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苏北北耳边充斥着各种尖叫,惊喊与啜泣声。

当她看清将自己牢牢搂住的人是邢川时,她突然发现他那张风华俊郎的面容上只剩下僵白,琥珀色的瞳孔里浮现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慌。

他一只手紧紧牵着她,带着冰冷,微湿的触感,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苏北北你乱跑什么!”

他唇瓣一张一合,声音在混乱的人群里显得那样渺小,苏北北看着他脸上那失而复得的惊慌神情,抿了抿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视线无意间扫过落在地上的布偶熊,无数人的脚从它身上踩过,上面除了深浅不一的鞋印子还有破败而出的棉絮。

苏北北霎时心口一惊,她不敢想象如果刚刚自己真的摔倒,还能不能再爬起来。

“北北。”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邢川的微颤的声线显得格格不入。

他第一次唤她北北。

他将苏北北牢牢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苏北北甚至感受到他不仅仅是声线,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别怕,我带你出去。”

紧接着轰隆一声,商场天花板上的巨型水晶灯和悬浮梯垂直砸落在大门口,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人群的哀嚎惨叫,瞬间火光四溅!

邢川及时护住苏北北的双眸,脱下西装盖住她的头,苏北北什么都没看到,但耳边的惊叫声令她头皮阵阵发麻。

她抓着邢川的领口问:“邢川发生什么事了,是地震了吗?”

“有人在袭击这栋商场,我们去后面找出口。”

乌压压的人群四散而开,有往楼上冲的,有往超市跑的,还有很多躺在地上被踩踏致伤的人,可眼下的情况根本管不了这么多,邢川搂着苏北北往南面方向快速走,他根本不敢拉着她跑,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流冲散。

耳边时不时响起的枪击声将苏北北整颗心都架起来了。

她看着一个个从他们身边惶恐奔过的人,苦中作乐,“他们才像逃命,我们好像在散步。”

邢川闻言笑出来,“怕死吗?”

“如果跟我死在一块,你怕不怕?”

“我当然怕,连做鬼都要遇到你。”

邢川脸上的笑容更大,他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枪声离的越来越远,说明暴徒没往这边来。

他紧了紧苏北北腰间的手,突然低头在她额间吻了一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保证。”

他唇瓣的温度潮而炙热,口吻郑重而庄严,仿佛虔诚的信徒在宣誓。

这是第一次苏北北在邢川身上探到了一丝叫安全感的东西,她不禁抬眸看向他,整个商场的灯光都被切断了,在昏暗不明的光影下,苏北北看到了邢川头顶的天花板有裂缝。

正在迅速向四周蔓延!

她瞬间白了脸,“邢川,楼要塌了!”

苏北北惊呼大喊,下意识推开他,邢川被她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撞开半米远,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疯了般扑过去抱紧苏北北。

三层楼的商场轰然倒塌,方圆百里皆被震**!

李溪冉站立在街边,看着疾速而过的救护车还有消防队,她颤抖着双手一遍遍拨打苏北北的电话。

还是无法接通。

“北北…为什么打不通,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她呜咽着往事发方向跑,才跑出十来米的距离就忍不住崩溃大哭。

在酒店她就感受到强烈的震感,站在落地窗前她清晰看到空中升腾而起的巨大浓雾,就像灾难电影里演的那样,那种压抑到让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正真真切切的侵蚀着她。

街边人群肆意讨论着远处的暴动,警车轰鸣,劝诫行人迅速归家,李溪冉拦了一辆又一辆出租,但是没有司机愿意载她过去,事发地的交通已经被封锁,也根本过不去。

“李医生。”

在她快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陈博的声音,“你怎么在这?苏小姐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北北去画展了,我联系不到她。”她大哭着坐上陈博的车,“陈助理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要去找北北。”

陈博脸色同她一样,苍白的毫无血气,“邢总跟苏小姐在一起。”

“邢川也去画展了?那你联系到他没有?北北是不是安全的?塌的是画展马路对面的商场对不对?他们隔着一条马路,商场的楼是往哪边倒的?是正面倒向画展吗?画展塌的几率大吗?”

李溪冉的哭腔越来越急,以至于后面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捂着脸大哭,此时的她只能一遍遍祈祷苏北北和肚子里的宝宝能平安躲过这一劫。

陈博紧握着方向盘,半晌,像脱力般,低声说了句,“他们都在商场。”

商场外援的消防队正在奋力扑灭废墟外的明火,大大小小的爆炸声从废墟里接连响起,随时都可能引发更大的爆炸。

废墟内,是无尽的黑暗,苏北北只能听到紧贴在她耳边的心跳声,时而重时而轻。

她咳嗽了几声,发现身体能动的空间有限,或许是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她除了脖子后硬硬的,并没有觉得哪里硌得慌,又或许是因为她的感官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被堵了带沙的棉花,卡的难受,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脑海中突然闪现房梁掉下的瞬间是邢川拼命护住了她,随后地面也随之塌陷,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邢川。”她沙哑着嗓音喊了一句,“邢川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回应。

苏北北抬手小心翼翼的触摸他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和嘴巴,在她能触到的范围内不放过一丝肌肤,包括她能摸到的每一根头发丝。

整个过程其实不过两分钟,可于苏北北而言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她想确认邢川有没有受伤,她害怕自己会摸到冰凉的**。

可邢川胸脯以下的地方她摸不到了。

“你摸.我做什么?”黑暗中,邢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倦怠与慵懒,苏北北霎时红了眼眶,“我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