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重重地关上了,紧接着是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门被反锁了。
丁翘和卓智相对苦笑,江盛现在是吃一堑长一智,不但把他们的手脚都捆住了,而且连门都反锁了,他们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正如江盛之前所说,等他们把沉船里的宝物捞光,然后逃出公海,才有可能通知警方来解救他们。
不过从江盛刚才那么狠毒的举动来看,丁翘已经不相信他的话了,她甚至怀疑,江盛正巴不得把他们困在船上,让船随波逐流,让他们慢慢地等死。
这一招,吕仁也对他们用过,但是那一次,起码他们的身体是自由的,而这一次,他们的手脚被捆,两个人各靠着一根床柱坐在地上,连门口都出不去。丁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卓智虽然手脚被捆,但脸上毫无沮丧之气,他安慰丁翘:“别担心,咱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是赵莞出卖了我们,她在绿豆糖水中放了药。”
卓智似乎并不意外,说:“我也猜到了是她,昨晚我们吃了绿豆糖水后就犯困,当时我已经有点奇怪了。”
原来,卓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工作室里,窗户已从外面被钉死,他找来铁丝伸进锁孔中,成功开了锁。可是他一走出去,便被江盛的人发现了,他当然不肯束手就擒,便趁那些人不留意跳进海中。
“原本我是想唤来海豚带我上岸去报警的,但是没想到,我刚游出去不远,一艘巨大的抓斗船便朝这边开过来,船上有人发现了我在海里。”
丁翘惊讶地问:“抓斗船?抓斗船是做什么用的?”
卓智说:“这抓斗船是用于深海挖掘、水上重物吊装的。”
丁翘吃惊地问:“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会把抓斗伸进深海中,直接往船上抓,抓到什么就弄上来。”
丁翘失声惊呼:“那怎么可以?船上是易碎的古瓷啊,被抓斗这样一抓,不要说古瓷碎了,就是古船也会被抓烂吧?”
卓智苦笑:“对这些唯利是图的人来说,这不是他们关注的问题,只要能抓上来,总归有几件是好的,一件就可以卖出天价了。”
丁翘愤怒地说:“不能让他们这样干!”
卓智默默地点头,但苦于自身被困,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外面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卓智倾听着,皱眉:“他们开始作业了!”
丁翘激动地扭动着身子,想借助惯性凑近卓智:“来,我们努力靠近一点,看我能不能为你解开手上的绳索。”
卓智突然眼前一亮,说:“有了!”
丁翘看着他兴奋的表情,惊讶地问:“有什么?”
卓智压低了声音,说:“我记得以前收拾这个房间的时候,在桌子抽屉的角落里看见过一块锯片。”
丁翘看了桌子一眼,距离床不过几步远,她惊喜地说:“快去找找看。”
“嗯。”
借助着床柱的助力,卓智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双腿弯曲,背靠着床柱慢慢地站了起来。因为双腿被绳索捆在一起,他无法走路,只能蹦跳着凑近桌子——可是因为双手在后面被捆死了,他只能背向着桌子,艰难地用手指把抽屉拉出来。
这时候丁翘也颇费周折地站起来了,蹦跳着过来,把脑袋凑近抽屉看:“看到了,锯片在左边的角落里,对,就是那个方向,再往里一点……小心,锯齿在右边……”
在丁翘的配合下,卓智终于小心翼翼地把锯片拿到手中。可是,两个人的手都被捆在背后,怎样利用锯片把绳索弄断是一个难题。
丁翘说:“你拿着锯片只管朝我手上锯,如果锯中了手我就叫你停下来……”
卓智吓了一跳,说:“那可不行,要锯也是你锯我,我皮厚肉粗,不怕。”
丁翘无奈,只好背靠着卓智,用手指接过他递过来的锯片,战战兢兢地朝卓智的手腕间靠近。
“锯到了没有?疼吗?你疼千万要说话,不然我会把你的手锯断的……”丁翘提心吊胆,锯片还未靠近绳索,她自己就吓了个半死。
卓智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说:“你拿着锯片不要动,我把手凑近锯片慢慢磨,我自己掌握方向和力度,反而更好。”
“好。”
两个人背对着背,卓智把双手伸向锯片,绳索紧紧地勒在双腕间,试了几次,锯片还未接触到绳索,他的手腕已被锯伤了几道口子,因为不想让丁翘担心,他硬是咬着牙不哼声,如此往复再三,终于掌握好角度。
听到锯片跟绳索摩擦的声音,丁翘激动得连手都发抖了,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卓智说:“好了,断了!”
丁翘激动地说:“太好了!”
双手获得自由的卓智来不及解开自己脚上的绳索,便先给丁翘解开手上的束缚,丁翘说:“别解了,直接用锯片锯断它吧。”
卓智说:“不,这个绳索还有用。”
很快,两人手上、脚上的绳索都解开了,丁翘舒了一口气,说:“现在怎么办?冲出去我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她忧心忡忡地说,“我一直没有看见我妈,以老杜的脾气,不可能不反抗,我担心他们已经出事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哭腔,卓智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傻瓜,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乱想只会增加心理压力,对事情没有帮助,来,你听我的,好吗?”
丁翘信服地点头:“好。”
10分钟后,两人双手双脚又恢复了被绳索捆住的状态,当然,这只是假象。丁翘依然靠在床柱的位置,卓智则挪到门口,用捆在一起的双脚狠狠地踹门。
门被踹得砰砰作响,很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赵莞。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对方降低了警惕,那个男人并没有跟随过来,只有赵莞一个人。
赵莞问:“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丁翘说:“把江盛叫来,我们有话跟他说。”
赵莞迟疑了一下,说:“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转告给他。”
卓智不容置疑地说:“这事你做不了主,还是叫江盛来吧,误了大事对谁都不好。”
赵莞犹豫着,似乎在考虑卓智话中的真假,丁翘说:“我们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样呢,你快去把江盛叫来吧。”
赵莞点点头:“好吧,你们等一会儿。”
赵莞关上门,临走时还不忘用钥匙把门反锁了,卓智与丁翘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对即将到来的机会充满信心。
过了10多分钟,赵莞带着江盛来了,江盛的脸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估计刚才正在甲板上作业。
江盛没有进屋,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你们两个找我有什么事吗?”
丁翘抬起眼眸,看着江盛说:“是我找你。”
江盛似乎有点意外:“你找我有什么事?”
丁翘睨了门口一眼,说:“你关上门吧,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很明显,这句话是针对站在门口的赵莞了,江盛知道丁翘对赵莞有意见,于是便朝赵莞挥挥手:“你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赵莞晃晃手中的钥匙,似乎有点为难:“你不是说……”
江盛接过赵莞手中的钥匙:“没事,你走吧。”等赵莞走开了,他便顺手关上门,走过来看着丁翘,“什么事,说吧。”
丁翘说:“我知道你们正在用抓斗抓捞海底的文物,但有个秘密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做个交易吧。”
江盛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走到丁翘面前:“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是……”丁翘抬头看了江盛一眼,不满地说,“大家毕竟也算是朋友,你站着居高临下地跟我说话,让人很不舒服,等我站起来说。”
因为她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弄了半天都站不起来,江盛说:“算了,你也别站了,我蹲下来跟你说吧。”
说罢,江盛便蹲下来,看着丁翘说:“现在可以说了吧。”说音未落,他便察觉一根利器架上了自己的脖子,他正想反抗,便听见卓智低沉的声音:“你动一下,这锯片就会拉开你脖子上的大动脉,如果你不想死,最好不要乱动,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江盛懊丧地放弃了抵抗,其实他本不是一个大意的人,只是以为丁翘和卓智的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所以才放松了警惕,而且当时他的注意力全被丁翘吸引住了,万万没想到卓智会在背后突然发难。
当着江盛的面,丁翘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手腕上和脚上的绳索全部扯开,然后,拿绳索把江盛的双手捆到背后。
卓智把锯片紧紧地贴近江盛的脖子,一手推着他,说:“走,出去!”
江盛慢慢地挪动着步子,说:“你们想干什么?”
卓智说:“出去你就知道了。”
卓智比江盛稍高一些,再加上有利器在手,江盛便显得越发萎靡了,卓智推着江盛朝前走,丁翘紧跟在他们后面。
很快,船上的人发现了情况有异,几个精壮汉子慢慢地围上来,其中的一个汉子说:“你快放了盛哥,要不然我们一拥而上,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丁翘心里有点紧张,却听见卓智不慌不忙地对江盛说:“叫你的人全部退出这艘船,回你们的船上去!”
江盛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卓智手上用力,说:“这锯片一旦切开你的大动脉,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也活不了了,你这些兄弟打架可能厉害,但救人估计不行。”
那锯片与皮肉接触,江盛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吓得肝胆俱裂,大声说:“你们退开,快退开!”
那几个精壮汉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退开是怎么个退开法。卓智冷静地说:“你叫他们退回到你们原来的船上去,一个也不许留,还有,把阿翘的妈和老杜放出来,我们要开这艘船回去。”
江盛静默了一下,说:“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卓智说:“等我们回去报完警的时候。”
江盛恼怒地说:“你这是想置我于死地!我不干!”
卓智冷冷地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反正如果我死了,也是一定要拉你垫背的。”
江盛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卓智说:“快!叫你的人滚去别的船!把我们的人带过来!”
江盛无奈地朝那几个男人挥挥手:“你们走吧,回头让人把老杜他们带过来。”
那几个男人看了卓智一眼,悻悻地走了。
卓智押着江盛走到驾驶室附近的会客室,从这里可以看见甲板上的动静。很快,他们看见有人带着周颖芝和老杜从另一艘船上走出来,踏上两船之间架设的木板,朝甲板上走来。
怪不得一直没看见周颖芝和老杜,原来他们被带到别的船上去了。
丁翘看见母亲平安无事,不由得又惊又喜,劫后余生,令她心里既庆幸又激动,不由得双眼通红,冲上去跟母亲和老杜拥抱。
卓智对江盛说:“让你们的人都撤出这艘船!”
江盛朝来人挥挥手,很快,其他的人都撤到了另一艘船上,卓智的脸色才渐渐变得平和。
老杜走过来对卓智说:“累了吧,来,把这个人交给我。”
卓智点点头,示意老杜站过来,把手中的锯片交到老杜手中,他心里想,一会儿要把江盛关进一间屋子里,也要把他的双脚用绳索捆起来,然后迅速开船离开这里,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就在卓智把喜极而泣的丁翘搂在怀里的时候,老杜用锯片飞快地切断了江盛手腕上的绳索,江盛如闪电般冲出小会客室。待卓智发现这一变故时,江盛已踏上了两船之间架设起来的木板,上了另一艘船。
几乎就在同时,周颖芝关上了会客室的门。老杜把手中的锯片扔到了窗外,那锯片闪着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很快便沉入了大海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丁翘和卓智都呆住了。
四双眼睛对着四双眼睛,屋里一片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妈咪和老杜是不是受打击太大疯掉了?
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涌上丁翘的心头,可是她不愿意相信,她愤懑地盯着老杜,大声说:“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你知道放走了他,我们就走不了了吗?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老杜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阿翘,你冷静一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江盛是我们的人。”
虽然已经有预感,但丁翘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一巴掌甩在老杜的脸上,尖叫起来:“你骗人!你一定是上了江盛的当,是不是江盛给你钱了?”她又扑到母亲身边,把她从门边推开,回头对卓智说,“阿智,快,咱们开船走……”
卓智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来不及了,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几个体格壮实的男人登上了这艘船,很快便占据了驾驶室等有利位置,他们走不了了。
“够了!”周颖芝突然厉声喝止丁翘,“你不要再吵了!”
丁翘可怜巴巴地说:“妈咪,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们只是开玩笑,是不是?老杜只是不小心放走了江盛,是吗?”
周颖芝冷静地说:“阿翘,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孩子气了。”她伸手抚摸丁翘的头发,温柔地说,“江盛,只是帮我们干活的人。”
丁翘的泪水潸然而下,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声音嘶哑地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不是在国外做生意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会成为国家的叛徒、民族的罪人……”
极度的悲伤与绝望,令丁翘几乎站立不稳,卓智走过来把她揽在怀里,两个人看着周颖芝,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周颖芝也看着他们,脸上是讥讽的笑意,她冷哼着说:“只要我的生活过得好,我不介意成为罪人,更何况,只要我不站上宣判台,就没有谁能定我的罪!”
丁翘凄凉地说:“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沉船上的古董都毁在你手中,你怎么对得住这个国家?我家世世代代都会因此蒙羞,我,还有我的孩子都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我……”
周颖芝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够了!别跟我提什么国家民族,我不在乎!当我一个人要撑起一个家的时候,谁来怜惜我?当我在国外困苦度日的时候,国家可没有帮我照顾我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女儿!你知道我刚到美国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你和你外婆,我根本撑不下去!如果不是遇上老杜,我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你可能连大学都读不起!”
丁翘痛苦地说:“但这不应成为你出卖国家利益的理由!你可以找份工作,过踏踏实实的生活。”
周颖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丁翘:“阿翘,你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什么叫踏实的生活?踏实的生活就是银行卡里有钱!人家赵莞就比你聪明得多!你该长大了!你听妈的,这次捞起的宝贝,足够我们几代人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你也别当记者了,妈帮你们办理来美国的手续,以后咱们就在美国生活……”
丁翘摇头:“我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叫好日子,我不会跟你去美国。”她停了一下,“还有,你怎么跟江盛这样的人合作?你可知道,他今天为了阻止阿智离开,故意把我推进海里,差点害死了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
周颖芝淡淡地说:“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结果,结果是你并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他也不可能看着你死,他只不过是赌阿智救不救你而已,结果他赢了。”
听她的语气,似乎她不但不怪江盛,反而挺欣赏他的计谋,丁翘彻底无话可说了。
周颖芝把目光投向卓智:“阿智,阿姨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劝劝她。阿姨这么冒险地做这些事情,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你们?
阿姨知道你也是一个苦孩子,但是以后你不会再苦了,你会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卓智像是被说动了,说:“阿姨,我会和阿翘好好商量一下。”
周颖芝松了一口气:“那阿姨多谢你了。”
卓智说:“只是,我有件事不明白,江盛他怎么会是帮我们打工的?”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显然是把周颖芝当成自己人了,周颖芝很是欣慰,说:“不只江盛给我们打工,他爸江浩天也是。”
这下子卓智和丁翘都呆住了。
周颖芝说:“你们俩,一个是我女儿,一个是我女婿,这事迟早都要让你们知道的。”她看了旁边的老杜一眼,“老杜也一直催我跟你们说清楚,只是我担心你们接受不了才一直没有说,我现在就跟你们说吧。”
原来,10多年前江浩天倒卖古瓷碗的时候,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周颖芝回国寻找文物,有人介绍他们认识了。一番交谈下来,两人便建立了合作关系。那时候查得没现在严,后来,江浩天和周颖芝陆续把一些文物以工艺品的名义运到了美国,两人都赚了大钱。
为了长久合作,更是为了安全,周颖芝斥资给江浩天开办企业,原本只是为了提升江浩天的身份,给他镀上一层保护色,没想到他竟然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把企业经营得蒸蒸日上不说,还成功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慈善家的形象,在人际关系上也是左右逢源,办起事来自然是处处绿灯。
“这些年来,我们都赚了不少。”周颖芝说,“后来有一天,他跟我们说,怀疑浪琴湾的海底埋藏着古瓷碗,我们先后给他购买了各种探测工具,还购买了最先进的声呐设备,但一无所获。相对于我们这些年赚的钱来说,这些支出也不算什么,但后来出了吕仁的事后,我就通知他不要再利用声呐在海上作业了,免得引人怀疑,但是他表面答应,背后依然如故。”
丁翘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先进的声呐设备,竟然是她母亲提供的。
周颖芝又说:“吕仁的事,他处理得很好,为了嘉奖他,也是为了保护他,我们花了本钱,让他跟国际品牌的奢侈品联姻,把他打造成一流的企业家形象。”
丁翘突然想起来,当时江盛在浪琴湾举办的那个高端的宴会,原来背后的策划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怪不得江盛会邀请自己去,怪不得江盛说她是最有资格参加宴会的,怪不得那些人都对自己恭恭敬敬。
无数个念头在丁翘脑袋中乱转,她声音艰涩地问:“所以,你其实早就想把我拉进你们圈子,让我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了,是吗?”
周颖芝说:“不错,但是江浩天劝我,说你思想比较单纯正统,不可操之过急,我当时也觉得可以慢慢再说,或者可以安排你进江浩天的企业任职,然后选派你到国外工作。但我没想到的是,吕仁出狱了,而且一次又一次地惹出大麻烦,甚至连公安都惊动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牺牲江浩天了,他也很识趣,为了不泄露更多的信息,什么都认了。”
此话一出,丁翘和卓智都有点吃惊,虽然江浩天主动跟警方合作是他们亲眼所见,但像他那样经验老到的老狐狸,怎么会不顽抗抵赖就心甘情愿地认栽?
卓智忍不住问道:“江浩天为什么这么爽快就认了?”
老杜哼了一声,说:“他没有别的选择。”
丁翘更加好奇了,说:“你们是不是抓住了江浩天的把柄?”
周颖芝淡淡地说:“这个,还是先不说了,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丁翘心里一凛,只觉得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巨大的谜团,这个谜团就像陷阱一样把她困住了,而挖掘这个陷阱的人,正是她的母亲。
卓智笑了一下,说:“不说就不说吧,您都说了,反正我们都是您的至亲,迟早会知道的。”
周颖芝似乎很满意卓智有这样的觉悟,她说:“阿智你是聪明人,跟着我们干,以后你会有更好的前途。”
卓智说:“其实我特别好奇,就因为你们想跟江浩天合作,就投这么多钱给他开办企业,还为他购买这么贵重的声呐设备?”
周颖芝没有正面回答卓智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丁翘一句话也说不出,在她的眼中,现在的母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陌生得让她害怕的人。她记得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和外婆一起生活,夜深人静,有时候她被妈妈的哭声惊醒,那时候的母亲,应该很脆弱吧?她不敢吱声,怕母亲会更加尴尬和难过。再后来,母亲想尽千方百计去国外谋生,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谈恋爱了,她变得越来越温柔迷人……在丁翘的心目中,母亲是一个事业和爱情同样成功的女人,也是她特别佩服、敬重的人。
但她没有想到,真正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她背后的秘密,更是深不可测,她只觉得脑袋像是裂开了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如果对手是江盛或吕仁之辈,她倒可以肆无忌惮地还击,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现在的对手,是自己的母亲啊,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丁翘心底一片悲凉,从未这么难过,她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伤心地痛哭起来。
她一哭,周颖芝和老杜倒不知道怎么办了,愣愣地看着卓智,卓智忙把他们往外推:“没事没事,这里有我,我安慰她一下就好了。”
周颖芝和老杜走了出去,关上门。卓智知道,这个小会客室的门是没有锁的,但那又怎么样,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俩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对手的头子就是周颖芝和老杜,对他们也有了戒心,不可能再搞“擒贼先擒王”的把戏。
卓智伸手拉起丁翘,搂着她说:“我的傻姑娘,别哭啦。”
丁翘眼睛中依然泛着泪:“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主意了?”
卓智摇摇头:“还没有。”眼看着丁翘的泪水又要流下来了,忙说,“总会想到的,你不要哭了,你哭我也跟着难过,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丁翘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我妈咪竟然是这种人。”
卓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导,既然没办法阻止他们打捞沉船上的文物,但好歹咱们可以劝说他们不要使用抓斗,不要破坏了古船和船上的宝贝。”
丁翘点点头:“嗯。”
卓智擦去丁翘眼中的泪水,说:“振作起来,不要跟你妈硬碰硬,咱们以柔克刚,先劝说他们不要使用抓斗,然后再想别的办法。阿翘,现在知道了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是你妈,你还愿意报警吗?”
丁翘怔怔地看着卓智,她的眼圈又红了,但是,她坚定而有力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