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托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多琳的生命里有过三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是她的初恋, 某位伯爵的儿子,英俊潇洒,像童话里的王子。

他们在葡萄藤下互诉爱意, 约定在来年春天订下婚约。

到了春天, 男人果然同人订婚,但不是和她, 是和一位身份更加显贵的女人。

多琳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 她去找了男人。

她亲吻了他,邀约他夜晚来找自己,她说, 她还爱着他, 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

男人心动, 如期赴约,房里等他来的人却不是多琳,是他的未婚妻。

多琳在窗外听着里面争吵, 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不过, 她后来还是做了男人的情人。她和他上|床, 换得和他认识的法师学习魔法的机会。

多琳早就认识到, 自己有魔法的天赋,但她父亲只是个男爵, 她又只是她父亲多个孩子里的一个,他不会给她出钱学习。

多琳的第二个男人,是那个教她魔法的法师。

那法师年老、活差,多琳拿出毕生演技, 才勉强配合他完成了数个夜晚。

等到多琳学完基础, 能够靠自己自学剩下课程后, 她立马和那个人断了联系。

初恋知道他们的事,他常喜欢拿这事打趣她:比起他,还是我更好吧?

多琳面上笑笑,心里在想,你们都一样恶心。

男人,全都,一样恶心。

多琳的第三个男人是拉托纳,他优雅、矜贵,美如画作。

多琳没以为能追到他,她知道他的恋人是半神弗丽达。

但就是那么顺利,第一次邀约后,他们就慢慢聊到了床|上。

神明不但美丽,技巧也很娴熟,多琳沉溺了进去,心慢慢向他靠去。

男人全都一样恶心吗?不,或许,拉托纳不一样。

多琳对拉托纳的幻想,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止于她发现他的地下室。

她望着那间地下房间,几乎是立刻就洞悉了神明的全部秘密。

曾经,那位老法师,事后和她说起过一段往事。

“我幼时,和一群孩子被关在地下室,说是让我们学习魔法,其实是让我们学习怎么当好贵族的狗。”

“我一辈子都在给人当狗,直到我老了,没用了,他们把我一脚踹走,说是还我自由。”

“后来我就开始玩女人,我喜欢看女人跪在我脚下的狼狈模样,我当了那么久的狗,该换别人当了。”

说到这,老法师朝多琳笑了笑,“你放心,你和她们不一样,我会好好待你。”

多琳忍住恶心,甜美地回:“那么多孩子里,您一定是最有天赋的那个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老法师却抬起手,用力地摇了摇。

“最有天赋的是那个逃出去的孩子。他和我是同批被送来学习的人,他逃跑那天,我醒着,我亲眼目睹他用魔法制服了看守的那几个大人……那得至少是高级魔法师才能做到的水准!那时我们才多大,那是何等的天赋啊!他逃出去后,我们剩下的孩子每天都在企盼,他能回来把我们也带走。但没有,他再也没回来过。”

“听上去真了不起,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呀?”

“丑陋、瘦小,但头发很漂亮。说来也巧……”

“嗯?”

“那孩子的头发,和我们的魔法之神很像,是淡蓝色的,像湖水一样。”

……

当时没放在心上的话,现在多琳明白了。

原来如此,拉托纳,你就是那个孩子,你是个和老法师一样出身卑贱的下等人。

你这样的人算什么神明?你全身上下都是虚假的,出身、容貌、优雅……全都是假的!

你比我初次爱上的男人还要恶心,他至少是个“王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爱慕之人的落差令多琳恼怒,她愤怒地摔碎拉托纳房中所能见到的东西,接着甩手而去。

她发誓再也不要见他……结果,还是见到了。

第一场见面,是弗丽达的安排,那场对魔物迦南的勾引,以丢人的尴尬告终。

同时地,她碰见了拉托纳,拉托纳没看她,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柏莎的身上。

多琳看着他们,心里毫无嫉妒,她恨不得看其他人为拉托纳争打起来。

而只有她知道,拉托纳光鲜的外表下,是怎样低贱的东西。

第二场见面,是她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看见拉托纳,看见伍德。

以及看见一幅巨大的影子魔法制成的画像,画像上是柏莎的脸。

拉托纳语调平静地,和她、伍德介绍了他的计划。

伍德听蒙了,觉得拉托纳在说玩笑话。

多琳却知道,拉托纳是认真的,因为他自己的脸,一定就是这么被造出来的。

多琳幻想到他要对自己做的事,恐惧到失声尖叫,她反抗、逃跑,但都失败了。

多琳跪在拉托纳脚下,乞求他:“求求你,放我走,就当是念及旧情,好吗?”

拉托纳怜爱地看她,“多琳,相信我,不会很痛。”

多琳嘶喊:“怎么会不痛?你要挖了我的眼球!”

拉托纳说:“然后我会为你装上新的。”

多琳问:“新的?绿色的?”

拉托纳点头,“嗯,绿色的,和她一样。”

多琳大笑,“对,你这个疯子,你要把我变成‘柏莎’!但我不愿意!”

拉托纳目露困惑,“你为什么不愿意?”

多琳说:“因为我只想做多琳,我不想做其他人。”

拉托纳沉默了,他浅色的眸子里积出了更多的疑惑。

多琳看着他,说:“难道当初别人这么对你的时候,你的心中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拉托纳听到多琳谈及他的过去,眼睛惊讶地眨了一下。

他回忆道:“没有。”

多琳怀疑,“怎么会没有?”

拉托纳说:“我不知道。”

多琳却知道了,“因为你在成为拉托纳前什么也不是,对吗?但我和你不一样。你应该去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女人,一个抛弃了过去也不会觉得可惜的女人。”

拉托纳认真听着,点头,“你说得对。”

多琳急忙道:“那你快放我走吧!”

拉托纳摇头,“时间紧迫,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

多琳茫然,“什么时间紧迫?”

拉托纳唇角上扬,“我想快点见到她。”

多琳大喊:“那你去见真的她啊!”

拉托纳微皱眉头,“我打不过他。”

多琳问:“他又是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说我‘合适’。”

拉托纳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多琳,你头颅的形状和她很像,头颅重塑是魔法最复杂的部分,选个像点的,方便很多。”

多琳:“…………”

多琳绝望了,唯一的好消息是,脸的其他部位还没有找齐。

伍德发现拉托纳是认真的后,故意拖慢了寻找的速度,可最近,他寻找的速度好像加快了。

眼睛、鼻子都已找到,就差嘴巴、耳朵、皮肤了……大概吧,她怎么知道换一个人的脸需要多少东西?她不想知道!

有一天,多琳碰见了伍德,她抓住他的手,恳求他放自己离开。

伍德不回答,只是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她。

多琳一下子松开了手,她发现,伍德已经被拉托纳用心灵魔法控制住了。

疯子!拉托纳,你这个疯子!

可说来有趣,发现拉托纳的疯狂后,多琳心底对他的情感反而有了种奇怪的复苏。

对多琳来说,世上最没有魅力的男人,是出身低贱、长相丑陋,还心地善良的。

坏男人、残忍的男人、疯狂的男人,总是比心善的男人有魅力得多。

只是,这份复苏的情感还不足以支撑她,为他心甘情愿成为另一个女人。

多琳展开掌心的魔晶石碎片,这是那天她抓住伍德时,从他那里偷来的。

碎片很小,小到发送魔法通讯,都无法写成完整的句子,但有总比没有好。

多琳不知道她为什么最后会把通讯发给柏莎。

可能因为柏莎和拉托纳的关系,也可能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没有朋友,没有真心爱她的人。

人生行到此处,她豁然发觉,世上原来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她背靠在墙上,想起她生命里的三个男人,然后静静等待一个女人来救她。

-

“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门外的银发女人收了腿,仰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各位晚上好啊。”哈欠结束,柏莎微笑向房内众人问候道。

她后面的黑发青年,跟着她弯腰行了个礼,“拉托纳大人、多琳女士,还有这位先生,大家晚上好。”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房内的三人都被这对恋人镇在了原地。

伍德被施加了魔法的混沌神志,都因他们的出现被吓了个清醒,他浑身一颤,有些迷茫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多琳对这些问题都很明白,她第一个回过神,向前迈出一步,“救我,柏莎大人!”

柏莎耷拉下肩膀,看多琳,“多琳,我们很熟吗?”

多琳:“咦?”

柏莎:“下次求救别叫我。但是,好吧,这次我会救你的。”

柏莎抬手做了个前挥的动作,就如同猎人在召唤自己的猎犬。

某种意义上,就是这样,“猎犬”迦南听候指令:“老师?”

“猎人”柏莎说:“帮我把多琳带去安全的地方,这里交给我。”

迦南犹疑,“您……没关系吗?”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瞟向房内的某人。

柏莎揉他的头发,“你担心的话,就待会来找我,但记得要先把多琳安置好哦。”

迦南微笑,“没问题,老师,就交给我吧。”

多琳听着他们的谈话,安心地呼出一口气,事实上,在柏莎到来后,她就已经感到自己的危机被解除了。

多琳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拉托纳在用多么执着的目光看柏莎。

随你们去吧,不关我的事,我要回家!

多琳奔向魔物青年,她习惯性地想要揽住他人的臂膀,但扑了个空。

迦南并非躲闪,他只是礼貌地向外站出了两步。

“请随我来,多琳女士。”

-

多琳、迦南离开时,伍德也晃头晃脑混入其中地离去了。

这位魔法塔的资深员工,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在,什么时候不该在。

现在,整个房间都被留给了柏莎、拉托纳这对昔日恋人。

拉托纳长睫微垂,手紧张地叩进椅背的绒布,他在心里为谈话措辞。

另一边的柏莎神情淡然,她满屋兜转,颇有一种魔法塔的领导下来视察的状态。

她走了几步,发现了那张影子魔法构成的画像。

柏莎蹙眉,“这是什么?”

拉托纳接话道:“柏莎,这是我的计划。”

柏莎拿起画像,“什么计划?”

拉托纳说:“把多琳变成你。”

柏莎手一顿,没忍住地骂出声音:“你有病吧!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拉托纳听出柏莎话语里的质疑,他温和地解释道:“柏莎,这是可以做到的事。”

柏莎离开画像,转身面向拉托纳,“怎么做到?用魔法吗?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魔法,如果你说的是伪装卷轴,那我没有意见。”

拉托纳摇头,“不,不是伪装卷轴,是将已有的五官切除,再安置上其他人的五官。”

柏莎:“……”

拉托纳:“嗯?”

柏莎:“这么离谱的魔法你都信!谁告诉的你?你见过成功的例子吗?”

拉托纳:“见过。”

柏莎:“哪?”

拉托纳的手指向自己。

柏莎凝视着他,从他的眼睛里判断出他没有说谎,她打了个冷战,她没想到这种魔法真的存在。

是谁对拉托纳做了这种事,欧恩吗?

她思考着这件事,应声道:“原来你的脸是假的啊。”

拉托纳嘴唇紧绷,“柏莎,你的反应好平常。”

柏莎眨眼,“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拉托纳顿了顿,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恶心。”

柏莎手支下巴,“恶心?我为什么要恶心?我对男人的脸是不是原生的根本不在乎啊。”

拉托纳困惑,“那你在乎什么?”

柏莎脱口而出:“我在乎——”

她及时地做了个刹停,捂住嘴巴。还好,没说出来。

但拉托纳已经猜到,他毕竟是有些了解她的,“柏莎,那里是真的。”

柏莎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要是被迦南知道,她和别的男人谈论那个地方,他该多伤心啊!

而当下,她的行为,已经伤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心。

拉托纳手攥成拳,低下头,“以前,你说你喜欢。”

柏莎很恨耳朵捂住了,还是听得见,她放下手,自我放弃地看向拉托纳。

柏莎:“拉托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拉托纳:“……”

这句话的杀伤力巨大,柏莎目睹着拉托纳的身形晃动了几下,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柏莎对此表示同情,可她没有义务安慰每个人的情绪。

况且,她今天已经很累,她要回去补觉。

柏莎向拉托纳挥手告别,“再见了,拉托纳,答应我,不要再研究这种荒唐的魔法。”

她转身时,听到拉托纳的回答:“我答应你,柏莎。”

柏莎不再说话,她手搭上门把手,心中期待起和床铺的会面。

她决定,今晚要一觉睡到明天晚上!

诶……等下,门怎么打不开?!

柏莎使劲拽了两下,她疲惫的神经现在要过去数秒才能把对事物的判断传递给她。

现在,数秒过去,她困倦地发现,是有人用魔法把门锁住了。

这种事还真是不新鲜呐!你们男人都这么喜欢在门上做手脚吗?

迦南是,你也是,迦南就算啦,我宠他,你怎么也用这种手段!

柏莎对拉托纳满腹抱怨,但当她转身看见他,她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蓦地说不出口了。

拉托纳看起来不太对劲,他的眼睛怎么变成了金色,瞳仁还被拉长了,变得有些像竖瞳。

难道说,这是……

柏莎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拉托纳,这就是那个变化外貌的魔法吗?速度太快了吧!”

拉托纳说:“*&¥@#¥#@%¥#”

柏莎歪了下脑袋,“你说什么?”

拉托纳又说:“&¥#@¥¥!#¥%”

柏莎这次听懂了,他说的是龙语!

这就是存在于拉托纳身体里的那头龙吗?这头龙竟然已经能控制拉托纳的身体了!

柏莎胆寒地瑟缩了下肩膀,然后,她开始尝试解读拉托纳说的话。

她尝试了遍,又尝试了遍。失败了。

她只是个刚学完龙语基础的人,而且还零实战经验,这不是难为她吗!

柏莎毫无办法,只好望向拉托纳,或是说望向拉托纳身体里的那头龙。

并用她所学不多的龙语说道:“&#¥%@¥#%¥##”

翻译过来就是:你会说人类的通用语吗?我的龙语说得不是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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