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了脚步,把身子转过来,看向已来到我院门口台阶之下的凤九负:“凤大人,你长姐受伤,是她不小心摔倒戳在尖石之上伤的,你有事问我,是如同你的长姐一般,认为她受伤是我的丫鬟所为?”

“若是,找出证据,我的丫鬟任凭你处置,若不是,我没有任何义务来应对你的问话!”

凤九负目光凌厉,犹如一把利剑,看向禾苗:“三皇子侧妃娘娘,你身边的小丫鬟如同你一般聪慧,知道销毁凶器,顺便在伤口里,再戳进一枚尖石。”

我侧目看禾苗:“禾苗,给他鼓掌,他的想象,他的猜测,太精彩了。”

禾苗听我的话,噼里啪啦边鼓掌边道:“一直听说凤大人身为大理寺卿,能力出众,手段了得,所有犯人,进了凤大人的手,就没有清白出来的。”

“以前我这个做奴婢的不相信,抱质疑态度,今日听凤大人之言,我相信了,凤大人的猜测,想象,如同我家小姐口中所说的那样,真是屎盆子扣头,精彩绝伦!”

我差点笑出声来,禾苗这些文绉绉的话,到底跟谁学的,说的有模有样,回头别把凤九负给气死,晚上让两个人绑了她,给她动私刑。

凤九负视线从禾苗身上移开,锐利的眸色落在我的脸上,无视着禾苗的言语,张口声音低沉:“姜回,你很聪明,你的丫鬟也很聪明,你别忘了,你的丫鬟力气很大,全天下都找不到几个像她这样力气的。”

“因为力气很大,手握削尖了的冰锥子,利用我长姐摔跤,扑过去救我长姐之时,把削尖了的冰锥子刺穿我长姐的脚后脖,在我长姐痛哭尖叫之余,又拔出冰锥子捏碎,反手一按我长姐的腿脚,把地上尖锐的石头,戳进了她的伤口。”

“尖锐的冰锥子捏碎了,碎冰渣子,在温热的鲜血浸透之下,就会融化成水,消失不见。”

“所以我长姐说,她感觉到凶器,却又没找到凶器,就是因为凶器,当场已经毁掉了,对不对?”

他说的没错。

他说的对!

可口说无凭,得讲究证据。

他没有证据,我凭什么承认,我凭什么把我的禾苗推出去?

“啪啪啪!”

我伸出手啪啪的拍出声音,讽刺意味直接拉满:“凤大人不愧是皇上的爱臣,大理寺卿,张口推拿办案的本领,令我等叹为观止,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要不,你把这一套说辞,说给皇上听,说给皇后听,看看皇上皇后是下旨让你拿我的丫鬟,还是皇后皇上觉得你荒唐,靠想象来断案?”

“你还问我对不对,对什么对,你受伤我救你,你的长姐对我冷嘲热讽,觉得我的手碰到你都是侮辱了你们。”

“你长姐受伤,我的丫鬟救了她,把她抱到火堆处,你又往我丫鬟身上泼脏水,合着半天,你们凤家对待救命恩人,姐弟都是一脉相承的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我的话音落下禾苗一手扶着我,一手顺在我的背上,安抚我:“小姐您别生气,之前在猎场,你吃了桃仁酥,喝了桃仁茶,那玩意活血,一生气,对身体不好!”

凤九负刹那之间,眉头紧皱,锐利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心里夸赞了一声禾苗,她是越来越聪明了,越来越得我心了:“不用担心禾苗,我已经吃了安胎药。”

“现在凤大人执意自己长姐受伤,你是帮凶,我是主谋,你是执行者,我是背后主使者,这一件事情,得说清楚,不然的话凤大人和他长姐心里一直有疙瘩。”

禾苗闻言,跨前一步,像个炸毛的小猫,对着凤九负道:“凤大人,我家小姐平时连杀只鸡,杀条鱼都不敢,怎么可能让我去伤害你的长姐?”

“你的长姐是何许人也,是对我家小姐什么态度,你这个做弟弟的,一清二楚,你怀疑我们伤害她,我们还怀疑她故意诬陷我们!”

真想为我的禾苗喝彩,她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容不迫的言语,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力量。

凤九负视线从我的肚子上撇开,向上抬与我对视:“姜回,没有下次了!”

我伸手一拉禾苗,把她拉到我的身后,对上凤九负:“这句话,你不应该跟我说,你应该跟你的长姐说。”

“你不知道吧,从我昨天来到这里,你的长姐嘴巴就不干净,从我今天去猎场,路上你的长姐嘴巴又不干净,等我到了猎场,在皇后面前,你的长姐,那是按照我的脸来打。”

“凤九负,你该庆幸,这是在猎场,在行宫,人多,眼睛多,不然的话,你长姐要是落单了,冬冷路滑的,摔进哪个池子里,要开春才能飘上来!”

他说我动了他长姐我不承认,但他警告我没有下次了,我就不高兴了。

我没惹他的长姐,是他的长姐来惹我的,我娘身份卑贱,我没碍着谁,我没惹着谁,她凭什么看我不顺眼,就想把我踩在泥里?

凤九负声音冷的掉渣:“你承认是你对我长姐动的手?”

我嗤之以鼻:“你说是就是了,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你不是官大吗?你不是有权利抓人吗?你抓我们好了!”

凤九负压了一口气:“我长姐得罪你,你也给了她惩罚,这一件事情到此为止,若有下次……”

我打断他:“管好你长姐!”

凤九负怔了一下:“好,我管好她!”

我嘴角欠起,粗鲁的说道:“希望你这次说话,别像昨天晚上一样,跟放屁似的,一点用都不管!”

凤九负面对我的粗鲁,皱起眉头,好似不该在我口中听到如此粗鲁的话。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远处走来的我爹,张口又道:“凤大人,我爹回来了,皇上赏赐了他半只山羊,你切莫慌走,让我爹卸一只羊腿给你!”

凤九负拒绝:“不用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拒绝:“要的,皇上的赏赐,多大的尊荣,你不用,你的长姐需要!”

凤九负自然明白我口中的意思,我在跟他说,我爹深受皇上信任,无论我身份多卑贱,我现在是三皇子侧妃,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身。

他的长姐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我爹,瞧不起皇上,瞧不起三皇子。

现在不光是我一个人瞧他长姐不顺眼,是有很多人瞧他长姐不顺眼。

他长姐再不改,要弄他长姐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凤九负压了一口气:“我一定会多加管束我的长姐!”

我把话撂给他:“这是你的事情,无需跟我讲!”

禾苗附和我:“我家小姐从小就教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把任何事情寄托给别人,管好自己的腿脚,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嘴,不属于自己的肘子,吃了,啃了,下肚了,还会被人剖开肚子,拿出来的。”

凤九负眉头越蹙越紧,紧成了一个川字,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我爹穿着一身暗红色骑装,宽肩窄腰,身板笔直,如松如竹,面色苍白。

身后跟着两个马夫,抬着半边剥了皮的羊,羊血已经凝固,羊肉看着很肥。

我向我爹诉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凤九负过来询问怀疑我的事。

我爹听后,直接让人把半边羊又砍了一半,双手递给凤九负:“凤大人,小女胆子小,几番三嫁,嫁给一个钟情她,喜爱她,愿意和她长相厮守,一辈子的男人,我这个做父亲,希望她能开心过百年,而不是被人冤枉。”

“这半边羊,就当是我的谢礼,也可以当我的赔礼,一谢凤大人的长姐手下留情,二赔,小女不该救凤大人!”

凤九负被我爹的话堵得面红耳赤。

我爹说话可比我高超多了,我是直来直往,我爹是拐弯抹角。

我是往别人心窝子里捅,想要别人痛的致命,我爹是诛心,让别人痛不欲生。

凤九负拱手对我爹行礼:“姜大人,折煞我了!”

我爹回敬道:“不,天之骄子的眼睛永远长在脑袋之上,看到的只是天空一片蓝,一片祥和。”

“不像我们这些平凡之人,用尽全力读书,考取功名,二十多年,才与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平起平坐。”

“你的长姐,你的父亲,你们凤家,是我们招惹不起的,所以,我并没有折煞于你,我是真心实意,只求小女平安!”

凤九负羞愧难当:“抱歉,姜大人,半边羊我不配收,告辞!”

我爹没有强留,在他离开之后,让禾苗拿着半边羊送过去。

不要也得要,就是送过去诛他们的心,他们不要,诛谁的心?

银砾把剩下的羊肉拎到小厨房,开始手起刀落,剁羊肉,清洗羊肉,炖羊肉去了。

我爹带我回到厅中,立在火盆旁边,边烤火边夸赞我道:“姜回,今日你和禾苗做的漂亮。”

我端了一杯热茶给我爹:“爹,龙辇上今日的点心是桃仁酥,桃仁茶。”

“桃仁活血化瘀,我怀孕三个多月,皇后这么个人精,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您说,是不是皇上想借皇后之手让我的孩子流掉,让我恨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