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听出张定边话语有些略带嘲讽,也不以为意,“在下今日遍寻天下道观,收集天下道藏,原是为了二十年后自己能够轻松一些!这便是知命!”

张定边冷笑道:“道长口气倒是满大,不知可曾算得自己命归何处?”

道长没有理会张定边,又再看向韩逸,张定边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小兄弟,你可信得?”

韩逸一时踟蹰,深思一会儿,这才又说道:“晚辈对于玄学知道并不多,正准备回去细加研读……”

道长若有深意地望了韩逸一会儿,“小兄弟好生保重,韬光养晦,不出半年,当有大用!”

韩逸执礼以待,“多谢道长美言!”

道长笑了笑,没做回答。

韩逸与张定边二人继续前行,刚走出一步,韩逸豁得停步,转头说道:“还未请教道长姓名!”

道长似乎早料得韩逸会有此一问,“鄙人黄裳,小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道长不再说话,低头收拾起东西来,韩逸站在原处愕然良久,摇摇头,又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发现道人已经携着东西消失在了远处……

韩逸望着那道人的身影,似慢实快,饶是自己内功有了多年根基,也看不出道人的步法……

“这个道人有些门道!”张定边自言自语说道。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冲我而来,听他口音,怎么还略带京腔?”韩逸皱眉思索。

张定边望着远处,点点头,“的确如此!我也感觉他好像认识你一般!”

韩逸慨然一叹,“他在这里等我,不管存着什么心思,至少他不是想要害我才这样的……不去理他!”

张定边亦是跟着点了点头,和韩逸一路继续前行。

韩逸见到越往越前走,行人越是稀少,“张兄,想是因为天过晌午的缘故,这人人都已回家,都不出来了……”

张定边粗狂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韩兄弟一直身居将军府,不知这些也不为过的!今日原是谷雨季节,龙游又以农户居多,家家户户都去地中耕作了。”

韩逸微微脸红,自己确实是不知这些,正想细问究竟,远处一人高呼,大汗淋漓的疾奔而来,“张先生……张先生……”

韩逸与张定边二人同时转过头来,一人急匆匆奔到近前,正是张逊!

张定边不卑不亢地问道:“张逊,找我何事?”

张逊知道韩逸不是外人,当下说道:“有人去了王都尉的府衙!”

张定边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哦?王都尉近几个月来不是一直谢绝见客吗?怎么终于按捺不住了?哼,可看清去的人是谁?”

“县丞刘先生!”

张定边看了韩逸一眼,“韩兄弟……”

韩逸却抢先笑着说道:“张兄有事便去忙去,我也有些倦了,这便回府了!”

张定边看着韩逸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在微风中略显单薄,点点头,“如此也好!”

说完,转身便与张逊离去,王都尉府衙在城西,他们这一路行来直往东去,可也说的是背道而驰了。

韩逸独自一人走在回府路上,脑中想着方才那个叫做黄裳之人所说的话,不知他攥着什么念头,蒙蒙撞撞回到宗府,已是午时时分,只感到浑身大是疲惫,倒在**昏昏睡去。

韩逸在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韩逸随意用了口下人送来的饭菜,便坐在椅子上木然发着呆。

这阵子静养,他除了在想究竟是何人想要杀自己,也对兵法产生了兴趣,好在有个宗泽在自己身边,偶尔也可请教一二,接着便是细看了柴宝闻送给自己的那本巨阙剑法,他本性淡然,之前虽将剑谱带在身上,但他却并不太过在意,只是这次突遇强匪,他才发现生命其实有如草芥,若是不能有着高强的本领,那无异于待宰羔羊。

巨阙剑法记载,不在于剑招,而在于造势,倘若内功高悬,每剑使出,当有雷霆之势。

韩逸虽不知这造势之法到底有何用处,倒也知道这本是于剑法之外的另一种学问。

韩逸见屋外有些灯火,忽地想起雨荷,不管如何,自己总有些话想要去问。

起身走出房间,正巧碰到宗泽,宗泽快步疾趋,见到韩逸出门,讶然问道:“韩小兄弟有事?”

韩逸点点头,“闷得无聊,想要出去走走!”

宗泽略带关切地说道:“这样……韩小兄弟还是早些回来的好!”

韩逸心中一暖,“宗先生可是有什么急事,这般行色匆匆?”

宗泽苦笑道:“其实我也说不清,只是我一回府,便听下人说张兄弟有急事找我,正在大厅等候。”

韩逸笑了笑,“想必这次定然会是好消息。”

宗泽亦是有些尴尬,良久才道:“但愿吧。对了,我平日里多是忙于府衙之事,也许怠慢了韩小兄弟,韩小兄弟如是有事,可是要知会一声!”

韩逸点点头,“那是自然,其实晚辈便有事要麻烦宗先生的!”

宗泽“哦”了一声,“不知是何事?”

“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想请宗先生帮我寻些道家的典籍,晚辈闲着无事,正想随便看看。”

宗泽坚定地回答,“好!”

说完便快步离去。

韩逸望着宗泽的背影,想起朝廷中那帮大员虽也是这般行色匆匆,但却把心思都用在了争权夺利上去了,哪有他这般顾及百姓死活,自己倘若不是在龙游盘桓数月,又哪知这些事情,当真是不出汴京,不知百姓之苦!

韩逸迈进青楼时,只感觉这里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外面已由深冬转为暮春,可这里依旧一番沉醉不知何世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青楼,望着自己面前女子衣着暴露,肤白肌嫩,众女子先是错愕了一下,紧接着便满脸堆欢的上前,“这不是韩公子吗?我们龙游的大英雄哩,怎么原来也有这番调调哦,当真是懂得情趣之人。”

另一女子以袖掩面,娇声说道:“韩公子豪气干云,当然也需要宣泄之时,但韩公子为龙游除了蓝和尚这一大害,奴家金娃自愿作陪韩公子,除了收取该给妈妈的养花金,其他的皆由奴家作陪!”

一红衣女子嗤笑道:“哼,韩公子既是我龙游的大英雄,就半点不该收取公子金银,别说是给妈妈的养花金了,就是酒宴,红衣也要请上上等的!”

韩逸有些局促地望着面前情景,万没想到自己一战之名竟然如此之巨,连这些烟花女子都已知道了,转念一想,这些人也未必是毫无私心,只要陪醉自己一晚,那或许便是不小的招牌了。想到这里的韩逸不由哑然失笑,淡淡说道:“我找雨荷!”

韩逸此语一出,满是喧嚣的姑娘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中流过的或是敬畏,或是鄙夷。

“都给我退下!”一中年女子霍然从一众姑娘身后走出,神情庄重,浓妆淡抹,虽已年老,但从玲珑的五官也可看出,从前她也艳丽过……

一众女子中有人低声一句,“妈妈……”

韩逸见这个妈妈已经走到近前,身高直与自己相若,抬眼看去,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温情,但目光中却透着阴冷,“这位公子,您方才说是要找谁?”

韩逸面色如水,淡淡说道:“我找雨荷!”

妈妈饶有兴致地盯了韩逸良久,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韩逸的来路,这才说道:“雨荷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客的!”

韩逸虽从未进过此等烟花之地,但也知道世间绝不会有如此迎客之人,不由好奇问道:“你可认识我?”

妈妈冷哼一声,“不管你是谁,雨荷岂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

韩逸也不着恼,伸手入怀,妈妈脸上闪过一丝得色,看到韩逸局促,刚想大声怒骂几句,可转瞬之间却又惊得发不出声来。

只见韩逸手中握着两锭金子,依旧淡然说道:“我找雨荷!”

妈妈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久违的笑脸,直欲滴出水来,本来他不是不知道韩逸的声名,她之所以方才恶语相向,是因为雨荷本是五年前便被王都尉包下,龙游城中人人皆知,韩逸此刻求见,若是让那王都尉知道,非拆了自己的这间妓院不可,可是两锭金子的**实在是太大,那王都尉已经一连三四个月不见踪影,心中还记不记得雨荷都已难说,更何况现在有金子的**,而且无论怎么说,这姓韩的来头好像也是不小。

妈妈想这些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通此节,当下陪着笑脸,“韩公子说笑了,我这不也是怕韩公子晦气,这才不让雨荷相见的!”说完,已经伸手过去接韩逸的金子。

韩逸嘴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好说!”轻轻将两锭金子放到妈妈手上,妈妈看着手上的两锭金子,眼中直欲喷火。

韩逸又再伸手一夺,金子又从妈妈手中消失,一指面前姑娘,轻声说道:“烦劳借路!”

妈妈见到手的金子又再消失,急切说道:“快都让开……快,快!”

韩逸看了她良久,又重新把两锭金子放到妈妈手中,“你很懂规矩!”

妈妈干笑了两声,只是确定韩逸把金子放入自己手中,这才紧紧攥住,再不肯放手,韩逸侧身从她旁边过去,妓院中的护卫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执刀立在二楼前,只等妈妈吩咐。

妈妈却是没想这些,见韩逸从身边走过,连忙低头去看手中两锭金子,只是刚看一眼,脖子就僵硬起来。

身后护卫大声呵斥着,“妈妈,这小子如此狂妄,若是让他再竖着出去,你的金面还能往哪里搁啊!”

妈妈直想上前一把把那人掐死,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滑下!

韩逸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妈妈一眼,妈妈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你们拦他不住的,让韩公子上来吧!”二楼一个声音慵懒的传来,韩逸一听,便知此人是雨荷!

妈妈如获大赦般点头,“对,对,快让韩公子上去,你们几个狗东西还不闪开?”

几个护卫诺诺闪到一旁,韩逸看了看众人,抱拳说了声“多谢。”便一步步上楼。

几个护卫直到韩逸进了雨荷房间,这才跑到妈妈面前,急声问道:“妈妈为何放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