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她出现在门口,浴室里灯光裹在氤氲的薄雾里,她只在身上围了一张雪白的浴巾,湿发垂在雪白的肩头。

她没有理会他突然僵住的表情,明眸如水,嫣然微笑地走了出来,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蓝色浴袍,递到他面前。

唐肖廷盯着她,本能地伸手接过,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她却已翩然转身,到一旁拿起电吹风机吹着头发。

她雪白的手臂,雪白的光-裸的美好的背,就在他的眼前。

她是在做什么?考验他吗?

她如此意义不明的举动,令他心头忐忑,七上八下,但却也有一股力量在心里鼓躁着,翻绞着,也牵动了他疼痛的渴-望。

唐肖廷一咬牙进了浴室,关上门时,靠着门板怔了好一会,才除下了衣裤打开花洒,将水温调成凉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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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雪妍脸上仍是潋滟的笑,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浴室里的水声。木梳在秀发间穿梭,她专注于将头发弄出一个温柔的弧度,用专注令自己的思绪从浴室里那个人的身上转移开。

多久没有挨近他了?过了一个世纪了吧?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原来那样清洌吗?

头发干了,她关了吹风机,耳边顿时一片静明。

对着镜子笑笑,颊畔梨涡**漾,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唐肖廷似乎很喜欢她这对梨涡。

今晚,要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他呢?

既然已经引他进入这间屋子,便要真正的开始了吧,不能再后退了吧。

正思绪间,浴室门锁一响,她目光回转,望了过去。

那个她唤作叔叔的男人正跨出门来,蓝色的浴袍穿在他身上正好合适,看来他的身材仍和四年前一样没有变化。

短发没有擦干,湿漉漉的微微凌乱,他眸光里闪着一股莫名的炽烈,朝她走近,然后站在离她两步的距离。

“叔叔好象瘦了些。”这个时候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唐肖廷失笑地,心头沉了一下,此刻望着她小女人般微偏着脑袋望着自己,突然想起几年前她也是这般小女儿的姿态,笑着问他“廷哥哥,你在欣赏我么”。

现在,他有多么怀念那时的她,那个傻傻爱着自己的女孩。

他长叹一声,踏近一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久违的茉莉清香的气息,久违的娇软身体。

“雪妍,好久不见,”他哑着声音说,“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了。”

纪雪妍闭了眼睛,敛去眸中情绪,慢慢抬手,抚上他厚实的肩头,然后圈上他的颈项。他身上是熟悉又遥远的檀木清香,她深深地悄悄地吸气。

唐肖廷拨去她额前发丝,轻轻吻上那片青紫。

纪雪妍只觉额上一片温热,但她的心底却冰冷,然后他逐渐向下的唇,在她颊上梨涡的位置亲了亲,最后停在她唇上。

她呼吸得极细极轻,就似轻微的叹息,菱唇微启,迎接他趁势而入的强势攻占。

这个吻,带着她记忆的伤,带着他思念的痛,各自无边的沉沦。

他的大手托在她背后浴巾打结的位置,手指轻轻一勾,浴巾松脱开来,但因两人之间紧贴着而没有往下掉,但他却在微睁眸子时看到她一片雪白光滑的背部曲线,呼吸停顿了几秒。

纪雪妍却在他停顿的这几秒钟里,将唇移到他敞开的浴袍领口,在他精瘦的锁骨上咬住。

仿佛带着怨,这一口她咬得颇重。

唐肖廷吃痛,但却闭着眼睛忍住,如果可以消除她的痛和恨,他希望她这一口咬得狠一些重一些。

他拨开她发丝,炽热的唇落在她颈窝,肩头……

纪雪妍只觉浑身颤栗,将双臂紧紧攀在他肩上,松开牙齿。

既然已经决心义无反顾,要沉沦,那就沉沦吧!

这一夜似乎很长,又似乎短暂,两个年轻的身体交缠,冰与火,受与恨,令他们一同体验着矛盾中越加激烈的欢愉。

纪雪妍醒来很久了,但她却慵懒地不想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后背紧贴在他胸怀,两人的肌肤几乎是无缝接触。

他的一只手臂就在她腰间,另一只枕在她颈下,她两只手都被他握着,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

从前曾有过吗?在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很幸福的时候,似乎都不曾有过吧?

可是现在,这样的亲密又算是什么?

她唇角弯了弯,一个讽刺的弧度,仍有梨涡轻浅,然后颊上被落下一记轻吻。

原来他一直支着头在看她!

“早安。”他轻声说,声音带着晨间的沙哑。

她皱了皱眉,睁眼,望着窗帘中间缝隙透进来的一片光带,轻问道:“几点了?”

“九点。”他说,“我们睡懒觉了。”

她动了动,抿唇轻笑道:“叔叔很少睡懒觉吧?”

他略带着懊恼地低头含住她的唇,低语:“不要叫叔叔。”

她眼波流转,闪着柔媚的光,等他的唇终于放开了,慢慢又道:“叔叔就是叔叔,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唐肖廷愣了,听她微微沙哑的语气说得极是认真,心头一凉。

“雪妍,为什么我现在拥抱着你,却感觉你离我很遥远?”他在她肩头亲了亲,不安地问。

她闭上眼睛,掩去其中的悲凉,淡淡说道:“因为我们从未靠近,你的心从不曾在我这里。”

这句话似一记重锤,狠狠地击中他的心口,他想要试图说不是,但却又无可辩驳。

他唯有希望,昨夜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她理智不清醒。毕竟昨夜他曾有一丝希冀,他们的未来不会那么苍茫。

“雪妍,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从始至终,我只有过你一个。”他知道她或许不信,但他仍要执意地告诉她,“以后也不会有别人。”

纪雪妍眼睫轻颤了一下。她不想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只轻轻淡淡地说道:“你该去工作了。”

唐肖廷一颗心似悬在半空一般,没有着落,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工作了,但却又万分不舍怀里人。

“桌上纸袋子里有新买的衣服。”她又补充道:“我很累,还要再睡一会。”

他听出弦外之音,那是在催他离开。正巧枕边手机铃声响起,他匆匆在她颊上亲了亲,翻身下床,随手扯过浴袍披上,拿着手机到窗边接听。

纪雪妍悄悄睁开眼睛,望着站在窗边他挺拔的背部轮廓,大概听出来,是下属在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

“会议推迟两个小时,”他说,“另外,联系纪飞辰参加会议。”

唐肖廷通完电话,把手机随意放在窗边的玻璃桌面上,钻进浴室,在后他马上看到了自己锁骨位置一圈泛红的清晰牙印,粒粒深刻,有几处已经见血,恐怕要留下疤痕了。

手指轻抚上去,略带着疼,却也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欢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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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返回的途中,一路上唐肖廷的思绪都在昨夜的回忆里。

想得最多的,还是纪雪妍深深掩藏的内心,真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也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故意引导,她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而他在忐忑的同时,更多的是无法抵挡。

他将车子直接开到公司大门口,把钥匙扔给门口的保安,便直接上楼。

离会议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还需要看看会议资料。

打开办公室门时,看到纪飞辰已经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看到他进来,放下手上的杂志,招呼道:“你今天上班迟到。”

唐肖廷走到办公桌旁拿了资料,也坐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一边翻开一边道:“这就是做为老板的自由。”

纪飞辰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望着唐肖廷,“这身衣服不错,当季新款。”

唐肖廷一愣,低头看看身上的蓝色细格衬衫和深色休闲裤,这是纪雪妍让他穿的,崭新的,但却一点折痕都没有。

他不置可否地淡笑,说了句“我看看资料”便将注意力集中于手上的文件。

纪飞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明显感觉到他脸上笼罩着一团喜悦,他似要努力压抑,却还是难以完全掩去。

他遇到什么好事了?或是报导上的豪门二婚即将实现?

想到这里,纪飞辰不禁噗地一笑,引来唐肖廷一记瞪视。

“sorry。”纪飞辰起身,走到窗边,避免再打扰到他。

过了几分钟,秘书唐心然敲门提醒道:“唐总,会议时间到了。”

唐肖廷合上资料,抬头时纪飞辰已然跟着唐心然走向会议室。

会议的事项很重要,开得很冗长。

纪飞辰做着记录,时不是抬头望一眼坐在首位上的唐肖廷,注意到他好几次短暂走神。

他有心事。

纪飞辰笃定地认为。

不过,他那身衣服当真不错,秘书的眼光似有进步。这几年来,唐肖廷常常叫秘书帮代买衣服,纪飞辰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唇角已不觉扬起,然后,就收到了唐肖廷斜飞过来的一记凌历眼神。

“那么,下面就请纪律师谈谈这项投资的风险问题。”唐肖廷说,只扫了纪飞辰一眼,目光又转回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