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还玉看了眼势在必得的沈希兰,暗暗叹了口气。
虽说贺权确实很过分,但说到这事跟她关系并不大,而且之前已经出手教训了他,想着呵责几句,然后交由贺员外责罚便是。
不然呢,秦还玉扪心自问,她还真做不来把这般**/贱至极之物大肆的宣扬出去,就连再看一眼都觉得极其可耻。
沈希兰忽然来这么一手,搞的她措手不及,十分地尴尬。
一番纠结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贺员外,我本外人不该干涉你两家的婚约之事,只是你贺家家风实在有待商榷,作为家主你需自省才是。”
“沈希兰你也是,他二人虽为兄弟,但观其二人的心性与作为,皆大不相同,你又怎好将贺权之错降责到贺朝身上,何况婚约一事岂能儿戏?”
“殿下你……”沈希兰顿时大失所望。
她原以为秦还玉必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只要她开口稍施压力,只要贺大江一松口,那公主驾前绝无儿戏,退婚一事便是铁板钉钉,即使家父得知也总不能忤逆公主之意。
这如意算盘打的十分的妙,却没料到秦还玉关键时刻却和起了稀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等于什么都没讲。
“殿下明鉴!”贺大江动容,抓起诗卷当面撕个粉碎:“我等贺家人听好了,此等肮脏之物已然销毁,绝不可再提半字,殿下还请放心,此逆子我必加倍惩处,使其绝不再犯!”
秦还玉点头:“如何惩处你自做主。”
发生了这种事情,秦还玉早就没了兴致,随后便借口天色不早,拉着沈希兰匆匆告离了贺府。
临出门时,回头多看了一眼贺朝。
“听闻你要参与此次恩科,希望能在殿试时见到你。”
贺朝拱手:“好的,一定。”
“一定?”秦还玉皱起柳眉,随即笑道:“好,那就一定。”
秦还玉刚走,贺大江便急不可耐的亲自操起了鞭子,狠狠的砸在了贺权身上。
“孽畜!你差点要害的我贺家鸡飞蛋打,我怎能留你!”
“老爷,别打了,妾身求您了,权儿是您的儿子,他的性情您最清楚,又怎会作出那等污/秽之物,此事必有蹊跷,也许是受某些不怀好意的恶人撺掇。”
“说!”贺大江一脚踹过去:“那诗究竟是不是你写的,说!”
贺权抱头哀嚎,差一点就要把贺朝供出,可终究还是咬牙忍住了。
因为一旦说出贺朝,就等于承认了先前的那首千古绝唱也是出自贺朝之手,如此这般,对自己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数罪并罚,被打的更厉害。
“不是,小娘你看我作甚?”贺朝摊了摊手:“难不成小娘以为是我写的,不会吧?”
江氏愤慨:“你敢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
“这就奇怪了……我可记得小娘之前当着姚老的面,信誓旦旦的说,我贺朝胸无点墨,啥啥都不是,怎么一转眼都能作诗了?莫不是那首诗本就是小娘所写?”
“混账!我乃妇人,怎会做出那……那般……老爷,你听听!咱家大爷居然这般折儒妾身,我不活了我!”
“不活就一头撞死!”贺大江呵斥道:“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作诗这种事,朝儿他可能会么?”
“权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江氏急了:“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娘……”贺权哽咽道:“是……是……的确是权儿所作,可权儿作诗时没那么想啊,儿子冤枉啊……”
“听听!”贺大江又是一鞭子下去:“这逆子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敢栽赃朝儿!还有你这愚妇,要不是昭苏公主大度,就你之前死命的夸赞这逆子如何如何惊世之才,我便当庭饶你不得!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去祠堂跪着!”
江氏顿时哑口无言,刚转身离开大堂,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她揪着胸口,心都要碎了。
“大爷——!”江氏转身朝里面大喊道:“不管怎么说权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快帮他说说好话吧,在这么打下去,真要闹出人命了,算小娘求了你!”
“好的。”贺朝回了声:“小娘请放心。”
转身走到贺大江身边:“爹,你打累了吧,要不我替你会儿?”
“贺朝你……你敢!”
“爹你看,还是打轻了。”
“给我打,往死里打!”
“妥了!”贺朝接过皮鞭,脸色一沉,对着贺权的肩头毫不犹豫一鞭下去。
“贺朝你有准打死我,来啊!”
“我就喜欢你嘴硬的样子。”
“啪!”
又是一鞭狠狠地砸下,顿时皮开肉裂。
贺朝等这个机会等的太久了,能够亲手将这个混蛋揍成半死,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兄弟之情?一家人?
算了吧,这个狗东西何时把他当做大哥了,贺朝顾及贺大江的情面不愿计较,可江氏母子呢,一次次的刷新着他的底线。
从上次江氏当众动手殴打晴儿那一刻起,贺朝的心就彻底凉了。
那首诗的下半首,便正是为此,早就设好的圈套,压根就不担心虚荣至极的贺权,不会往里钻。
拿了他两千多两银票,转身还能狠狠的殴打他,他还不敢说明真相,还有比这更爽的报复么?
“三弟,今日我替爹教训你是为你好,你要明白情之深,责之切,望你今后能洗心革面,莫要再为咱贺家平添许多祸事。”
贺朝说完丢下皮鞭,向贺大江行了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躺在地上的贺权早已无力回应,几近奄奄一息。
贺大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赶紧招呼人把贺权抬去救治。
“朝儿,爹能理解你的难处,可你到底还是心狠了些……”
“少爷少爷!”晴儿远远的跑了过来,抓着贺朝关切的上下左右打量:“她们没有为难您吧。”
“为难我?”贺朝笑了笑:“不,他们为难的只是自己,别说这些了,上次教给你的定式,你可背熟了?”
“啊?”晴儿皱眉:“好难的……”
“难?合棋之道,千万定式,你只识得冰山一角,便就叫苦?还不快去!”
晴儿哦了一声,只得转身离开,她很是不解,自己只是个下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棋盘上,少爷干嘛非要揪着自己不放,稍有点时间,想多陪陪少爷,都要被他催促着练棋。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内。
沈希兰扭着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好了,希兰妹妹,多大点事啊至于生气嘛,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只是退婚一事你不该如此鲁莽。”
“我并未提退婚一事,是贺员外他……”
秦还玉摇了摇头:“可你还是提了,而且还不是第一次开口,你可曾想过,你三番当面提出退婚,倘若有一天你真嫁给贺朝了,他以及贺家又会怎么看待你?”
“嫁给贺朝?绝无可能!”
“唉,你对他的偏见到底太深了,贺朝其人并非传闻那般不堪,相反,他真的挺有趣,应该说与众不同吧。”
“与众不同?”沈希兰轻笑道:“也对,殿下您身边的人整日都是阿谀之辈,偶尔见到像贺朝那般狂逆之徒,反而感到新奇,可我必须要劝你,千万别以为这便是与众不同了。”
秦还玉嘴角含笑:“敢于直言要娶我之人,我秦还玉平生之首见,更为难得的是,他说出这话时的眼神,并不像在说笑,他看着我,就那样的看着我,似在等我的回应,当真是吞天的胆子,你可知多少王侯贵子,他们明明对我有意,却无一人敢与我直视,总是以为我看不到之时盯着我不放,而他,唯有他,敢于以一介平民的身份与我对视……”
“不会吧!”沈希兰诧异道:“哎呀我的好公主,你不会就看上那贺朝了吧?”
秦还玉笑着摆了摆手:“胡闹,我只是觉得他与寻常男子有所不同,要说好感却也不见得,何况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婿,难道你希望我和你抢男人?”
“什么未来的夫婿,哼!你要喜欢,我巴不得让与你就是!”
“你呀。”秦还玉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你这点小心思都不准备藏了,你是巴不得我嫁给他,就不会再和你抢青衣棋仙了,放心好了,不管是贺朝,还是青衣棋仙,我都不跟你抢。”
“你说的!”
“那是自然,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帖己人儿呢。”
“哎……”沈希兰莫名低下了头,唉声叹气。
“你可是在叹息那贺权?”
沈希兰抬头看了看秦还玉,眼神极度复杂。
“殿下你不知,来贺府之前,我父亲曾与我交代,贺权很有可能就是青衣棋仙,可是你觉得他是吗?”
“不好说……”
“不好说?”沈希兰很是诧异:“怎么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