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也不行。乖,你该睡了。”◎
柏莎的脑海里已经构想出, 昆西被埃莉卡、迦南、迪夫三人混合暴打的场景。
她想要回复说“太好了,就这么办!”,转头她对上了埃莉卡幽怨的目光。
这位助理女士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柏莎大人, 您不能答应, 他这是在侮辱我们。
而柏莎会说,如果这是侮辱的话, 她不介意每天都被这样侮辱一次。
她心里虽这样想,言语还是采纳了埃莉卡的建议, 她了解那孩子想和昆西公平对决。
“肯特,”柏莎说,“这不好吧, 我想这么做对你们不公平。”
肯特没有回话, 他朝后看了一眼, 金发青年接受到眼神,抬起了头。
“没关系,柏莎大人, 这是我向肯特教授主动提起的。”
“哦?你不觉得这有些太欺负人了吗?”
“欺负谁呢?”昆西扬眉, 一脸困惑的样子。
柏莎懂了, “看来, 你是觉得一对三,你还是很有胜利的把握啊。”
昆西摇头, 轻笑,“我没有这么说,我一向相信您挑选学徒的眼光。”
“是吗,我也非常相信。”
“您至今也不觉得后悔?”
“原本不觉得。今天见到你, 我才发现……”
昆西的眼睛微微睁大, “嗯?”
柏莎:“原来我看人一向很准。”
昆西:“……”
金发青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肯特为他说情道:“小柏莎, 你误解了昆西的意思。”
柏莎蹙眉,看向肯特,“我哪句话误解了?”
肯特说:“你也知道,像你我这样的大魔法师,一个人足以对抗十个高级魔法师。”
柏莎:“你的意思是,你的学徒有信心对抗十个中级魔法师咯?”
肯特挑眉,“可能没到那个地步。但对抗三个一点也不夸张,我们正是考虑到对决的公平,才提出三对一的特殊规则。”
是吗,那你们还真是自信。
话说到了这里,再拒绝好像就不礼貌了。
柏莎说:“好,就按照你们说的来。”
-
舞会还在继续。
柏莎坐在角落,一杯杯地将酒饮下。
青年坐在她的身旁,神情担忧地望着她。
“老师,您已经喝了好多杯了。”
“嗯……!”
柏莎重重点头,把又一次空的酒杯向他的方向一推。
“迦南,再来一杯!”
“不行,老师,您这样下去会醉的。”
“我……才不会醉!!!”
迦南听着她话里的颤音,明白她已经醉了。
他坚决地把她的杯子抽走,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柏莎看见了,她伸出手想去抢,又根本斗不过意识清醒的青年。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摆动了几下,放弃了,改为就近捶打青年的胸口。
“迦南,我讨厌你。”
“我知道您在说醉话,就算被您讨厌,我也不准您再喝了。”
“呜呜呜。”
“哭也没有用,老师。”
迦南把柏莎轻轻揽到了怀里。
“老师,告诉我,您今天为什么喝那么多?”
这个问题,他其实在她清醒的时候就问过她,她当时不肯回答。
现在,她意识模糊了,她依旧不想说,可舌头不听话地把话语吐了出来。
“我……担心埃莉卡。”
“您是在担心她和昆西先生的魔法对决,对吗?但老师,我和迪夫先生会保护好埃莉卡女士的。”
“可是,你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打得过他。”
“嗯?怎么会,我一个人就能打过他了。”
柏莎还很醉,但没有醉到不了解眼前人实力的地步。
她靠在他的胸口笑出了声,“迦南,你是这样幽默的人吗?”
迦南张口,想要反驳,想了想又放弃了。
他知道,在老师的眼中,他只是个刚达到中级的法师。
他后悔没在一开始就申请一个高级魔法师的身份,到了今天,他已不可能再去向“他们”申请。
因为如果他一下子就从初级魔法师变成中级又变成高级,迪夫先生、埃莉卡女士该感到多么惊讶、多么痛苦呀。
尤其是埃莉卡女士,她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吧。
所以,他想,他如果要在魔法对决中出手,也只能是静悄悄地出手。
而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柏莎了解他能力的强大,她心中的忧虑也无法散去。
昆西。那个卑鄙的男人,曾经和魔法塔举报她,后来又给埃莉卡寄去那些无聊的信件。
他这样一个人,什么事做不出呢?他能够对三对一的对决这样有信心,是不是他已经有了额外的计划?
如果到时,他在对决中掺杂了诡计,她的三个正直的学徒又该如何面对?
柏莎想不出办法,除非她能代替他们上台,她是个比他们都要狡猾、恶劣的大人……
是啊,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招到的是他们这样正直、这样好的孩子们呢?
真是不可思议,真是神奇,真是让人高兴!
呜呜呜,她好喜欢他们啊……!
酒精令柏莎的情感变得格外充沛,她紧紧拥抱住青年,大声告白。
“迦南,我好喜欢你!”
迦南还来不及高兴,就又听到她说。
“埃莉卡,我好喜欢你!”
好吧,我知道您喜欢埃莉卡女士。
“迪夫,我好喜欢你……”
“不!不可以的,老师!”
迦南晃了晃柏莎的肩膀,“老师,您清醒一点,您真的、您真的醉得太厉害了!”
但,没有用,银发女性已经当他面地合上了眼睛。
他一松手,她就又倒进了他的怀里。
光是触碰到她就会让他心跳加速,她竟还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老师,您怎么那么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呢?”
“我真的会对你下手的……”
-
他没有下手。
半小时后,他把她送回了房间。
原本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但这一路上,她都好不安分地折磨着他。
他想起,曾经他们从酒馆回去的夜晚,她也是那样不安分地乱碰。
老师,看来以后您每一次醉酒,我都必须要陪在您的身旁。
要不然,您就会乱碰其他的人,那多么危险呀。
当然,我也危险。但我,我……
明明是内心的自语,他竟也想不到借口把话继续说下去。
也许,根本不存在能够继续的理由,他只是自私地想成为唯一被她触碰的男人。
如果时间再移转回那个夜晚的话,他可能不止是对着她的睡颜自我纾解,而是会做出更过分的事吧。
他会吗?他不知道。他希望他不会,他又希望他会……
矛盾的心情在他的心里打旋,至少这个夜晚,他什么也不打算做。
他就这样一路忍耐着,将护送老师的工作圆满完成。
他把她抱上了床,又贴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晚安,老师。”
他俯身,亲吻在她的额头,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他准备离开。
他知道,再待下去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
但这一夜晚注定不会这么简单,他的脚步才刚迈出一步,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呼唤。
“迦南!”
某人叫住了他,还偏偏是他最不能拒绝的那个人。
迦南回头,看到柏莎从**坐起,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已经清醒了。
他刚准备感到安心,就见到她下床,跌跌撞撞地向自己奔来。他又明白了,她还醉得厉害。
他伸出手臂,接住她,“老师,您还不困吗?”
柏莎不回答,她的双手搭向他的手臂,向外一拨,把他当个物体般,旋转了半圈,让他背对着自己。
迦南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但他还是乖巧地照做了。
他问她:“老师,这是为了做什么?”
柏莎这次回答了:“迦南,我要换衣服,你不准偷看。”
迦南委屈又诧异,“我怎么会偷看您呢?但我不懂,您为什么不等我出去了再……”
柏莎:“好了,迦南,你可以转身了。”
迦南:“!”好快!
他被老师的速度惊到,又觉得有些太快了,不太放心。
他知道她喝醉了,她这时候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以防万一,他捂住眼睛,转过了身。
他等待了一会,才缓缓分开自己的手指,黑暗里出现了两块三角形的画面。
诶?老师还穿着原来的衣服,只是身上好像多了一件。
一件斗篷。黑色的,学院发放的,她曾说不喜欢穿的那件。
此刻,她正穿着这件斗篷,在他的面前做了个转圈、行礼、把斗篷向后撩起的动作。
整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非常帅气,他忍不住为她鼓起了掌。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们的目击证人会见到肇事者穿着这件斗篷。
那时的老师,一定也像今天这样醉得厉害吧。
他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又能怎么办呢?他不能放任这样的老师不管,更不能把她交给其他人。
他紧张地等待着老师的下一轮表演。
没想到,接下来,并没有什么表演。
她就只是穿着那件斗篷,激昂发表了数千上万字的关于魔法的言论。
她一会说欧恩,一会说基恩,还有好多他从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人类法师,她说她崇拜他们,她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法师。
她说,她要改变魔法界,她早晚有一天会把塔主戴维从塔里一屁|股踹下去,她算过了,十二层楼,足以让那个人摔成烂泥。
听到这,迦南更加确信,以后他一定要独自照顾醉酒的老师。
他已然了解,在人类的世界里,对魔法塔、对塔主不敬是多么危险的事。
老师也一定知道吧?所以,她才会把那些话留到醉了的时候才说。
但只要说出口,就很危险,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到了,该怎么办?
好在,话题很快地从戴维这里滑了过去,她开始说学院。
说阿德勒,说奥玛,说弗丽达,说拉托纳……
他不太高兴听到拉托纳的名字,但他知道,老师在回忆过去。
她慢慢地说到了近处,说到梅尔达,说到埃莉卡,说到迪夫,说到迦南。
提到“迦南”时,她转过头,笑容温暖地看向了他。
他好高兴,她醉成这样,还知道他是谁。
“迦南。”她又一次呼唤了他。
“老师,我在。”
他以为她有话要对他说,结果,她扑进他的怀里,谈起的却是其他人的事。
还好,那个人不是迪夫,也不是拉托纳。
她在说阿德勒。
“迦南,我十四岁的时候入学,阿德勒走出来第一个迎接了我。”
“那个老头话又多,走路又慢,还好喜欢批评人,我被他骂过好多次,真讨厌,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我讨厌他……但是他对我还不错。他给我蛋糕吃,有种加了樱桃果酱的蛋糕特别好吃,他还给我、给弗丽达讲睡前故事,对我那个年纪来说,那些都是好幼稚的故事了!我不爱听,但也爱听,因为从前没人和我讲过……”
迦南感到自己的胸口逐渐被**洇湿。
“我想啊,父亲可能就是这样的,很凶、讨人厌,但是又对孩子很好,会给孩子讲故事,给孩子好吃的……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我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见过母亲,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但我想象过,迦南,我这么强大,我父母肯定也是很厉害的法师,你说是吧?”
“阿德勒,像是说,阿德勒这样的,虽然看他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的爷爷啦……”
迦南轻轻拍打着柏莎的后背,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题,他就只能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嗯”。
但这对柏莎来说也已足够,她就只是想说,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在说什么。
那些好像从未对人说过、埋藏在心底的话语,就这样借助酒精全都说了出来。
又也许,不只是酒精,也许,还有对面前人的信任。
这一刻的柏莎,想法简单极了,她喜欢她抱着的人,她也知道她抱着的人喜欢她。
没有比这更美好、更幸福的事了。
她蹭了蹭他,嗅着他怀里的味道,继续说下去。
“阿德勒,他对我很好,对弗丽达也很好,可能对弗丽达更好吧……我不在乎。我不一定要他对我最好的,我只希望他能够不隐瞒我、不欺骗我。但他好像已经骗过我了,也瞒了我好多事……”
“迦南,你说,像这样的人,我还应该继续相信他吗?”
柏莎从他的怀里抬起了眼睛,她的绿眼睛里完全湿透了,他怜惜地抬起手指,为她擦眼泪。
边擦,边回答她:“老师,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相信。”
柏莎:“为什么呢?”
迦南:“阿德勒先生对您来说,就像是您对我来说一样吧。”
柏莎张大了嘴巴,“你把我当成了你的妈妈吗?!”
迦南慌张摆手,“不,不,那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我也非常、非常地信任您,像您信任他一样。”
柏莎点点头,“迦南,你的意思是,哪怕我可能欺骗你、隐瞒你,你也还是会继续相信我吗?”
迦南:“嗯,哪怕您伤害了我,我也还是会继续信任您。”
柏莎睁大眼睛,绿眸里泪光又一次晃悠,模样好像比刚才还要伤心。
迦南忧心地抚住她的脸颊,“怎么了,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柏莎紧咬着嘴唇,望着他,“你,你怎么能觉得,我会伤害你呢?!”
迦南:“不,老师,那只是个假设。”
柏莎:“假设也不行。因为我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不信吗?”
迦南:“我……”
迦南:“相信。”
他是那么喜欢“永远”这个词啊,被老师说出来就更美妙了。
可他了解,老师现在醉过头了,她说的话,他不能全都当真。
他没有当真,但还是难以克制地品尝到了非凡的喜悦,他又一次和她拥抱。
这次,忍不住说出告白话语的人变成了他。
不过,他是不会再和她之外的其他人说喜欢的。
“我喜欢你,柏莎。”
他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我也喜欢你,迦南。”
他等待了一阵,确认她没有再说起他人的名字后,才安心地收下这句话。
纵然,他知道,这依然只是一句没有效力的醉话……
银发女性仿佛也已察觉,今夜说出的所有话语都不需要承担责任,她突然开始热烈地向他表达喜欢。
迦南在心中数着,她一共对他说了八次“我喜欢你”,还有五次“我最喜欢你”。
他好想当真,要是这些话都是真的就好了。
“迦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二十句的时候,她转变了句式。
迦南配合地问道:“嗯?有多喜欢?”
柏莎:“最最最最最喜欢的那种!”
什么呀,这句话,您刚才已经说过了哦。
迦南无奈地顺着她的话说:“您真的这样喜欢我吗?”
柏莎:“嗯嗯。”
迦南:“那么,您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呢?”
他很好奇醉酒的老师能不能回答上这么复杂的问题。
答案是,能。
柏莎:“因为我喜欢。”
迦南:“嗯?”
柏莎:“大的。”
迦南:“…………”
迦南被她打败了,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早点劝她放下酒杯。
您醉成这样,也太让人不安了。
更不安的事在这之后发生。
她言行合一地,把手朝她喜欢的部位摸了过去。
他阻止了她,“柏莎,不可以。”
不知何时,他已不再叫她老师,反正她明天就会把今夜的事忘记。
柏莎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了吗,迦南?”
“是你还不清醒,我不可以在这时候和你做。”
“呜呜呜呜……”
“哭也不行。乖,你该睡了。”
柏莎朝前伸出手臂,“那你抱我。”
迦南微怔,“好。”
他把她横抱进了怀里,他们离床只有好短的一段距离,他为什么觉得这段路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呢?
但,漫长他也依然走完。他把她第二次地送回到**,给她盖好被子。
“晚安,柏莎。”
这次,她变得乖巧了,她闭上了眼睛。
“晚安,迦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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