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轿子在岑府门口落下。
此岑府并非是岑谦颐的丞相府,而是汴州城内,最大的家族,岑家的老宅。
岑家不仅是赵国最大的世家大族,也是汴州内老牌的世家。
若是龚解在此,肯定能够认出,上一次,停在龚府门口的马车,和这一辆一模一样。
岑府门口的守卫已经皱起眉头,两个守卫走过来,瞧见这马车看起来朴素,不是什么名贵的马车。
想来这马车中的人,也不会是什么达官显贵。
岑家出了不少有名的士人,有千百年的世家传承,家中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更遑论还有岑谦颐在朝中担任丞相之位。
这汴州城内,岑家不能惹的人,屈指可数。
守卫满脸的倨傲,“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岑府的门口,岂是你们能够停马车的地方?”
驾马车的依旧是青一,看到岑府的守卫,他半点眼角余光也没有给他们。
只是,他刚准备跳下车时,却被这两个守卫拦着。
“怎么,刚刚说的话没有听到?”一个守卫的手直接按在刀柄上,大有青一不听话便要拔刀。
青一拧着眉头,目光落在想要拔刀的人身上,“让开。”
两名守卫顿时被激怒,直接抽刀而出!
“锵!”
锋利的刀锋对准了青一,“岑府的门口,岂敢放肆!”
“孤看,放肆的是你们。”
青一被挡在马车的轿子门口,赵晋出不去,干脆掀起侧边的帘子,露出了面容,“孤的马车,不能停在这里?”
岑府门口的守卫自然是没有见过赵晋的,但是除了储君,可没有人有胆子自称“孤”。
“哐当!”
接连两声响起,两名守卫吓懵了,睁大了眼睛,手上还维持原来握刀的动作,但是长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太子,太子殿下?”两人异口同声道。
赵晋掀起眼皮,淡淡地扫过他们二人,明明没有怒火,甚至称得上平淡。
然而这道目光却让两人浑身发寒。
“是孤,现在,孤可以下去了吗?”
两名守卫如梦初醒,连连朝后退开几步,跪在地上,声音打着颤,“小人有眼不识珠,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说着,二人用力地将脑袋磕在地上,不过几下,额头中间就青紫了一片,可见用力。
守卫让开后,青一从马车上下来,紧接着,赵晋也利索地下了马车,站在两人前面,“起来吧。”
岑府门口的其余守卫,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却能将那两名守卫的动作收归眼底。
这会见人跪了下来,哪里还不知道,来人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赵晋扔下了四个字后,没有再管跪在地上的四个人,抬脚朝岑府走去。
岑府门口的其余守卫如梦初醒,纷纷朝赵晋行礼,只是张嘴时,却又不知道要称呼什么。
其中一名守卫壮着胆子道:“不知公子可有递了拜帖?是要寻何人?”
赵晋瞥了眼垂头弯腰的守卫,对方身上的衣服与其余守卫有些出入,看来应该是这群人的头。
“孤找你们岑老爷子。”
岑家主事的不一定是岑老爷子,但是对方辈分最大,其余的岑家人,都要以对方为尊。
只要岑老爷子同意了,其余的人,也只能听从。
毕竟,如今一个不孝的名头砸下来,足以毁掉一个人前程,尤其是在这种大家族中。
短短一句话,赵晋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和身份。
岑府门口的守卫顿时把腰弯得更低了。
“见过太子殿下,小人等失礼了,殿下请随小人进来,小人这就让人去请老爷。”
赵晋轻应了一声,直接来到了岑府的大堂。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给赵晋沏茶。
半刻钟后,来到大堂的不是岑老爷子,而是一名中年人。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岑谦仲弯腰行了一礼。
赵晋闻言,眼皮微掀,瞥了对方一眼,便又垂下头,抿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道:“起来吧。”
“多谢殿下。”
岑谦仲露出笑脸,有些抱歉地道:“家父已经年迈,平日里住的地方,因为图清静,离大堂有些远,所以这会还没来到。”
“不急。”
赵晋将茶杯搁在手边的桌案上,也没有叫人坐下,而是曲着手肘,单手撑着脑袋。
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不时地敲打一下。
岑谦仲是岑家的嫡系,也是岑家现在的家主。
至于担任丞相的岑谦颐,则是岑家的旁支,偏偏岑谦颐位居丞相,官职比岑谦仲还要高,也使得二人在家族中的地位有些尴尬。
旁支自然是比不得主脉的,奈何岑谦颐是丞相,比主脉任何一个人走得都高。
所以,岑谦仲与岑谦颐之间的关系,是有些微妙的。
赵晋一言不发,岑谦仲却有些耐不住了。
近来赵晋想要对科考下手,现在突然来了岑府,想来二者是有些关系的。
“太子殿下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岑家的地方?”
岑谦仲站在赵晋面前,低声试探道。
赵晋微微抬起头,星眸望向岑谦仲,笑了笑,“的确有点事情需要岑家帮忙,不过,等岑老爷子来了之后,再一起说吧。”
话落,赵晋硬是没有再开口。
而岑谦仲站在他面前,他也全当没有看到,垂着眼帘,没有叫人坐下。
虽然是在岑府,可赵晋身为太子,他没有开口叫岑谦仲坐下,岑谦仲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坐下的。
一来怕赵晋借题发挥,二来,此事也不合礼法,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岑谦仲只好站着等岑老爷子的到来。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岑老爷子才姗姗来迟。
下人搀扶着岑老爷子,缓步地迈入大堂。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岑老爷子在旁边的人的搀扶下,正要弯腰朝赵晋行礼。
赵晋抬起手,挥了挥,“岑老爷子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本就没有弯下去的腰,在赵晋的话音响起时,岑老爷子连拱手作揖都只做了一半就收了手。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