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亲了他的嘴巴一口,笑声道:“迦南,我在你眼里也太好了吧。”◎

柏莎、迦南看到昆西时, 心中对他的同情都猝然超过了讨厌。

眼前人奄奄一息,四肢血淋淋的,血迹下全部是龙的鳞片。

柏莎蹙眉, “这就是魔法塔一直以来在偷偷做的事吗?”

囚|禁法师, 切割伤口、治疗伤口,用这种方法将龙化唤醒, 从而将法师们制成龙鳞的供应机器。

乔治没有否认,“骷髅囚牢有很多这样的法师, 我已经安排人去照顾他们。但我还不能把他们全都放出去,魔法的真相暂时还不能让所有人知道。”

柏莎理解,真相的揭露势必会引发大混乱, 即使有星谷众多法师的协助, 这件事也不会容易。

那些把一生都奉献给魔法的法师们, 要他们如何接受真相的残酷呢?

谈完昆西的事后,柏莎定定看着乔治,她希望他今天来找她的目的, 不只是为了昆西。

比如说, 关于戴维的事, 他是否动摇了?

答案是没有, 乔治主动提起了戴维,他说的是“我的父亲”。

乔治说:“我父亲在他的房间里, 他哪都去不了,就算你荒谬的假设是正确的,一个出不去的人,我想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柏莎说:“可是, 乔治大人, 一个普通的房间, 要怎么关住魔力强大的法师?”

乔治手背在后面,淡然道:“不是普通的房间。我在房里设置了‘反阵’,反阵会吸收魔力,房里的人魔法再强大,也将无可奈何。其次,门口驻守了十多个守卫,一旦有意外随时会通知我。”

柏莎、迦南呆愣地听着乔治说这些,他们发现乔治确实想得周全,他们当初想关欧恩时,怎么没想到用反阵啊!

柏莎暂时地放下了心,她想,只要乔治不犯蠢,把人放出去,就不会有问题……

他会那么愚蠢吗?柏莎不知道,她只知道,情感会让最聪明的人做出最傻的事。

她低头思索这件事时,乔治说起了他来到这的真正目的。

“柏莎,我来找你,是为了狂欢节那天的事。”

“嗯?”

“那天的凶手是你们两个的朋友吧?我来通知你们去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柏莎、迦南互看一眼,他们想到戈登,心中一凛。

-

半兽人戈登对协会心怀不满,故而在食物里偷放红意果,想在开放日那天引起人类和魔物的混战,他再趁乱杀死协会会长。

幸好,柏莎、迦南、坎普三位英雄,发现了戈登的阴谋,出手制止争斗。

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让戈登得手,杀死了会长……

这就是乔治编造出的,地城那天发生的事。

柏莎、迦南、坎普成为了英雄,所有的坏事都被推给了半兽人戈登。

那么,毫无疑问,犯下这么多坏事的人,是要被处以死刑的……

柏莎、迦南一路心怀这样的不安,跟着乔治去见戈登,他们会在哪见到他呢?死刑犯的囚牢吗?

等载着他们的马车越开越远,到了荒野时,他们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去,他们紧握着对方的手也终于可以松开一些。

乔治说“最后一面”的确没错,但他说的原来不是生死相隔的最后一面。

马车停下后,柏莎、迦南从上面跳下,他们朝远方望去,看到了等待着他们的戈登一家。

戈登左边站着母亲,右边站着父亲,脸上挂着灿烂的、孩童般的笑容。

事实上,他在孩童时期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他们一家终于团聚,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所以,哪怕他们必须马上离开圣沃尔国,永远都无法回来……也没有关系。

还活着,还和家人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

戈登的好友可没办法像他一样豁达,柏莎、迦南都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们为戈登感到委屈。

情感纤细的魅魔青年当场便哭了,柏莎受他的感染也跟着嚎啕大哭。

戈登好无奈,他抬起两只手,一只手给一个人擦眼泪。

“好朋友,你们都不要再哭了。”

“我送你们一句我们兽人的谚语吧,‘家人是无价的珍宝。’”

“我已经有无价之宝了,其他的又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们最后拥抱了一次彼此,作了告别。

-

几天后,柏莎和迦南才意识到,和戈登的那场分别原来只是一场前奏曲。

告别还在继续。

这次是罗兹和凯希。

猫咪凯希变回了人类凯希,她和罗兹手牵手,坐在学院众人的前方。

罗兹谈起了那场魔狼事件:“那些‘魔狼’是魔法塔放出的诱饵,他们用那些‘狼’逼迫我出现,逼迫我配合他们继续进行那些非人的实验。我不答应,他们就开始杀‘狼’。可我知道,即使我答应了,那些‘狼’也会死,他们和我一样看见了地城里不该看的秘密……”

死于秘密,柏莎想。她闭了下眼,又睁开,向罗兹问出她曾经的疑惑:“这件事中,阿德勒也参与了吗?”

罗兹点头,“这是他们派给阿德勒的任务。你应该知道,阿德勒、奥玛他们表面上仍是白方的人,只是私下和乔治、和星谷合作……阿德勒不想杀那些狼,但他不得不杀。所以,我从未怪过阿德勒,我怪的只有造成这一切的欧恩、戴维,以及这些非人实验的源头——韦尔法师。”

凯希接着罗兹的话说:“韦尔,我的父亲。他嘴上说着他的那些实验是为了造福人类、研究出新的治疗魔法。实际上,他就是喜欢给人开膛破肚!”

凯希说到这,冷冷地笑了一声。她的童年是血红色的,家里常会出现不明血迹、奇怪内脏,父亲说他兼做屠夫,这些都是售卖的货物,她信了。直到她长大后自己发现了真相,原来她儿时常常听见的那些痛苦的呻|吟根本不是她的错觉……

她呕吐不止,精神谵妄,再也不愿释放变形魔法。

罗兹在她的身旁陪伴她,直到有天她发现,她的丈夫竟然用了他父亲的手段来治疗她!

她怒不可遏,决定假装她无法变回人,来报复罗兹。

她却不知,她的报复让魔法塔的人有机可乘。

魔法塔告诉罗兹,他们有让凯希变回人的方法,只要他愿意配合他们完成实验。

为了凯希,罗兹愿意付出一切,几个实验算什么?于是,从那天起,“魔狼们”的悲剧开始了。

凯希不知道罗兹做这一切是为了她,罗兹亦不知道,凯希可以变回人,她不变回人只是为了报复他。

两人之间的误会,造成了数人、以及众多动物的死亡,等他们发现真相后,他们懊悔、痛苦,最后下定决心,要用一生去赎罪。

罗兹说,他们赎罪的第一件事,是配合星谷完成刺杀欧恩的任务,推翻现今的魔法塔、杀了韦尔,让那种残忍的实验不再发生。

他们赎罪的第二件事,则是打算回到故乡,学习医术,成为两名医师。

“我的手上沾了太多鲜血,从今以后,我希望我的这双手不再是去造成伤口,而是去修复伤口。”

罗兹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和凯希两人站了起来,阿德勒向他们送上祝福。

“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再回学院看看。”阿德勒说。

罗兹点头,“我们会的。”言罢,他走向学院众人,一一握过他们每个人的手,并在埃莉卡的面前站定。

罗兹向这位年轻的女士露出笑容,“埃莉卡,我走了后,变形学的教授便会空缺。我知道未来的世界,人类未必还会有魔法,但现在还有,学院现在还需要一位变形学的教授,你愿意接替我的位置吗?”

埃莉卡被吓到了,她只是个助理老师,距离教授还有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

她求助地看向柏莎,柏莎却向她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意思是:你自己决定。

埃莉卡无法决定,而凯希已经向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凯希,天才法师韦尔的天才女儿,她的话语比罗兹还要更具有说服力。

“埃莉卡,相信我和罗兹的判断,你是个很好的法师,更是个优秀的变形学法师。你的老师柏莎,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埃莉卡又一次看向柏莎,这次柏莎不再摊手,而是举手对她做了个“你很棒”的手势。

埃莉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再拒绝。

她知道她只是个中级魔法师,但现在的她比起法师等级,更愿意相信自己、相信她爱的人对她的信任。

-

第三场告别是和迦南的姐姐们。

几位魅魔女人彻底离开了地城,付出的代价是把财产全都交给乔治。

柏莎气得咬牙,因为那里面也有她一部分的财产,迦南给她的那份。

迦南知道柏莎在气什么,他紧握住柏莎的手,安慰她道:“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尽可能弥补您的损失。”

柏莎被他认真的姿态逗笑,“哎,算啦,等你赚钱给我,我还不如自己多想办法!”

她了解,魅魔青年对金钱的概念有多稀薄。

于是,想了想,她还反过来安慰了迦南:“没关系,钱还可以再挣,重要的是,你的姐姐们和你在地表团聚了,戈登说过,家人是无价的珍宝。”

结果,他们都没想到,迦南的姐姐们来地表的第一件事竟是宣布远行。

大姐说:“我们几个准备离开圣沃尔国。”

柏莎&迦南:“啊?”

二姐说:“我们早就想离开这了,我们一族不喜欢盯着同一个地方‘吃’,该是去外面‘觅食’的时候了。”

柏莎问:“曾经你们不离开这,是因为不能离开地城吗?”

四姐说:“才不是呢。地城下面也可以去其他国家的地下,我们一直留在这是为了迦南。”

迦南“咦”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姐姐们。

大姐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说:“迦南,我们答应了祖母要照顾你,在确保你幸福安康前,我们都发誓绝不离开这里。”

迦南微笑,“姐姐,我已经知道她不是我们的祖母,是我们的母亲了。”

大姐摇头道:“迦南,你错了,你需要把‘我们’的们字去掉。”

迦南:“嗯?”

大姐:“祖母的确是我们的祖母,只是不是你的祖母,对,她是你的母亲,换言之,你们二位是我们的——”

大姐松开迦南的手,一秒的停顿后,她突然领着另外三个魅魔女人一起朝着柏莎、迦南跪了下去。

这对恋人被吓得够呛,他们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魅魔女人们一声中气十足的招呼:“叔叔、婶婶,你们好!!!”

柏莎、迦南都晕眩了,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迦南在七十年前出生,这四个魅魔女人各个都比他要晚出生一些。

无论如何,他们就这样带着自己的新身份,送别了那四个活泼的魅魔女人。

-

时间向前推移,很多当初乔治允诺的事,他们都发现了原来只是场谎言。

譬如说,地城。乔治说以后将没有地城,可现在看来,地城比过去更像一座监牢。

柏莎听说,绿影森林里很多低级的魔物都被乔治的人抓走,关入地城。这在曾经闻所未闻。

地城的大门又一次被合上,下次的开放日是什么时候呢?有没有可能,永远不会到来?

即使是天真的魅魔青年,也慢慢嗅到了阴谋、谎言的气味,他趴在窗边,神情哀伤地望着外面。

他在看天空,他好希望这片天空,地城的住民也能看到……

他的身后,是柏莎。柏莎静静伫立,看着他,她也在这时才恍然明白,为何迦南、坎普这样强大的魔物会被放出地城。

这是一种拉拢,一种蓄意讨好,既然强力的魔物难以控制、难以杀死,那不如就拉到自己这边吧。

欧恩是这样想的,乔治何尝不也是这样想的呢?

而她,是迦南的镣铐。他们觉得她的爱会磨平野兽的利爪,他会在她旁边变成只温顺的猫咪。

但柏莎会说,迦南原本就是只乖巧的小猫,他心善、单纯、不喜欢伤害任何人……真正的野兽是她才对。

柏莎暗下决心,等解决了欧恩的事后,她要一口咬上乔治的脖颈,放地城的魔物们自由。

-

拉托纳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他停用魔法后,圣沃尔没再控制他的身躯。

柏莎却有些问题想问圣沃尔,她想知道,她的长相和小公主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她委托拉托纳问圣沃尔,得到的回应是龙王的沉默不语。

柏莎没有放弃,她组织了第二次龙语学习,并在整个上半场的课程中,都将目光黏着在弗丽达的身上。

弗丽达被她盯到烦躁,皱眉看她:“你想说什么?”

柏莎说:“麻烦你问一下你身体里的龙,他觉得我像不像圣沃尔喜欢的那个公主?”

弗丽达:“?”

弗丽达觉得柏莎有病,但还是帮忙问了,并将龙的回应告诉柏莎:“他说你好自恋。”

柏莎:“……”

旁边的迦南赶忙说道:“老师,您没有自恋,我觉得您好漂亮。”

对桌的拉托纳看到迦南的表现,脸上现出顿悟表情,他模仿着对柏莎说:“我也认为你很漂亮。”

拉托纳的声音太轻,相隔又有距离,柏莎根本没有听见。

拉托纳丧气了几秒,又不放弃地继续说:“柏莎,你和圣沃尔见过面,如果你像小公主,他看你的眼神应该会不一样。”

这回,他的话被柏莎接收到了,而且她还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柏莎朝拉托纳点头,“有可能。我想想看……”她回忆了一阵,得出结论,“他看我的眼神太平常了,顶多是捉弄,和爱毫无关系。”

这样看来,她的母亲是小公主的猜测就不成立了。

等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时,她发现迦南在和对面的拉托纳用眼神较劲。

柏莎手按着脸,无语至极,男人是这样幼稚的生物吗?请你们好好学习好吗!

整张桌子,最认真学习的人要数埃莉卡,其次就是多琳。

今天的多琳女士安静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只在上半场课程结束时,走出房间休息了几分钟。

多琳离开的这几分钟里,弗丽达向柏莎聊起了她。

“我听说,你去救她了。”弗丽达说着这句话,眼神有意地瞟向拉托纳。

拉托纳眼睛眨了下,表情心虚地像个孩子,然后这个“孩子”看向了教育他的“母亲”。

柏莎才不愿做他的“母亲”,但她还是回答道:“对啊。”

弗丽达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那样一个女人?”

柏莎茫然,“哪样?”

弗丽达冷哼,“上次龙语学习时,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迦南还记得,他认真说道:“多琳女士对我有所欲求。”

柏莎一边揉迦南的头发,一边说:“可那次不是你指使的吗,弗丽达?”

弗丽达蹙眉,没有否认,“她原本就是那样的人,我不指使,她也会那么做。”

柏莎心道,多琳做的事和你做的事,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弗丽达。

可她已懒得再提起往事,她只是说:“可能吧。但她有天赋,魔法的未来需要这样的人。”说到这,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人类的魔法还有未来的话。”

弗丽达听到这个话题,眼神亮了亮,了解她的柏莎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听到弗丽达说:“柏莎,法师只要唤醒自我的龙化,就不再需要魔晶石了。”

柏莎说:“这谁不知道啊?因为自己长龙鳞了,自给自足了呗。”

弗丽达循循善诱道:“你也可以这么做。”

迦南急忙道:“不可以!老师,您不可以让龙占据意识!”

这句话却似乎中了弗丽达的下怀,她看向迦南,笑得灿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柏莎变得强大,她强大了,就不再需要你、不再会依附你了。但你不觉得这样想很自私吗?”

迦南一脸困惑,“老师从没有依附过我呀,要说的话,还是我依赖老师更多些。”

弗丽达质疑道:“真的吗?你的魔法那样强大,而柏莎,她可能不久之后就一个魔法都不能释放了!”

迦南微微皱眉,“您错了,弗丽达大人,一个人的强大和她能否使用魔法无关。”

弗丽达笑了,“你不会要和我说什么‘精神的强大’之类的话吧?那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什么是强?什么是弱?我和柏莎打一架,谁赢则强,谁输则弱,就这么简单。”

迦南眉间蹙得更深,即使他不能完全理解弗丽达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她是错误的。

尤其是关于柏莎的部分,大错特错。

迦南说:“弗丽达大人,老师绝不会为了和人争论这种话题,而和人打架。”

弗丽达说:“因为她不敢吧。”

迦南说:“不,因为她很温柔。她相信凡事都有比暴力更好的解决办法。”

弗丽达听到这,愣了下,眉毛向上挑起,“你对她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迦南“诶”了一声,他看向埃莉卡、迪夫,试图寻求认同,却看到那两人的眼神更像是在支持弗丽达。

更旁边的坎普在用口型朝迦南递话:你的恋人什么时候温柔过啊?

迦南郁闷,这时候,有人捧住他的脸,让他转向自己,是柏莎。

柏莎亲了他的嘴巴一口,笑声道:“迦南,我在你眼里也太好了吧。”

迦南:“嗯?”

柏莎:“其实,我很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哦。”

说话间,弗丽达被打了下,她从自己的脸上抓到一块纸团。

弗丽达攥紧了那张纸,“柏莎,你太幼稚了!”却没有反击。

柏莎朝弗丽达做了个鬼脸,“好了,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现在就算唤醒龙化,我也无法成长成你这样强大的半神了。”

弗丽达冷嗤,“你没有信心?”

柏莎摇摇手指,“不,因为九大迷宫已经被摧毁了。”

弗丽达想起了镜之迷宫,“我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在镜之迷宫里输给我的。”

柏莎说:“我也还记得,而且我最近才想通,我为什么会输给你。”

弗丽达扬眉,“你不会现在想说,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吧?”

柏莎又一次摇手指,“你错了,我不是故意输给你,我是天赋异禀,想赢都难。”

她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众人都看向了她,大家都在疑惑这句逻辑不通的话是什么意思。

柏莎拿出了教学的语气,向众人提问:“镜之迷宫里有什么?镜子,无数面镜子,而把镜子和魔法联系到一起,你们能想到什么?”

埃莉卡第一个回答上这个问题:“柏莎大人,您是说心灵魔法中常用的对镜施法吗?”

弗丽达的脸色一变。

柏莎把弗丽达的反应看在眼中,她继续说下去:“埃莉卡说得对,镜之迷宫的本质是一场心灵魔法,迷宫将法师们催眠,给法师们灌输了‘我是龙’的思想,这才极大加速了龙化的继续。可惜,本人天生对心灵魔法有抗性,那场催眠对我没怎么生效,或只是生效了一点点。”

听到“心灵魔法的抗性”,拉托纳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手指不自在地在桌上滑动了几下。

迦南、埃莉卡、迪夫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坎普在旁观,弗丽达的脸色有些苍白。

镜之迷宫的胜利,对弗丽达而言,一直是颗值得咀嚼的果实。现在,那颗果实变得难以入口了。

但弗丽达面上仍紧咬住牙齿,“柏莎,只看结果的话,我是半神,你不是,就是这样。”

柏莎点头,“你说得没错,你‘依附’你体内的龙,比我强大,这我承认。”

弗丽达听到“依附”这个词,脸色难看至极,她讨厌被这样形容。

但,无可反驳,她的力量就是向龙借来的,所有的人类法师都是。

-

这天的龙语课程结束后,柏莎叫上迦南出门,说是要去打嗝酒馆。

柏莎说:“芝妮雅告诉我,酒馆的前店长回来了,我还没见过那位老太太,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和她碰次面才行!”

迦南说:“等一下,老师,我记得您以前说过,打嗝酒馆的前店长,那位老太太不是已经离开人世了吗?”

柏莎抓抓头发,“唉,我也是听客人说得嘛,现在看来都是谣传,老太太活得好着呢!”

听到一位以为死去的老人还活着,迦南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可是,那笑容过了会又黯了下去,他想起了弗丽达白天的话。

当时,他没有挂在心上的话,不知为何,夜晚又被他想了起来。

迦南侧头,看柏莎,“老师,您会在意我太过强大吗?”

柏莎“哈”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强大是多好的事呀!”

迦南说:“可您难道不怕别人也像弗丽达女士那样想我们吗?”

柏莎笑了,“我才不在意别人想什么。况且,虽然我最后用‘依附’回击了弗丽达,但我不是真的认为弗丽达和龙、我和你,是该用这个词形容的关系。”

迦南说:“嗯,我们不是,或者说,是我‘依附’您才对。”

柏莎伸手盖住迦南的嘴唇,“你呀,对人类的词语不了解就不要乱说,你才没有依附我呢。”

迦南眨眨眼睛,听话地点了点头。

柏莎把手放下,“迦南,你比我擅长魔法,我呢,除此之外的事,可能都比你擅长。我们的关系是互帮互助才对。”

迦南纠正道:“老师,魔法之外,我还有一件事也很擅长……!”

柏莎又一次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准说,不准在外面到处炫耀你魅魔的技巧!”说到这,她又小声补充道,“夜晚的时候,展示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迦南脸红了,乖乖点头。

柏莎再次松开他,“再说弗丽达和龙,或者说每个人类法师和龙,我们为龙提供了寄生的躯体,龙为我们提供魔法力量,这也是一种交换、一种互助。只是,很多龙和人的关系不太融洽罢了,但我看弗丽达和她身体里的那头龙相处得还不错嘛。”

迦南听到这,懂了,“老师,您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弗丽达大人呢?”

柏莎轻叹了一声,“弗丽达她不觉得人和人可以互相帮助,或者说,她不觉得她需要被人帮助。她只想成为最强,然后再作为最强者施舍般地帮助底下的人……但,她本性不坏。你还记得我们在星谷的时候吗?她为星谷的那些年轻法师们授课时,她的脸上是有笑容的。”

弗丽达一生所求,就像她曾对柏莎说的那句话一样:我想成为最强的法师,成为不会被任何人蔑视的法师。

而如果问柏莎想要什么,柏莎会说:我想要这个世界,无论强弱,都不会遭到蔑视。

柏莎知道后者比前者更难实现,而且天真,她为此露出了自嘲的一笑。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打嗝酒馆的店前,葡萄酒的香味从里向外飘出。

柏莎、迦南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好久、好久没有喝酒了!!!

他们对视一眼,小孩子般地手拉着手,一边晃**,一边向前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