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韩逸渐渐恢复心神,又重新读起璧上的字来,“宋氏江山非自取,孤儿寡母惹人欺,数载奔波尽窃取,一生恨尽砍柴人。柴家不孝孙柴宗训……”

“柴宗训……柴宗训……”韩逸豁地站起身来,满脸惊骇,因为他突然想到,这柴宗训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后周皇帝柴荣的儿子周恭帝柴宗训。

当年太祖赵匡胤在后周时期,任殿前都点检,领宋州归德军节度使,掌握兵权。周世宗柴荣死后,他的七岁的儿子柴宗训继位。这时,赵匡胤看到夺取后周政权的条件已经成熟,于是精心策划了一场历史上有名的“陈桥兵变”。周恭帝即位的时候,年纪太小,由宰相范质、王溥辅政。后周的政局不稳。京城里人心浮动,谣言纷纷,说赵匡胤快要夺取皇位啦。赵匡胤本来是周世宗手下得力大将,跟随周世宗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周世宗在世的时候,十分信任赵匡胤,派他做禁军统帅,官名叫殿前都点检。禁军是后周一支最精锐的部队。世宗一死,军权落在赵匡胤手里。五代时期,武将夺取皇位的事情多得很,所以,人们有这种猜测也是不足为奇的。柴宗训继位半年,时逢春节,后周朝廷正在举行朝见大礼的时候,忽然接到边境送来的紧急战报,说北汉国主和辽朝联合,出兵攻打后周边境。大臣们慌作一团,后来由范质、王溥作主,派赵匡胤带兵抵抗。赵匡胤接到出兵命令,立刻调兵遣将,过了两天,就带了大军从汴京出发。跟随他的还有他弟弟赵匡义和亲信谋士赵普。当天晚上,大军到了离开京城二十里的陈桥驿,赵匡胤命令将士就地扎营休息。兵士们倒头就呼呼睡看了,一些将领却聚集在一起,悄悄商量。有人说:“现在皇上年纪那么小,我们拼死拼活去打仗,将来有谁知道我们的功劳,倒不如现在就拥护赵点检作皇帝吧!”大伙听了,都赞成这个意见,就推一名官员把这个意见先告诉赵匡义和赵普。那个官员到赵匡义那里,还没有把话说完,将领们已经闯了进来,亮出明晃晃的刀,嚷着说:“我们已经商量定了,非请点检即位不可。”赵匡胤和赵普听了,暗暗高兴,一面叮嘱大家一定要安定军心,不要造成混乱,一面赶快派人告诉留守在京城的大将石守信、王审琦。没多久,这消息就传遍了军营。将士们全起来了,大家闹哄哄地拥到赵匡胤住的驿馆,一直等到天色发白。赵匡胤隔夜喝了点酒,睡得挺熟,一觉醒来,只听得外面一片嘈杂的人声,接着就有人打开房门,高声地叫嚷,说:“请点检做皇帝!”

赵匡胤赶快起床,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人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件黄袍,七手八脚地被在赵匡胤身上。大伙跪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高呼“万岁”。接着,又推又拉,把赵匡胤扶上马,请他一起回京城。赵匡胤骑在马上,才开口说:“你们既然立我做天子,我的命令,你们都能听从吗?”将士们齐声回答说:“自然听陛下命令。”赵匡胤就发布命令:到了京城以后,要保护好周朝太后和幼主,不许侵犯朝廷大臣,不准抢掠国家仓库。执行命令的将来有重赏,否则就要严办。赵匡胤本来就是禁军统帅,再加上有将领们拥护,谁敢不听号令!将士们排好队伍开往京城。一路上军容整齐,秋毫无犯。到了汴京,又有石守信、王审琦等人作内应,没费多大劲儿就拿下了京城。将领们把范质、王溥找来。赵匡胤见了他们,装出为难的模样说:“世宗待我恩义深重。现在我被将士*成这个样子,你们说怎么办?”范质等不知该怎么回答。有个将领声色俱厉地叫了起来:“我们没有主人。今天大家一定要请点检当天子!”范质、王溥吓得赶快下拜。周恭帝让了位。赵匡胤即位做了皇帝,国号叫宋,定都东京。经过五十多年混战的五代时期,宣告结束。

韩逸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说道:“难不成,我在阴差阳错之间,竟然来到了当年周恭帝柴宗训隐居之地?”

韩逸再想想这几日来,所跟踪的那名男子种种小心翼翼的情境,心中更是断定无疑,一提气,豁然飞过山涧,又重新落在了白天观望的崖壁之前。

韩逸到了近处,仔细查看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崖下,还没有一个字的一半大,用手触摸那发光的字,但觉字迹深处,有着点点粉末状物质涂在上面,淡蓝色的火焰,微微有些烫手……

韩逸再抚摸山壁,但觉触手升温,温暖异常。

韩逸贴着石壁重新回到了白天三人所站之处,心中想到,这三人凭空消失,绝对不会是毫无根由,他们到了哪里去了呢?莫非古怪却是出在这狭缝之中?

韩逸试探性的在那狭缝周围摸索,以期能有机关,但那壁下石头甚是坚硬,摸了良久,也没找到一个松动石头,韩逸百思不得其解。

站起身来,向狭缝看去,双手各自把住狭缝一端,微一用力,两侧山体竟然隐隐动了一下,韩逸恍然大悟,又用上一分力气,两侧山体缓缓向两边移开,约有一个成人侧身通过的距离出现在眼前,韩逸一时不敢进去,怕走到一半,山体又再合上,自己岂不是困死在两山之间,站在原处,果然,过了一会儿,两侧山体又在别人无法察觉之间,缓缓回到了原来距离。

韩逸一时踌躇不前,突然发现这个机关,他原本惊喜不以,心中实在佩服这铸造之人的才思,可自己毕竟是初次到访,却也不敢这般冒冒失失地进入。

他站在原处,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附近,除了此处,再无通过法门,眼睛又重新回到了这山缝之间,这次他透过山缝看向远处,猛然看见远处灯光点点,似有人家。

这回他再不疑有它,双手重新扶上山体,双手一用力,两边山体缓缓移开,韩逸闪身进入,一步步向内走去,走一段路,就要用手掰开一段山体,别看那光亮就在不远处,这走起来,距离却是不短,韩逸足足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听到些人声。

韩逸脚刚迈出去,便见到面前背对着自己站了好大一群人,嘴里高声喊着:“杀狗官!杀狗官!”

韩逸出了山体,细细察看,这一群人围在一个好大的圆台周围,圆台之上,周围放着许多火盆,火盆中的火烧的劈啪作响,圆台右侧立着一根木头杆子,木头杆子上绑着一人,这人蒙头垢面,身穿通判服饰,帽子滚落在地,垂着头,腿在涩涩发抖,边上站着一个满脸胡子之人,韩逸在火光之下看了一眼,却不是今日所见的那个二哥是谁?

那满脸胡子之人手中握着一柄鬼头刀,端正站在那里,圆台中间一个文人模样的人,眼中精光内敛,山羊胡子,漠然地看着那个通判。

通判有上气没下气地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我是何人,我可是……刑州通判,你们这般抓了我来,可还知道王法?”

众人一下笑了出来,笑得很开心,中间那人大声说道:“我们打的便是大宋的贪官……”

那刑州通判不肯松口,到此之时也并不讨一句饶,“你们凭什么……说我是贪……官?”

中间那人饶有性质地看了那刑州太守一会儿,“呦呵,李通判骨头不硬,嘴却很硬嘛。六子,把李通判的账本拿来……来人先把李通判从法棍上解下。”

一人应声而出,手里提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制的账本。

中间那人接过账本,一边翻一边嘴里念叨着,“李清,李清,刑州通判……”突然眼前一亮,“呀,找到啦,在这页呢。”

台下有人高声喊道:“叔父,和他废什么话,一刀杀了他便是。”

台下一时间群情激动,韩逸眼光扫过,说话之人,正是那白面少年。

那台上之人缓缓说道:“宝亮,杀人需算账,这是我柴家谷的祖训,你乱起什么哄?”

白面少年一时做不得声,那台上之人又转过头来,拿着账本朗声念道:

“李清,刑州通判,自熙宁六年到元符元年,在任二十七年,贪赃枉法,犯五宗罪。

熙宁六年八月,欺上瞒下,与刑州知县合谋,贪污粮饷两千两。

熙宁八年四月,朝廷政绩考查,刑州知县妄想晋升,收取刑州知县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两百匹,白玉五双。

元丰元年九月,克扣军饷一万两。

元佑三年七月,以次充好,强夺百姓土地三千亩,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冻死饿死之人无数。

绍圣二年七月,又与刑州知府合谋,谎报户税,私扣白银二万两。

李通判,上述所列罪状,可有错处?”

那李通判此刻已是汗流浃背,脸色大变,嘴角微微**,颤声说道:“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全知道?哼,你自以为自己做得高明,需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身为朝廷亲任通判官职,负责监察地方,却监守自盗,该当何罪?”

李通判一阵恍惚,“我,我……”一时间,竟然做不得声来,台下众人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李通判一时无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知错,小人知错,请大人多多海涵,放我一条生路,我回去后定当散尽家财,扶危济困。”

台上那人冷眼看着他,“你散尽家财又有何用?难道刑州城外那皑皑白骨便能复生吗?你求我无用,还是到十殿阎罗那求那些枉死生灵宽恕吧!”

李通判痛哭流涕,几欲昏迷,左右之人上前,一把拉起李通判,满脸胡子的大汉手起刀落,一泓鲜血飞了老高,李通判的头却已滚落在地,李通判的眼睛瞪得老大,眼中还留着最后临死前的哀求之色。

韩逸站在原地心头砰砰直跳,这一幕幕变化实在太快,自己尚有些措手不及,一个贪官污吏便身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