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无语透顶!

贺权与秋梅二人,一个是真敢开口,另一个是真敢点头。

贺权拉着秋梅的手,当众大义凛然地说,秋梅是他最喜欢的女人,被待人掳掠并不是她的错,他不仅不计较,还要把秋梅带回贺府,并且请求贺大江给秋梅一个名分。

秋梅听了非常感动,痛哭流涕,说什么生是三少爷的人,死是三少爷的鬼,这辈子再也不要和三少爷分开了。

这二人抱在一起就不撒手了,搞的其他人感动的纷纷跟着落泪。

可是听到贺朝耳中,头都要炸了。

说实话,当初从流海人手中救下秋梅,贺朝其实有多重考虑。

首先秋梅这丫头平日里本分乖巧,不像贺权身边其他丫头,跟她们的主子一样嚣张跋扈,贺朝对她倒是有几分好印象。

既然当初撞见了,顺手而为当然得救。

除此之外,贺朝救下她并把她暂时安置起来,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用来对付江氏母子。

若不是情况紧急,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让贺权与秋梅见面。

就对待秋梅的态度伤,贺权的反应倒是十分出乎人的意料,情真意切时看起来不像是演的。

秋梅这丫头吧,长相端庄,气质极好,若是再好好打扮一番,说是她女主人也由不得人不信。

贺权就偏喜欢这种类型也说不定,看样子也确实动了真情。

到此时贺朝也能明白了,江氏执意要对秋梅下死手的原因所在,自己费尽心血,千方百计的替自己儿子争夺贺家继承人的身份,而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却真心爱上了下贱的丫头,还把人家搞大了肚子,这真要是让那丫头上了位,自己费尽心思所在的一切,可全都要付之东流。

贺家好歹也是显赫人家,无数双眼睛盯着,贺大江也不糊涂,怎么可能允许未来的家主身上去娶一个下贱丫头,即便只是纳妾,那都是绝对的丑闻。

为了不断送自己儿子大好的前程,不至于自己隐忍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秋梅彻底消失。

想到这里,贺朝不由的感叹,封建社会真是害死个人。

往往深情,却能直接害死一个人。

关键贺权这蠢货直到此时都没想明白,还信誓旦旦的和秋梅发誓,再也不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秋梅也蠢,还真就泪眼汪汪的信了。

俩人这会儿都扯不开了,好一对痴男怨女,可真是让人头疼的不行。

就这,贺权还舔着个比脸凑到贺朝面前:“大哥,这次你肯定会帮我的对吧。”

贺朝指了指这二人,也是气笑了:“怎么帮?难不成你让我帮你杀了你娘?”

“贺朝你什么意思!”贺权一听就急眼了,嚷嚷道:“不帮就不帮,你怎么敢说出这话?”

“唉……我是真不愿跟蠢货多费口舌,可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贺朝无奈道:“贺权你小子也不想想,只要你娘在,能允许你把秋梅带进府?更别说给什么名分了,简直就是笑话。”

“不……秋梅你别听他乱讲,我娘其实不是坏人,我回去后只要好好求她,她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我娘熬不过我,最后一定能接受你,你要相信我。”

贺朝笑了笑:“我贺朝呢一般不在背后说人坏话,可要说你娘江氏是好人,这世上就没坏人了。”

“权郎……”秋梅摇了摇头:“我……我还是很害怕夫人,我怕她在瞒着你把我……把我……”

“贺朝都怪你!”贺权狠狠地瞪了眼:“你为什么偏要与我过不去,挑拨离间对你有什么好处!”

“三少爷,您不能责备大少爷。”晴儿站了出来:“大少爷都是为了你们好,所以才……”

“我跟贺朝说话,有你一个下贱胚子什么事,滚开!”贺权伸手就推了把晴儿。

“曹!”贺朝一下子来了脾气,抡起巴掌,这次毫不犹豫地抽在了贺权脸上,直接给对方抽懵了。

贺朝转身把晴儿搂在怀里,凶狠的瞪着贺权:“你是真不知死活,我几次三番救你的女人,你反过来动我的女人?你再动下试试!”

“大少爷,不要为了我……”

“闭嘴。”贺朝皱眉:“以后只要有我在,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敢骂你,更别说还敢动你,贺权你小子给听好了,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嘴给撕烂了!”

“你……你……”

贺权捂着脸,当时就耸了。

虽然在匪人的据点时,没人亲眼见到贺朝是怎样杀的人,但贺权却亲眼目睹了贺朝满身是血的样子。

当时那眼神,就和此时简直一模一样。

被贺权带来的那群家丁,也没人此时上来替贺权说话。

因为谁也不是傻子,目睹着此事,都很清楚二位主子孰对孰错。

这三少爷也太不识好歹了,人大爷才把大家伙从歹人手里就出来,没说几句感恩的话就罢了,谁不知道晴儿跟大爷有一腿,敢当众辱骂晴儿还差点把人推倒,也就大爷脾气好,换作自己,早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就是把这货打个半死,那也是他活该自找的。

贺朝此时内心也有些后悔,他早就知道三弟品性差,却没料到这么离谱。

把他从匪人手中安然无恙救出来,没指望他感恩戴德,至少以后表面上客客气气的,总要过得去。

可这货呢,转脸就开始上嘴脸,张牙舞爪的,搞的谁都欠他似的。

真的,要不是考虑贺大江会受不了,这种货色救着干啥,纯粹给自己添堵。

“三少爷,秋梅不能和你回去了。”秋梅忽然松开了贺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居然站到了贺朝这边。

“秋梅你……”

秋梅满含泪水,十分痛苦的摇了摇头:“原来在少爷眼里,秋梅无论何时都只是一个下贱的胚子,是秋梅想多了,秋梅不配……”

贺权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这次不用其他人动手,他自己狠狠的给了自己两耳光。

“秋梅我错了,我没有说你,我……”

“有区别么?”秋梅看了眼晴儿,惨淡一笑:“其实我不如晴儿,无论什么情况下,晴儿都有大爷撑腰,可是我有什么……呵呵……大爷说的对,你根本惹不起你娘,要不然上一次你娘把我带走时,你也不会装作视而不见……”

“不会的,这次不会的,我会去求我娘,我一定……”

“若是主母坚持不同意呢,你又待如何?”

“这……这……不会的,我娘她……她……”

贺权说着说着自己都沉默了。

“大爷,您再一次点醒了,救了秋梅……”秋梅哽咽道:“秋梅只是一个下人,从未涉嫌过能在贺府得到一个什么名分,我曾以为三少爷是真心待我好,我所求不过如此,可我终究还是错了,错的无药可救,我……”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贺朝叹息着看向贺权:“小子,你可看见那离情之苦了,又是否听见了空声声声到明了?秋梅所求不过,你能待她真心,除此别无他求,即使差点因你丢掉性命,仍无怨无悔,如此痴心人儿,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于她,你何故如此狠心!”

“秋梅,你起来,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不配!!!”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春娘,听闻此句,浑身犹如过了电流,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茫然不知的贺朝。

春娘历来欣赏风雅之趣,琴棋书画皆是心头所爱。

她确定这首阙,过去从未听闻过。

贺朝随口拈来,却如此的应景应情,初听便使人忍不住鼻酸。

一个人要有多深情,才能盯着那落叶,听着那脚步声,期待着,并绝望的,整夜整夜的枯等到天明。

能作出此句的贺朝,还能是过去自己认知的那位,只想图她身子的那位风流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