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远远望着城墙,但见此城虽砖瓦陈旧,但却建造地气势滂沱,蔚为壮观,韩逸路上听宗颖说起,知道此城历史悠久,原是商周时期姑蔑古国遗址,秦王政二十五年,秦灭楚,于姑篾之地设太末县,隶会稽郡,为龙游建县之始,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韩逸仰望这座古城,知道在他背后一定有着万千故事,一股浓重的古风之气扑面而来,让韩逸精神为之一震!

宗颖边带着韩逸向城中走,边向韩逸解释说道:“韩兄,可别小瞧了这座小县城,这座城池地处几处大的郡县交通枢纽,倘若有了战事,此城却是兵家必争之地了!”

韩逸感叹道:“嗯,单看这座城池外貌,便可知道这座城池定是历经沧桑,想必这龙游城中,值得一去的地方,定是很多吧!”

宗颖笑道:“韩兄这可说对了,其实这龙游城中,可以游览之地却是不少,龙游八塔,六春湖,竹林禅寺等等,都是值得一去的地方,韩兄此来定要在此多待些日子,待过了新春,我便待着韩兄一一游览一番,也不枉来此一趟啦。”

几人此刻已到了城门外,韩逸驻足凝望城中,见城内行人熙熙攘攘,喃喃说道:“你不说我却忘了,转眼之间,又到新年啦!”

想是因为过年的缘故,这龙游城中人人都在忙碌奔走,脸上喜气洋洋,往来之人见到宗颖,都会驻足问候,宗颖也是笑着与众人一一打招呼!

韩逸在侧一一看在眼里,待走到人少之处,这才对宗颖说道:“想来宗兄弟定是平日里多为大家忙碌,是以大家这才这般与你亲近吧!”

宗颖摇摇头,“那却不是,其实我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有多少能力能为大家做那许多事情,他们与我亲近,多是冲着家父的面子,但我依然很感谢他们这样与我说话!”

韩逸笑了笑,“宗兄弟,常人遇到别人夸奖,多是飘飘然,而你却不同,懂得什么是自己的,什么是别人的,当凭这分清醒,想必你以后的成就,未必便在乃父之下!”

宗颖听此一言,脸上轻轻一笑,“想来一路上,我总是在韩兄面前夸家父的好处,却是于礼不合,使得韩兄对家父究竟是何等人物,越来越困惑啦,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只是等你见过家父,自是会知道家父的过人之处的。”

韩逸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实是因为心中确实对这宗颖之父宗泽有些怀疑,不明白这人身上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自己的儿子这般折服。

宗颖继续说道:“韩公子,我们且先把这二人送进牢狱,在随我回府见过父亲,如何?”

“好,正该如此。”

两人从典狱司那里出来,天空已是一片墨蓝颜色,月亮悬于天空一角,笑望龙游城。

其实此时尚未到酉时时分,街上的行人却已少之又少了,韩逸自小在汴京城中长大,城中贵公子多了去了,一般越到晚上时分,越是热闹,锦衣华服,车水马龙,如今见到城中这般景象,却也有些意外。

韩逸与宗颖二人走在街上,韩逸随口问道:“我们此去是要去见令尊大人吗?”

宗颖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家严此刻定是在等着我回去用饭呢?”

韩逸奇道:“此刻已近年末,原该是公事最为繁忙之时,何以令尊大人能有暇和家人吃饭呢?”

宗颖颇为自豪地说道:“韩兄,家父颇有些政务才能,加之勤政爱民,是以旁人十日之内才能完成的事,家父一日便能做完,其他地方官员在这年末之时当是做为繁忙时刻,可家父却是最为清闲啦!”

韩逸不愿透漏自己家世,摇摇头,“我常听戏文里说,一般要好的官员会在年末之时互相走动,吃饭饮酒,以期在下个年头能有更好的合作机会,是以这每到年终,这官员之间互相走动,吃饭喝酒,隐隐约约已成官场之中的一个文化!”

宗颖击掌说道:“家父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是以每有这等酒宴,家父常常设法推脱,他总是说,与其把时间耗费在那些吃吃喝喝上,莫不如多看些书,学些东西,也好过整日那样荒废时光!”

韩逸点点头,“我此去原是唐突,但愿不要冲撞了老人家才好!”

宗颖轻声说道:“韩兄这么说可就客气了,家父只是不喜欢应酬场合,并非不喜欢见生人,其实纵使我说得再好,家父终究只是柴米油盐,普普通通的一个人,韩兄可不要太过拘谨了才是!”

二人说着,已接近一府门之外,一老者正站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宗颖喜道:“父亲大人,我回来啦!”

“孩儿,事情可顺利吗?都抓到了吗?”声音远远传来。

宗颖朗声说道:“两名盗贼都已被捉拿归案,此刻已经被送到典狱司重新关押起来了,父亲大人且宽了心吧。”

宗泽点点头,目露嘉许之色,“颖儿做得不错,你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想来也是辛苦啦!一会儿回府沐浴更衣,我们一家人且吃个团圆饭!”

韩逸一直侧立一旁,见这人似是中年,却头发已有些花白,双眼炯炯有神,满面精明之色,自己儿子一走一个多月,这位中年人亲自出门等待,定是十分想念宗颖,可当见了宗颖之后,却先问起公差之事,公私分明,溢于言表。

只是韩逸一路上尽听宗颖说着父亲的好,是以宗泽这番言语,却是没有听进耳中,只是在观察着宗泽的一举一动。

宗颖连忙指着韩逸,“父亲大人,这是我在路上结交的同伴,我捉贼立功,却是借了他的帮助。”

宗泽转过头来,目光如电,在韩逸脸上扫过,点点头,温和说道:“屋*冷,颖儿,快引客人入府安顿!”

韩逸见这宗颖父亲说话简短,虽上下一身布衣打扮,言语之中却透着一分毋庸置疑的威严。

心中想到,这宗颖之父说话如此不冷不淡,想必却是性格所致,这人三十三岁获得进士,为官已近十余年,文武兼修,定是性子耿直所致,否则又怎会拒绝那些官场上的应酬,而且到如今也仅仅只是一个龙游县城的县令,一会儿我且要凝神细听,纵使言语不美,他说出的话也总是深含至理的!

韩逸这一晃神功夫,宗泽已经当先转身进入府中,宗颖在旁正笑望自己,韩逸笑笑点头,宗颖也是笑着说道:“韩兄,我们也进去吧。”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逸见这宗泽和宗颖父子俩一般的耿直性子,也不再作伪推脱,当下迈步进了府内,宗泽紧随其后,一同入府。

韩逸抬眼望去,见走在前面的宗泽步履沉稳而快捷,左转右转,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心中想到,听宗颖说,这宗泽为官颇有政绩,所在官职处,毫无案件琐事积压,如今单看这老先生的飒爽矫健的步伐,便知他性格定是个做事不愿拖拉之人。

转眼宗泽已经引着韩逸去了厅堂,大厅之上,陈设却也简单,面前正中,是一把寻常人家会客厅上古质木椅配以桌子,桌子两旁各放一个茶盏,韩逸两侧,放得却是专以会客的桌椅,四周墙壁之上,尽是些古玩字画,韩逸一瞥之间,见厅上有好些人在,除了几个仆人之外,尚有三个妇人在侧,正满是好奇地打量着韩逸,韩逸微微脸红,见这几个妇人虽衣着华贵,却有着一分质朴之色。

宗颖上前一步,“祖母,大娘,二娘,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位朋友,为人侠义,孩儿这才出门办差,幸亏有韩兄相助哩!”

韩逸见三位妇人同时看向自己,深深一辑,“其实我的功夫尚且在宗兄弟之下,这才前来,在下本是为寻找大哥,偶遇宗兄弟,一问之下,原是一道之人,索性就结伴而行啦!”

三位妇人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宗泽站在一旁,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却是不错,知子莫若父,你与颖儿一同回来,原是帮他把田氏二贼归了案,颖儿虽然功夫不错,但终究是涉世未深,倘若要他一人与此二贼一路周旋,却也未必如此顺利快捷的回到这龙游城了,初时我还道颖儿此番定是赶不上回来与我们同过这新春佳节了,没想到今日果然赶了回来,我却是欢喜得紧,他这老奶奶倘若辞岁夜上见不到孙子的影,定是要找我算账来着!”

一位年老妇人斥声说道:“且还好意思说这些,若不是你从无色禅师那回来后,非要提前过这春节,我明日岂不是不能与我这乖孙儿同过新春了?”

宗泽回头尴尬一笑,“母亲,您就别再挑我的理了,颖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就别再为此耿耿于怀了,怕是有伤身体呢!”

宗颖连忙上前安慰祖母,“奶奶,大丈夫总是要四海为家,孙儿已经长大,父亲大人有心要我出去历练,原是对我好,您就别再为此责怪父亲了!”

那年老妇人听了孙子一言,登时什么不满都抛到九霄云外,笑着上前拉起宗颖的手,走到一边,不理众人,想是嘘寒问暖去了,宗颖回头看向韩逸尴尬一笑,韩逸笑着点头,眼里闪过的却是欣羡之色。

韩逸回过头来,轻声说道:“伯父谬赞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初时见宗兄弟说话总遭那二贼抢白,便以为宗兄弟心思单纯,我却是担心宗兄弟在路上会遭到二贼暗算,是以要一路同行,哪知这一路上来,我才渐渐发现,宗兄弟只是讷于言辞,心中实是有数,我一路跟随,却是显得有些班门弄斧了!”

宗泽呵呵笑道:“其实颖儿却是头脑灵光,只是自小我便送他去此地竹林禅寺无色禅师那里听佛练武,一连几年,都在无色禅师那里聆听教益,也是我的疏忽,是以害得他有了这般内敛性格,遇见熟络之人,便能滔滔不绝,言说自己的想法,可若碰上生人,却是讷于言辞了!”

韩逸点点头,“言辞难以表达,出去历练久了,自然能够长进,这武功与心智却是并非一朝一夕能够促成的,伯父务需担忧,我看宗兄弟几经历练,定会有一番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