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妻子吗,他好幸运,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坎普说完, 整个酒馆都陷入了安静。
没人说话,没人提问,没人反驳。
坎普面对这份寂静, 挠了挠脸颊, 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不是不信啊?不信我现在就变给你们看。”
“变龙吗?”柏莎尾音上扬,有点期待。
迦南的手遮向她的眼睛, “老师,小心, 他变形的时候不穿衣服。”
柏莎说:“龙穿衣服才奇怪吧。还是说,你露出原形的时候也穿衣服呢?”
迦南认真道:“嗯,我穿。”
坎普补充:“迦南是他们族穿衣服最多的那个。”
迦南轻声道:“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族人们会说, 只有他这样的家族败类才会穿那么多件衣服。
但对他来说, 衣服多穿几件, 既符合礼仪,也能带给他安全感。
虽然,他现在已越穿越少, 在这夏季的末尾, 他此刻的身上就一件单衫。
因为老师说, 夏天穿太多不好, 她真好,真关心他。
此刻, 柏莎正在检查他的衣衫。“不多嘛。”她评价。
迦南的表情变得有些像被揉了肚子的猫咪,他好喜欢被她触碰啊。您可以再多摸摸我吗?
答案是不行,她的动作无端地停了下来,他看向她, 发现忧郁笼上了她的绿眸。
他拽了拽她的衣袖, 问道:“老师, 您还好吗?”
柏莎眨了下眼睛,回过神说:“我在想,是不是正是因为坎普没有鳞片,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呢。”
坎普咽了口唾沫说:“柏莎小姐,你是在暗示,我们的灭亡就是和人类有关吗?”
柏莎:“埃莉卡和我说过,有的动物原来没有壳,为了自保才慢慢长出了壳。”
迦南:“老师的意思是,龙族也是为了自保才褪去了龙鳞吗?”
柏莎:“嗯,没准除了龙鳞,龙血、龙肉也都不同从前了。”
坎普打了个寒颤,“等下,你们为什么那么关注龙鳞?龙鳞有什么用?”他这头龙都不知道。
柏莎一语不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石头,置于了桌上。
坎普拿起来看了看,他认识这是什么,“这不是你们人类的魔晶石吗?”
一颗红色、透明质地的小石头。
柏莎说:“有人告诉我们,他在地城发现了一种‘石头’,那种‘石头’可能就是我们使用的魔晶石的原石,但它同时又像一件其他的东西。”
坎普:“龙鳞?”
柏莎:“没错。但我们还没有确认,我们先要从地城拿到一块‘石头’才行。”
坎普的冷颤打得更厉害了,他抱住自己的胳膊,“就算你们拿来石头,我也帮不了你们,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片龙鳞。”
迦南屈指点在下颚,“坎普,你姑妈也没有鳞片吗?”
坎普微怔,“我……不知道。也许有。”他看向柏莎,“柏莎小姐,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好多事,我姑妈、还有我姑父,他们谈论人类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我想他们是知道什么的。”
柏莎沉吟,“知道的未必只有你的亲人,我想,可能还有很多其他人,所以魔法生物保护协会才将你们都纳入管控吧。”
迦南睁大了眼睛,他的粉眸里晃**着痛苦,“所以,老师,他们没有在保护我们,他们是在监|禁我们,对吗?”
柏莎点头,她抬手,怜惜地揉了揉迦南的头发。
就像罗兹的日记里写的那般,他们严格管控地城,目的就是为了掩埋秘密,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知道秘密的人从地城中出去。
于是,来到地表的两个魔物都是如此年轻、单纯。
不,他们的共性还不止于此,他们还都既珍稀,又强大。
可为什么要把两个强大的魔物向外送呢?
柏莎想不通,她发觉自己对魔法生物保护协会了解得还太少。
但眼前不就刚好有两个熟悉那个协会的魔物青年吗?
故而,柏莎问道:“你们两个可以为我讲述下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事吗?”
坎普说:“我们通常用‘他们’称呼那个协会,‘他们’管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如果要离开地城,必须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柏莎:“特别申请是吧?这件事迦南说过。”
迦南点头,“是的,老师,‘他们’的工作内容就和我上次告诉您的一样。”
坎普哼了声,“难怪你的身份会暴露,说那么详细。”
迦南严肃道:“只要老师问,我什么都会说。”
柏莎眯眼笑笑,凑过去贴贴迦南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
迦南脸红了,他紧握住柏莎的手,表态道:“您还想知道什么,请问我。”
坎普手撑着脸,失望道:“迦南,你要庆幸我没为‘他们’卖命,不然我一定会举报你。你忘了吗?我们离开地城前,答应了要对‘他们’的事保密。”
柏莎看向坎普,“卖命?你的意思是,‘他们’曾经想要拉拢你加入,是吗?”
坎普撩了把他的红头发,“当然,我是这样英俊又强大的龙。”
柏莎表情复杂道:“你英俊、强大,还有点过于豁达了。你发现人类可能是戕害你同族的凶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坎普耸肩,“难道你指望我为他们报仇吗?我只是一头小小俊龙,还没你身旁的男人强大,我能做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柏莎小姐,我活着,我姑妈姑父也都还活着,苟活也是一种活嘛。”
柏莎无可辩驳,如果龙族真的仅剩坎普了,靠他一人的力量,难以对抗任何。
而她呢,同情龙族的命运,同情地城下的魔物,她愿意保护他们,却也不可能协助他们向人类复仇。
她无法帮助异族伤害自己的同族,哪怕她了解魔法界的高层多么虚伪,但人类法师并不全是坏人,底层的法师们同样也在遭受迫害。
但,无论如何,她想她还会继续向前调查真相。
因为某种意义上,她已没有回头的道路,她没忘记罗兹留下的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
《死于秘密》。她越逼近秘密,便越接近死亡。在死亡来临前,她总要先看清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吧。
于是,她的思绪重回到魔法生物保护协会上,有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她相信,所有与那个协会无关的人类法师们,都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迦南、坎普,你们知道‘他们’的领袖是谁吗?”
人人都知道魔法塔的塔主是戴维大人,但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领袖又是谁呢?
柏莎时而觉得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权利比魔法塔还要大,他们的领袖不可能是个无名之人啊。
然而,这一问题也难倒了两位魔物青年,他们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迦南说:“我没有见过他,我只听说,‘他们’的领袖是位非常年长的法师。”
坎普知道的更多一点,“我也没见过他,但我曾经闻见过他,领袖的房间在地城的深处,我有次追女孩子到了那里,闻到了从里面飘出的气味。”
柏莎的大脑自动忽略了“追女孩”等无关信息,她惊叹道:“协会的领袖竟然生活在地城?!”
坎普说:“是啊,这是我们地城人都知道的事。”
柏莎:“请继续说,你闻到了什么。”
坎普:“臭味。苍老,腐烂,仿若将死又未死的气味。”
-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一员了。
褐眼睛的罗兹法师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不久,其他人到来,他们自称是协会的人。
戈登犹豫着,站起来,跟他们离开。
他们一路朝地城的深处走去。
戈登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每个地城人都清楚,地城的深处是谁的房间。
“他们”的领袖,协会的会长,神秘的、据说只有少数几人才能有幸窥到真貌之人。
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了这样的机会。
他们究竟是看中了自己什么呢?戈登不知道。
戈登只知道,伤害了母亲的“凶手”就在不远处了。
他要复仇,他要保护他的母亲……!
门这时向里打开,古老的木门嘎吱摇动,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这是生命凋零的气味。戈登不讨厌这味道,妈妈的身上也逐渐有了这种气味。
人只要老了,身上便都会变得不好闻,但这不能说明什么。
生命向来都是如此……
于是,戈登并不畏惧地向上抬起眼睛。
视野上移,昏暗的房间里,对面躺椅上的人影慢慢变得清晰。
然后,戈登怔住了。他的瞳孔迅速收缩成了一点,双腿猝然软到无法站立。
这……怎么可能?
戈登跪坐在了地上,重重喘|息,他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这不可能啊!
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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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不幸地旁观到拉托纳和弗丽达的吵架。
严格来说,那都不能称作是吵架。
弗丽达大人单方面地说着多琳的事,拉托纳安静地听着,神态平和,仿佛她在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
弗丽达丧气了,拂袖而去。
拉托纳这才有了些反应,他的蓝眼睛眨了下,垂眸看向伍德。
“伍德,弗丽达好像不开心。”
“……”
您才反应过来啊!这不是当然的事吗,您倒是好好反思下自己的行为啊!
伍德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可魔法之神好像已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些思绪。
拉托纳浅蓝色的眼眸朝向他,“伍德,你知道原因。”
伍德不愿说,却又抵不住神明那种深情的目光。
行行好吧,拉托纳大人,不要再那么看我了。
伍德叹气,“拉托纳大人,弗丽达大人是在生气您和多琳小姐的事。”
拉托纳的眼眸微微睁大,满脸写着“原来如此”。
伍德扶额,但既然已经开口,不如一下子全说了吧。
“所以,拉托纳大人,为了弗丽达大人能和您尽快和好,您得远离多琳小姐才行。”
“我没有找过她。”
是的,您上次也这么说。
但是啊,“她来找您的时候,您也要推开她才行。”天啊,他说出来了,他竟然说出口了!
伍德闭上眼睛,等待责罚降临,但没有,他睁开眼,看见拉托纳的目光一如刚才深情、宁和。
语气更是柔情得似在谈论恋人,可他谈论的是多琳。
“那么做,多琳会伤心的。”
“您不可能,”伍德攥紧双手说,“让每个人都高兴。”
“是吗。”
“您对待多琳小姐,应该像您对待柏莎大人一样,不再发生联系了。”
“可柏莎没有找过我。”
“啊?”伍德懵了,他干笑了两声说,“您不会是在说,柏莎大人如果找您的话,您也不会把她推开吧?”
您是在说笑对吧?您如果那么做的话,就是世界末日了!
弗丽达大人看到您拥抱多琳小姐还能够忍耐,要是柏莎大人,她真的会疯掉!
拉托纳却不觉得这是玩笑,他语气认真地反问了伍德:“她会找我吗?”
伍德快哭了,“我猜不会。”我希望不会,“您知道,柏莎大人已经有新的恋人了。”
就算没有新恋人,您和她也很难再复合吧。您忘了那些幽灵花吗?它们是在您的默许下,被摧毁的。
伍德想,如果有天柏莎大人愿意回头,他也很希望能为拉托纳大人说些好话。
可他能说什么呢?大人强大、美丽、温柔,这些是人人都看见的事,他无须说,柏莎大人也知道。
柏莎大人或许还知道更多。知道他的温柔已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谁人接近他,他都没办法推开。
伍德怀疑,哪怕自己说想要大人抱他,大人也不会拒绝……
他幻想到了那番场景,生理上感到了拒绝。太好了,还好他喜欢女人啊!
伍德遐想之际,沉默了有一阵的大人再度开口:“她很幸福。”
她?哦,您在说柏莎大人……
“您也很幸福啊,大人。”伍德真心地说道。
您强大、美丽、富有,被很多人爱。
等魔法塔的造神计划完成后,您还会成为真神。
那可是真神啊。到那时,世上所有信仰光之神的人,都会信仰您。
可……为什么您看上去还那么伤心呢?
伍德第一次见到笑意从拉托纳的眸里消失,他想要出声安慰大人,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一瞬间的,他发觉大人那双浅色的眸中,原来没了笑意后,空洞得如此骇人。
伍德瑟缩了下肩膀,向后退步,眨眼之后,大人的眸里又一次显出情感。
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场幻觉,他怎么会觉得大人恐怖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大人他分明是这样温柔的人啊。
“伍德,谢谢你的提议,我会和多琳说清楚的。”
看吧,就连言语,也是这样温柔。
-
柏莎和迦南回到学院,等待他们的是一辆幽灵马车和某个金发男人。
昆西向他们说道:“戴维大人需要你们配合完成一项任务。”
柏莎蹙眉,在刚听闻了龙族的事后,她对魔法塔可没什么好感。
不,她原本对他们就没有好感。
但又有哪位法师敢违抗戴维的命令呢?
她的手上还带着镣铐。而好消息是,她的身后跟随了一位不惧镣铐的魔物青年。
此刻,那位青年也对这突然到来的任务感到忧心。
他靠到柏莎耳边,轻声道:“老师,没关系吗?”
柏莎回以耳语:“没关系。如果有危险,你也会保护好我的,对吧,魔物之王?”
迦南害羞道:“请不要这么叫我。”他又说,“是的,我会保护您,我不会让您受到伤害。”
昆西黑着脸,看着那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一左一右地走向马车。
他沉默地坐到他们对面,等幽灵马车开始行进后,他才将戴维吩咐的事告诉他们。
简言之,戴维需要他们两个伪装成瓦伦的父母。
“为了什么?”柏莎问。
“瓦伦忘记了些‘重要的事’。现如今,我被指派任务,协助他恢复记忆,可惜他不肯配合,他吵着要见‘爸妈’。”
柏莎低头思忖,她听闻过,被魔法消除的记忆,只能靠记忆的主人自己回想起来。
她接着想起了罗兹对她说过的话:“你忘记了。”
她是否也被他人消除过记忆?被谁呢?她会想起来吗……
柏莎从思考中回来,她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突然皱了下眉。
“不对啊,昆西,戴维大人何时这么重视你的?肯特教授不在意吗?”
对于这个问题,昆西早已准备好了托词。
“柏莎大人,您误会了。这个任务本就是戴维大人交给肯特教授,教授再交给我的。”
“这样啊,肯特教授很重视你呢。”
柏莎说完,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随着幽灵马的疾驰,他们很快已能从空中向下看见瓦伦的府邸。
越靠近那,昆西的心中越是焦躁,一想到待会他要旁观柏莎和其他男人扮演夫妻,他就觉得无可忍受。
你一个肮脏的魔物,凭什么拥抱我的女人?
他们该不会……已经亲过了吧?
不不不,不可能,肯定还没有……!!!
与他相对,迦南的心情同样紧张,他的双手一会攥紧,一会松开。
他不敢看身旁人,又忍不住地要向她看去。
老师……她怎么可以那么漂亮啊!
这就是他的妻子吗,他好幸运,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柏莎无须看他,也能从他投来的热切目光中,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迦南,你该不会分不清,伪装和现实的区别吧?
她摇了摇头,平静地等待马车降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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