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倾洒在温言身上,为他渡了暖而柔的光,美好而宁静。

而他似乎并不知自己脸上沾染了点点草药汁,竟有些憨萌之态。

江枫晚见此忽地笑出了声,打破了两人无言的氛围,戏谑道:

“温言,你是个大花脸,哈哈哈哈哈。”

温言一愣,想用手去擦,结果毛笔笔尖又点染了白皙的面,多了一笔墨痕。

江枫晚更乐了,直接从行廊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甜水交给了他,嘱咐道:

“这是我买的没喝几口,给你留点,够意思吧。”

她说完,就拿出自己的手帕去院子的溪水前润湿后,跑到温言面前为他擦拭脸上的污渍。

边擦边嘲笑,“你个堂堂风华绝代的温公子,怎就把自己弄得像个大花猫一样呢?傻乎乎的。”

她专心地给温言擦着,等了半天却并未听到温言反驳的话,疑惑地看向他,却恰好对上了他那双漆黑的眸。

明明是无表情的,她却不知怎么就看出了,温言好像很开心?

开心?

江枫晚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应该是看错了,正想认真去分辨时,温言却错开了视线。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淡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华绝代一词?我并未有这般厉害。”

“都城里都这样说的,而且我可还听到好多女子说你是,是啥来着?”

江枫晚一时没想起是啥词,而从另一边走来的李奕桦却开了口。

“梦中情郎。”

“对对对!就是梦中情郎!”

江枫晚不住地点头,正想去夸赞李奕桦有头脑的时候,耳边却听到温言冷淡的音。

“并非我所意。”

“啊?”

江枫晚不解地看向温言,却看到他皱着眉走向了石桌,背影清俊如松,淡漠疏离。

江枫晚收回视线挠了挠头,不禁走过去喃喃道:“可是这不是说明这很受她们欢迎吗?我要是这样受欢迎,我得开心坏了。”

温言听此,一双好看的远山眉皱得更紧了,温润的眸子里带了淡淡冷意,语气却平淡无波。

“你就这么喜欢受欢迎?”

江枫晚作为从小跟他在一起长大的人,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怒气。

“没没没,我哪有,这不是在夸你嘛。”

李奕桦站在不远处看着气氛莫名有些僵硬的两人,一时也没敢走了过来,偷偷地溜走了。

毕竟说的事可大可小,先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温言没理她敷衍的话,拿过那甜水碗喝了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江枫晚打哈哈的笑颜微微一滞,长睫垂下遮住了眼里的情绪,随意道: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昨日看你身体也不好,脸色都有些发白。现在好些了吗?”

温言静静地看着江枫晚,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勾起,眸光微闪,“好多了,多谢你关心了。”

“嘿嘿,没事啦,这是我应该的。”

江枫晚心中一松,看来他并未看出她有其它异样,连忙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一副大哥护小弟的模样。

温言见此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你且在这里坐着,我去拿一样东西给你。”

他说完就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江枫晚有些纳闷地看着温言说走就走的背影,这厮怎么突然要给她送东西了?

他不会又是给她送一堆书吧?

江枫晚不禁回忆起十岁时,温言嫌她总是吵吵闹闹,没有一个小姑娘应该有的淑女模样,就自己亲自选了好几本书给她看。

而他深知她不会认真看书,每隔两日就会来抽查,比那学堂里的先生还要坏。

“嘶——我还是先走吧。”

江枫晚想起这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禁背后一凉,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朝着院门外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温言那温润却好似藏了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就走了?”

江枫晚脚下动作一顿,忙转身笑嘻嘻,语气轻快,“哪有哪有,这不是想好好转转这院子嘛,上次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玩玩呢。”

她说起上次,突然脸一红,笑嘻嘻的嘴角垮了下来。

她咋好死不死地提这茬啊!

还好温言并没有其他表情,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也是,等会儿带你逛逛。”

他说完就缓缓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所做的医书笔录交给了她。

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字:医辅册。

“……”

江枫晚看着这上面的字,自然就清楚了温言他倒是真的说到做到。

“那个,我是说,温言啊,现在,就要开始授学了吗?你不是说还要完成三个条件的吗?”

话说,三个条件是啥来着?

江枫晚想着,心里不禁开始发虚,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一时竟想不起他当时说了什么条件。

温言看着江枫晚迷茫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连我说的第一个条件都忘了?”

江枫晚闻言,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了许多,还是硬着头皮,一脸严肃道:

“我哪有!只是一时,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罢了,只是让你好生看看这些书,定要静心才可。若有不懂,便来问我就好。”

温言说完,看了眼江枫晚的面色,微微皱眉,“你去那石桌前坐着,我给你诊脉。”

江枫晚闻言,乖乖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向石桌。

难道跟他学医,不用第二个第三个条件了吗?这么好?

谁知她正想着,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一崴就要摔下去。

好在温言眼疾手快地将她扶着,手却撞在了旁边的石柱上,生生磕破了皮,逐渐渗出血迹。

江枫晚心里一紧,连忙将他的手夺了过来,“你没事吧?破了这么大一块,都流血了,你可是怕疼的。”

她前世虽然没有看到温言临死前的痛苦之态,但昨晚梦中温言凄惨的模样却如同梦魇一般缠绕住了她的心头。

温言看着江枫晚如此小心焦急,如鸦羽一般的长睫微颤,如墨双瞳里点点润了红。

感受到江枫晚看过来的视线,连忙别开眼睛,轻声道:

“不疼。”

这么点伤怎么会疼呢?这比万箭穿心的滋味,好了太多。

“那你也应该要先照顾自己才行,我一皮糙肉厚……”

“大哥,楚公子派人来请你和师父去诊治他。”

江枫晚话还没说完,李奕桦又跑了进来,高声喊着,连面上都带了跑步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