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州的大雨接连下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终于放晴,一大早邢川就安排陈博将他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搬上车,准备带着苏北北搬去新买的别墅住。

两人正在吃早餐,陈博突然进来汇报:“邢总,邢佔霖的车停在门口,行李保镖都带过来了。”

邢川慵懒的神情,“来逼宫?”

陈博差点没绷住表情,这怕是来献丑。

苏北北将最后一勺馄饨吹了吹,喂到邢川嘴边,“啊,张嘴。”

邢川很听话的张开嘴,这是苏北北亲手包的馄饨,她怕他噎着,包的袖珍,她手小巧,所以端的碗也秀气,以至于邢川一次能吃二十几碗。

苏北北又怕他撑着,每次只煮五碗的量,少吃多餐。

邢川哭笑不得,也只能依着她。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苏北北之所以包的袖珍,是因为她在小馄饨里加了邢川不爱吃的药丸,磨成粉末加入馅中。

吃药的时候就给他喂馄饨,他既感觉不到苦,也饿不着肚子。

苏北北是真没想到邢川这么大个人居然会怕打针吃药。

一想到这,她紧绷着唇,差点失笑。

她又喂了两勺汤给邢川,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刺耳的嬉笑声,“哟,大哥金屋藏娇,换人了?”

苏北北闻声看去,只见一穿着果绿色衬衫的粉毛男插着口袋朝他们走来,目测185的身高,比邢川矮了一截,耳垂上闪耀的银光跟他右手腕缠绕的黑色佛珠显得格格不入。

他取下茶色的墨镜,露出一张与邢川有着三分相似的眉眼。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苏北北,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看到外面的车了,大哥,父亲给你三天时间搬家,你赖在这不肯走,今天终于准备搬了?”

他本想说终于舍得滚球了,可靠近邢川,哪怕他胜券在握也依旧带着本能的恐惧。

这个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似乎天生就带着压迫感。

邢川认真吃着苏北北投喂的食物,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无视他。

邢佔霖舌尖抵着后牙槽,噗嗤笑出声,“大哥,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走,我也可以留着你在这常住。”

他笑着站起身,打开客厅里的液晶电视,他收到的消息,大概二十分钟后文件会以新闻的方式下发。

“陈烈死了,你培养的双面间谍真是菜啊,才弄几下人就没了。”

邢佔霖叹息一声,原以为邢川听到陈烈的死讯至少会露出一点点慌乱的神情,可当他回头看去时,邢川依旧是充耳不闻的模样,一口一口吃着那女人手里的食物,仿佛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他回想起这两年在国外吃过的苦以及母亲受过的嘲讽,眸底的阴狠愈来愈浓,“邢川,我的地盘你住了两年,今天是你偿本还息的时候!”

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苏北北,“这个女人是叫苏北北吧?不知道睡起来是不是跟黎萍一样嫩呢?”

邢川的脸色骤然一沉,“邢承杰来作死,你紧随他的步伐是吗?”

“作死?”

邢佔霖大笑,“我确实没想邢承杰那蠢货连游戏都没测就着急上市,现在捅了大窟窿那是他蠢,好好的一盘棋他非得把自己蠢成废子,怪谁?”

邢川嘴角划过讥诮,“你又聪明到哪去?你私底下买了畅游三成的股份,现在畅游垮了,你占到便宜了?”

邢佔霖一噎,没料到这也能被邢川查到,“亏三成股份的钱算个屁,不像你蠢到家,居然将全部身价压在坪川那块地上,你注定输得倾家**产!”

他抽出一根雪茄,单手点燃,“但是没关系,我以前在南院养了一只藏獒,那畜生没事就爱嗷嗷叫,我就让管家用铁链和木板给那畜生搭了个狗窝,栓老实了,自然就不吠了。”

“以后,那就是你的家。”他话音才落,三十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涌入大厅。

陈博挡在邢川身前,手贴在腰后,从苏北北的角度能看到陈博的西装下摆露出的一截,是枪口。

她下意识到抽口凉气,回想起商场塌陷那天的枪击声。

邢川握住她的手,他的温热的掌心悄无声息安抚住她的心。

“我是押了坪川的地,多亏你母亲的引导。”

他握着透明的玻璃杯,眸底寒光凛冽,“你若有机会再见到她,替我说声谢谢。”

邢佔霖嘴角抽了抽,他最恶心邢川这副死人相,干什么都一个表情,死到临头还摆着一副掌控者的姿态,简直可笑至极。

“我还以为你多聪明,没想到这么蠢,居然会压上全部身家去赌坪川那块烂地,你不知道吧?我和我妈压上所有的积蓄投的是南川!你没想到吧?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

邢川觉得聒噪,“你的愚蠢,我确实始料未及。”

及字落地,邢佔霖被自己的笑声噎住,脸色霎时由红变白,身边的保镖脸大惊,“二少,您快坐下歇歇。”

邢佔霖捂着自己的胸口处缓了好几口气才坐到沙发上,他扯开胸前的扣子,腕上的黑色佛珠随着他的动作撞击出沉闷的响声。

苏北北凑到邢川耳边,小声问:“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跟个神经病似的。

邢川低笑着揉住她唇角,“把砂锅里的馄饨吃了,清干净这群脏东西,我们就走。”

“不吃,这是给你煮的。”

苏北北揭开砂锅盖子,将剩下的馄饨舀入碗中,余光扫过沙发上的邢佔霖时,她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她之前从未有过。

“霖州都传你玉雕的皮相,雷霆手段,心思沉,计谋深,是一众公子哥中最拔尖的,全都是放屁。”

邢佔霖重新站起来,步步紧逼,“开发文件还有十五分钟下发,邢川,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特想亲眼看看你那张轻狂的嘴脸究竟能分解成什么样,想知道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落了空是什么感受?霖州最风云的人物一朝变成死狗又是种什么体验?”

“大哥满足我呗?”他撑住桌沿,与邢川四目相对,危险的气息如速冻的冰窖急速蔓延,周遭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邢川缠住苏北北的手心,眸底寒流涌动,“那你可得想清楚,赌什么。”

邢佔霖咧开嘴,舌尖抵着上牙槽,眼底闪着兴奋的光,“邢川,我赌你三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