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六章 越王头

见王况突然冲自己眨眼,玄奘一楞,又见王况的手偷偷的指了指他的身后,循即心领神会,双掌合什:“陛下,贫僧这一路东来,心有感悟,还有许多心得要马上整理出来,贫僧就此告退。”歌功颂德的事谁说最好?当然是番外人说的最有力,比起自己的国民来说,番外人所说更具说服力,国民还有自己人夸自己人的嫌疑,也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番外人就没这个嫌疑了。

玄奘不是古板之人,如果是,他也就不会因为中土佛门流派众多,对佛经的解释不一而萌生了要去佛法的发源地求取真经的念头了。他也是个七窍玲珑之人,王况一个暗示,他就明白了自己最最要紧,最先要做的是什么了,所以赶快的下去,要寻个安静处,将番外人对唐皇朝的看法写下来,呈给皇帝看,自然上呈的必定都是些好话了,或许会有那么一些看似中肯的,但坏话就决计不会出现的。

“大郎,你带玄奘大师去客栈歇下,嗯,跟邝老大说下,饭菜不必忌荤腥。”王况就让黄大带了玄奘要去客栈住下,好歹富来客栈也是有那么几个雅静处的,加之海风习习,应该能带给玄奘一个比较理想的休息空间。此时,玄奘的四名阿三随从也已经走到了近前,但被千牛卫拦着,不让近身,一直在外圈等候。

一听说饭菜不用忌荤腥,玄奘又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跟黄大就去了。

“奇怪了,佛门中人不是不吃荤腥的么,二郎你怎么让邝老大不忌荤腥?”徐国绪自然又当起了过河卒。见得李世民一脸的疑问,就主动问王况,其实这个问题王况早就跟徐国绪说过,也跟悟能他们讨论过的,最后悟能也是放弃了吃素,现在是有什么吃什么,什么好吃吃什么。但是李世民不知道呀,所以徐国绪就得有这么一问。

“其实,佛门子弟里。只有我们中土佛门是不吃荤腥的,而在佛法的发源地天竺和其他地方,比如说真腊,西域等地,就没这个忌讳。玄奘大师既然是去天竺求真经,那么按他的理解,天竺的佛法才是最正宗的了,既然天竺佛门不忌,自然玄奘大师也会入乡随俗,不再忌讳的。”王况笑一笑。补充道:“这就跟君子远疱厨被我们后人曲解为是君子就不要下厨房是一个道理,这是字面上的断章取义,其实某虽然不通四书,但也读过这一段。其本意应该是说作为君子要待人以善,要少杀生,少造孽罢了,并不是说下厨房不是君子所为。”

其实这个时候,中土佛门中人,并没有完全的戒荤腥的。依旧有不少人在吃。只不过数量少而已,真正的这个说法大兴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还得有几百年的时间,但依旧有人不忌的,肉食类食物就好比是食物中的毒*品一样,你再打压,还是有人会去尝试。

对这个,李世民倒有他自己的理解:“是了。若是佛门中忌荤刑,不杀生。真有什么以身饲虎的说法的话,当初也就不会有棍僧护唐了。既然要护,就免不了要杀生。呵呵,二郎这么一说,朕倒是信了。”

这时候,船上下来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上船时间大家有先有后,先的可能早早的就登了船了,后的会到临撤了跳板前才急急忙忙的赶来登船,而下船则比较集中,到了目的地,大家都想早点一脚踏上陆地才会感觉更为踏实一些,没人愿意再呆在船上的,玄奘他们是早早的就守在跳板边,跳板一架就下来了的,现在则是那些没玄奘这些早就在甲板上等候的人这么心急的人下船,这样的人更多,所以下船的人流就显得越发的壮观了起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幸好这定期航班已经开了不少时间,码头上和船上的船工们都有了经验,跳板都设了扶手,以防备有人被挤下水去的,而且不是一个跳板,而是每隔百步就有一个跳板。

四五层高的甲板所需要的跳板可长,架起来也高,也不知道码头上的人从哪挖来那么多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来架这些跳板,王况看着人流,突然想起了机场的登机桥,就蹲在地上找了个石头画了起来。

做登机桥不合适,也没必要,而且海上不比陆地,海水每一刻的高度都是不同的,高*潮时的水位能比低潮高出差不多一层楼这么高,所以王况就画了几笔,大致是一个大斜坡的土石码头,最高处比小楼船高一些,然后上面是一个类似城门的吊桥一样,将跳板用绞索悬起,有船来了就放下来搭在船上,如此一来,就可以做可容马车通行的足够宽的跳板,一艘楼船有两个就行了,架设也方便,两个人负责就行,再也不用十几个壮汉来干了,现在劳动力可紧缺呢,能省一人就省一人。

李世民看王况蹲在地上,就也低头看王况搞什么名堂,看了几眼,就明白了王况的意思,捋须赞道:“成,不错,不愧是王二郎,点子就是多。”这可是因事就势的解决实际问题,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在李世民看来,多少能回答了一些王况为什么懂那么多东西,为什么?爱想呗,只有平日里注意观察,真正的把要解决的问题放在心上的人才会如此的思维敏捷。

画完,王况看了看,又改了几笔,这才起身,丢了石子,用脚又将其抹掉,李治忙道:“别呀,先生,雉奴还没看懂呢。”

李世民宠溺的拍了拍李治的肩膀:“回头阿爹讲给你听。”李治这才不做声了,说实话,王况画的,只要是有登过城门楼的人都看得懂,也只有李治这小子,从小很难得出来,又很少登城门楼的才不大看得明白。

王况才刚起身,就听得远处一身惊喜的叫:“呀,是小东家,是小东家,小东家在东治港这呢!”循声看去,却是几个着了富来制服的伙计正从甲板上往跳板上抗着几篓的东西往下走,远远的,王况就看到了篓里装的什么东西,就笑了:“陛下,您可真有口福。”

李世民也看到了篓里装的东西,有点疑惑:“那是什么,疙疙瘩瘩的,瞧着可不好看。哦,还有西瓜?不对呀,西瓜王二郎你不是在长安就种了的?朕的宫里面也被小六子种了许多,难道建南的西瓜要比长安的好吃?”此时的人群都已经被千牛卫给隔开了几步远去,那些下得船来的人里,至少有三成的人都是建州人或者曾经是建州人又或者是常去建安的人,都看到了王况,见是千牛卫将小东家围了起来,知道小东家怕是有什么事要做,打搅不得,就都很自觉的绕道而行,还不忘将同行的身边人拉一把。路过王况身边的时候都是冲王况笑一笑,也没指望王况搭理他们,对他们来说,自己能隔了一年多的时间,又一次的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小东家,已经很是满足了。小东家,那就是他们心里的大靠山呢,山在,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以后还会越过越好。

“陛下,那不是西瓜,具体一会儿您就知道了。”王况也不说什么,实在是他正在搜肠刮肚的找自己记忆中的东西呢。

不多时,那几个富来的伙计就扛了篓过来,千牛卫因他们的高声叫小东家,知道是王况的人,也就放了他们进来。

这两个是富来商行建安总号的伙计,王况见过他们几次,但却也记不得名了,毕竟他们来得晚,富来在后期的员工数量,光光是在建安,包括客栈,包括商行,还有罐头作坊等等其他作坊的人加起来就有千来号人,是整个江南两道最庞大的产业集群。也是王况执意的要将东平的冶铁产业划到兵器监去,不然上万人都有了,东平打铁的,冶铁的,师傅加学徒和那些匠工就有几千人,冶铁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超重体力活,一个小冶铁炉子,就得有上百人围绕着它转。

几个伙计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从筐里拿出一个圆溜溜的亲皮物件就冲一个千牛卫道:“哎,我说,你那刀借俺一用,别那么小器,等小东家吃过了,某再给你们杀几个。”见那千牛卫有点犹豫,就不满了起来:“比你这好的刀,咱富来不缺,你得空去那些厨房瞧一瞧,哪个师傅手上拿的菜刀不比你这腰上挂的好?某才不稀罕你这破刀,就是建安县衙门的衙役,挂的刀都比你这好上几倍去,那才真个叫削铁如泥呢。”敢情他把这几个着便装的千牛卫当成了长安建安侯府的家丁了,所以说话不是那么客气,就是嘛,他们跟小东家都是嘻嘻哈哈的,你个家丁,摆什么谱呢?

李世民好笑,就呶了呶嘴,那千牛卫这才解下了刀嫡给伙计。王况在一旁是满头黑线,什么叫富来的刀比他的好,这幸好是李世民听到,这要是外人听到,还以为他王家私藏了许多的刀兵呢,而且都是从东平那打的,用好钢打的。

伙计拿的是椰子,正是看到伙计向千牛卫要刀,王况就想了起来,这个该叫什么,就道:“秦郎君,此物叫越王头,其中还有个典故呢。要说这越王头,就是琼崖和六诏一带也有,却不如建南的好。”

“越王头”一出,王况顿时知道失言,连忙解释:“此越王头非真越王头。”没想越解释越是糟糕。李世民的脸色登时就不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