下。”
太监走进来,报告石头城的事。
恭惠帝一阵无语,“这都行。”
太监抬眼看他,“营中早就施行此法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办法告诉了石头城。”
恭惠帝面无表情了,道:“倒也不必如此猜测。”
他早就试过余魏冉。
太监问道:“那消息?”
“传……”话到嘴边,音儿一转,恭惠帝该注意道,“拿纸笔来。”
他给林青青写了一封信。
一封关于无眠症由来的信。
石头城不是大门紧闭了嘛,信怎么送进去啊。
太简单了,要信鸽是干嘛的。
一只鸽子把恭惠帝的亲笔信带进了城,又辗转送到林青青手里。
等林青青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她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无眠症是因为大启后山上的阵法导致的。
无眠症是“龙争虎斗”,虎败阵,争不过龙造成的。
无眠症更是大启搞!
大启竟搞了这样的事。
“放屁!”
御笔亲书的信被林青青扔到脚底下。
她比死人好不到哪儿去的脸上全是愤恨。
恨不得把地当恭惠帝的脸,使劲儿踩烂。
“蛊惑人心!”
她骂的山响。
石头城怒不可遏的人被她的声音一阵。
林青青问他们:“得到这个消息,你们是不是要去东山上毁掉阵法?是不是要找大启算账?”
要不然呢?
那是当然的啊。
当然要找大启算账啊。
他们在受怎样的折磨啊。
林青青:“就咱们这东倒西歪的样子,能打得了谁?能跟谁算账?”
忠心耿耿的大王喊,“那也不能放过大启——”
这声音一呼百应,大家都不能放过大启。
面对群愤,林青青不怒,格外冷静道:“有仇就报,但我们得分辨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她朝东边望,“我不信阵法那一套。更信是大启借助无眠症一事,要搞垮石头城。”
坚守不出 ,不为所动,就是他们要做的事。
“那怎么行?”
其他人不能同意。
一天。
两天。
三天。
四天了。
等待这石头城有所动作的恭惠帝,都等急了,林青青,还有石头城,都全然没有动静。
跟大启没有动静,跟东山上的阵法也没动静。
这像话吗?
是个正常人都会想方设法把东山上的阵法捣毁吧?
可林青青就是没动静。
她想什么呢。
唉……
恭惠帝叹气的动静定住。
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难以忽视的不舒坦。
这股不舒坦来源于,林青青不信他。
而他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