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帝为太子君麒玉和太子妃宋礼卿赐了宫外的麒麟府作婚房府邸,安排了最盛大的礼仪。

宋礼卿身穿隆重的华服礼冠,在府门和父亲作别。

宋青不舍地嘱咐了良久,满面愁容。

宋礼卿笑着宽慰他:“父亲别忧心,你可以继续领兵杀敌,陛下也打消了顾虑,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我们皆大欢喜了,你呢?”

这话问得宋礼卿一怔,他扬起唇道:“我……我喜欢太子殿下,也……很开心!”

宋青怎么会看不出他强颜欢笑:“可是太子爷只当你是利欲熏心,玩弄权谋之辈,他对你怀着偏见,以后……”

宋礼卿深呼吸缓解酸楚。

“殿下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是骄纵了些,又在西域呆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年少,玩野了心罢了,他本心不是个坏人,成亲后,我会好好开导他,总有一天他会分得清是非好歹,明白我的一片赤诚。

宋礼卿满怀希望地跨上了戴红花的骏马,坚信他们可以重拾旧日情分,破镜重圆。

宋青的话消逝在了敲锣打鼓,鞭炮雷鸣声中。

“你从小就那么懂事,爹从来不必为你操心,可你太懂事,总为别人活着,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孩儿,你成全了我们所有人,唯独亏欠了你自己啊……”

……

他们在太和殿拜堂,群臣跪拜。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原本应该喜上加喜才对,宋礼卿心上蒙着一层阴霾,忐忑不安地等到了深夜。

红烛蜡泪长流,君麒玉也没有出现。

宋礼卿刚刚推开门,侍女立马近身听候。

“皇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就行。”

宋礼卿问:“你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吗?我要去寻他。”

侍女稍踌躇回道:“殿下在……行乐斋。”

宋礼卿并不知道行乐斋在麒麟府哪个位置。

“好,我去找他。”

“哎!太子妃!”侍女追上来说,“殿下应付完宾客,自然会回房的,太子妃也累了……”

宋礼卿侧过头看了侍女一眼,疑惑道:“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我……”

侍女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只能领着他去了行乐斋,此处灯火通明,门上挂着“及时行乐”四字牌匾,香气萦绕,但并没有别的宾客。

宋礼卿捂了捂鼻子,他不喜欢这么浓艳的香味。

房间里面传出陌生的音乐,是宋礼卿没听过的乐器。

烛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里间的一人跳着花枝招展的舞蹈,另一个搂着对方的腰,饮下一杯酒,又传出调笑嬉闹的的声音。

宋礼卿知道这笑声是君麒玉,隔着窗户尚且如此难堪,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场景。

“是太子让你拦住我?”宋礼卿随口问。

侍女跪下怯怯地说:“不是,殿下说您要去就去,叫我们不许阻挠……是奴婢自作主张,新婚之夜,殿下和那个西域妖精寻欢作乐,简直不堪入目,还把您晾在一旁,奴婢不想太子妃看了不高兴,眼不见为净……”

宋礼卿心道,这行乐斋果然名副其实,四个字歪歪扭扭,又肆意洒脱,一看就是君麒玉写的。

“你是为我着想。”宋礼卿拉了她一把,“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答:“小笛。”

“小笛,谢谢你,等会儿你守在外面,不许人靠近。”宋礼卿又道,“今日太子的事情,你们要帮我保密,不能外传,更不可让陛下听到风声,知道吗?”

“为什么?”小笛不解,“是殿下做错事……”

“殿下的声名要紧,他是储君,未来的天下共主,不能留下一段荒**昏庸的污点。”

宋礼卿解释完,推开了门。

里面奏乐嘎然而止,舞姿也停顿了,一众人望向宋礼卿,好似他是那个和气氛不孚的不速之客。

宋礼卿环顾了一下,里头多半是乐师,弹奏的是胡琴等西域乐器,只有一个人站在中央翩翩起舞,是宋礼卿在城外见过的,君麒玉带回的那个胡奴儿。

胡奴儿肤色偏棕,头发眉毛又泛黄,瞳孔带蓝,极具异域风情,他浓妆艳抹,眼大眉长,又穿着腰背肩膀小腹大腿尽露的七彩宝石舞衣,活脱脱就是画里西域妖媚的样子,难怪小笛不齿,说他是妖精。

胡奴儿看到宋礼卿,不仅不惧怕,反倒盈盈施礼,目光娇媚,直视挑衅。

“皇太子妃。”

宋礼卿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君麒玉跟前。

君麒玉此刻卧在垫着虎皮的躺椅上,婚服还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恹恹的神情便知道被打搅了兴致。

“皇太子妃……”君麒玉好笑地咀嚼这个称呼,然后笑道,“你来得正好,你去给爷舞一曲,胡奴儿跳的那种,哦,这儿还有一套舞衣,你穿上肯定别具风情。”

君麒玉指着另一件露骨的,都称不上衣服的舞衣,宋礼卿唇角沉了沉。

“我不会。”

君麒玉乐了:“不会有什么关系?让胡奴儿教你。”

胡奴儿娇声道:“尊爷的命令。”

他当即演示起来,扭着臀胯,舞衣上的宝石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响,好不妖娆魅惑。

宋礼卿表情更僵硬了,他将背挺直。

“我是钦点的新科探花,御赐太子侍读,朝廷在册的正职官员,不会学这些搔首弄姿的胡舞。”

胡奴儿咯咯直笑,几步走到君麒玉身边跪下。

“爷,太子侍读是什么官职呀?”

“就是……”君麒玉盯着宋礼卿戏谑地说道,“伺候爷念书,不入流的七品闲职,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听你的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封侯拜相,官至一品了呢。”

“都是陪伴侍奉爷,跟胡奴儿也没有什么区别呀。”

两人一起笑起来,格外刺耳。

宋礼卿呼吸滞涩,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任他们嘲笑讥讽。

“诶,宋礼卿,你还要不要学了?学会了好取悦爷,嗯?”

君麒玉边说,边抬起腿撩开了宋礼卿华服的衣摆,动作轻浮。

宋礼卿后退一步避让,沉声坚定道:“我永远不会学这些媚俗腌臜,取悦男人的东西。”

“哼。”

君麒玉已然愠怒,站起身来,脚步蹒跚,他浑身酒气,熏得宋礼卿睁不开眼。

他捏住宋礼卿的下巴,宋礼卿只能抬起脸和他对视。

“你是不是觉得胡奴儿低人一等,你自己最清高?”

“我没有。”宋礼卿摇头道,“可我是入了君家皇族族谱的太子妃,是你以后厮守一生,生同衾死同穴的爱人……麒玉,已经夜深了,你玩也玩够了,跟我回去吧。”

后半段,宋礼卿已经放轻了语气,几乎是恳求了。

除了皇帝皇后,再无人亲昵地叫君麒玉“麒玉”二字,君麒玉一时不适应,因为这称呼带着宠爱,是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叫的。

“钦点又如何?你看看你,枯燥乏味,满身那些文人的酸腐之气,你哪有胡奴儿知趣懂味?哪有他一半的风情?你啊,就当个独守空房的皇太子妃吧。”

宋礼卿的眸中已经含起了泪,让他清隽的面孔,平添了几分破碎可怜之感。

君麒玉竟然手指一软,不由自主松开了他。

宋礼卿鼻音哽塞祈求:“今天是我们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之夜,我们回去好好过完今夜,好吗?”

宋礼卿拉了拉君麒玉披在身上的婚服,帮他重新穿戴好,整理好领子。

君麒玉蓦然心疼了一下,这本该也是他的人生大喜。

胡奴儿可以陪他玩闹到醉步蹒跚衣衫不整,而宋礼卿是那个替他收拾衣衫帮他醒酒之人,君麒玉一霎那竟然觉得这也很好……

但他一想到这恭顺的面孔只是伪装,就感到无比厌恶。他绝不能妥协,否则就要受别人挟制管束一辈子!

“原来你就是想洞房啊……在哪办不是办?”

宋礼卿猝不及防地被君麒玉扑倒,失去重心,往后跌在地上,摔到了后肘,久久麻痛。

君麒玉人高马大,压下来将他禁锢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