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北注视着她,“冉冉,你有没有照片?”

李溪冉摇头,“没有,我也是上厕所无意间看到的,平时院长穿着白大褂完全遮住了看不到,而且他爱穿大袍子,都是长袖子,30度的天气也不例外,可能是为了遮盖手上的伤。”

苏北北往包里翻出一只口红,简单补了个妆,“我去见见她。”

李溪冉有点慌,“北北,我就随便说了一个,你别太往心里去,我们院长人很和蔼,肯定不是她。”

“你别多心,我去跟她聊下我妈妈的情况,等我消息。”

苏北北乘坐电梯到院长办公室,到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很淡的木头的清香,她敲了敲门。

“请进。”

苏北北推门进去,“刘院长您好。”

“苏小姐。”刘阿敏站起身,伸出请的手势,“苏小姐请坐。”

苏北北留意她的袖口,确实什么也看不到。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您。”

刘阿敏起身给苏北北沏茶,突然想到什么,“瞧我这记性,我给你烧杯白开水吧,孕初期不适合饮茶,不然我得给你尝尝黑山的铁观音。”

“谢谢,刘院长,您办公室的气味好特别,是香水吗?”

“是我自己调的木香,盖消毒水气味的,是闻着不习惯吗?要不我开下窗。”

苏北北笑着摆手,“不用,我挺喜欢的,有佛堂的既视感,让人心静。”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刘阿敏,微胖的身材,中卷发,带着厚重的镜框,李溪冉说她只有45左右的年纪,但苏北北看她面容,虽然很精神,但脸上的皱纹看着跟60岁差不多,明显操心重。

刘阿敏将热水递给苏北北,笑说:“我早就想请苏小姐来办公室坐坐了,拖你和邢先生的福,能请到世界顶级的脑外科来我们医院会诊,是我们的荣幸。”

苏北北捧着热水杯,手心的余热渐渐升高,直到指腹被烫了一下,她放下水杯,问:“我母亲恢复的还好吗?”

“虽然是植物人状态,但这么多年了,她身体各方面指标,脏器都保养的很好,加上邢先生能请动顶尖的专家,苏女士醒来的几率很大。”

“借您吉言,希望我母亲能早日康复。”苏北北余光扫过刘阿敏的左手腕,有凸出来的痕迹。

她站起身,嗅着香气的来源,“刘院长,孕妇闻着没事吧?如果可以的话,您能送我一点吗?我很喜欢这种味道。”

她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刘阿敏驱步紧随,“可以啊苏小姐,对孕妇只有安眠的作用,没有副作用,我给你拿点。”

苏北北故意停顿等了刘阿敏几秒,在刘阿敏即将越过她的时候,苏北北侧身撞到她肩膀,然后惊呼一声整个人重心失衡向后仰倒。

刘阿敏大惊失色,下意识去拉苏北北的胳膊,苏北北顺势拽住了她的左手腕,人站定的同时,刘阿敏腕上的佛珠也被扯断,一连串黑色珠子从她袖口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佛珠断裂的瞬间,苏北北分明看到刘阿敏神色灰白,僵在原地的模样仿佛丢了魂。

“对不起刘院长,我不是故意的。”苏北北蹲下身将佛珠一颗颗捡起来,一只手都握不住了刘阿敏才回过神来,“没关系苏小姐,你快坐着,我来捡。”

几十颗珠子散落的到处都是,她蹲下身,脸色白的反常,“苏小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珠子万一踩着了容易摔倒。”

“对不起刘院长,我陪您一串,您这佛珠在哪求的?”

“没关系,都是命。”她忽的叹了口气,像释然般,对着苏北北敞露笑脸,“苏小姐,我先送您下去,万一出了岔子我这十几年的斋就白吃了。”

她将苏北北送至电梯,脸色才恢复了一些血气,“木香,我新做一些让小李医生送给你。”

“好的,谢谢您刘院长。”

电梯门合上的同时,苏北北收敛住笑容,直降负一楼,电梯和病房都有监控,苏北北坐上车直到开进莱茵府的室外停车坪才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黑色佛珠。

她打开车顶灯,将佛珠握在手心里细细观摩了许久,无论是外表还是落地的声响都跟邢佔霖手上的那串珠子一模一样。

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手上却带着同样质地的佛珠,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直觉告诉苏北北,刘阿敏十有八九就是给邢佔霖换心的医生。

她将珠子收好,给李溪冉发微信:【冉冉,我已经到家了,你把刘院长的家庭信息发给我,关于十几年前的受伤缘故你能八卦到吗?要低调,保密,别被人察觉。】

李溪冉很快发了个OK的手势。

苏北北熄火下车,白天的细小冰雹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这是她来霖州这些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朔风沿着小区绵长的绿化带呼啸而过,卷带起地面上染雪的枯黄叶片,也吹乱了她置于耳后的微卷长发,道旁的太阳能灯被冻的失了温,忽明忽暗。

她转身,仰着头颅迎接柔软的雪花落在她眉心,鼻翼还有睫毛尖上,入眼的是整座小区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的暖黄色调。

她视线落定的对面楼层,有一户人家没有拉窗帘,一家六口人围坐在大圆桌上吃火锅,苏北北甚至能清晰看到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细微神情,当她看到老人抱着小孩在笑时,她的唇角也会跟着上扬。

只不过这是她可望而求不到的生活。

苏北北定定的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感受着雪花在她肌肤上融化成雪水的浸透感,不冷,远不及她的心冷。

她将散乱的长发随意绑成了丸子头,拂去眼角弥漫的水雾,转身往家走,两只耳朵露在外面冻得粉红。

在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苏北北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北北。”

她侧头往篮球场的方向看,在大雪纷飞的光景里,她看见篮球框下倚靠着一抹修长的人影。

男人手里夹着一根未燃的烟,气质比这凛冽的深冬还要冷上几分。

光线太过昏暗,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只觉得他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既陌生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