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众目睽睽下,顾南北依旧是灰色长衫,身形佝偻,背着一捆沉重的荆条,艰难地朝着别墅内走来。

老态龙钟,举步维艰,哪还有半点大医风范?

陈枭猛地听到顾南北的哀嚎声,顿时一脑门黑线。

再一抬眼看到顾南北,眼角的青筋止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似乎……低调不了了!

真是负荆请罪来了!

“陈先生……”

顾南北艰难地走进了别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陈枭,“噗通”一声,他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辨。

跪砸声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轰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震惊,惶恐,错愕,骇然……

一道道目光复杂无比,尽皆朝着陈枭看来。

全场噤声,落针可闻。

感受着众人目光,陈枭自知已经到了风口浪尖,却又无可奈何。

当晚在凌霄宫时,他只是怒气之言让顾南北找张百炼来找他负荆请罪,却没想到今晚这对师徒将“负荆请罪”执行的这么到位!

一念及此。

陈枭抬眼,眸光掠过跪地请罪的顾南北,看向了别墅大门外。

视线中,一道青年身影正朝着别墅内缓步走来。

青年上身白色T恤,下身牛仔裤,配上一双帆布鞋,极为休闲的装扮。

迈步前行,不疾不徐,好似闲庭信步。

斑白的两鬓却为他俊朗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岁月沧桑,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淡然之气,仿佛目空一切。

而在他背后,也同样背着荆条。

只是不像顾南北那样背着整整一捆,而是一根。

“这是……张百炼?”

人群中响起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犹如倒进滚油锅里的开水。

寂静的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嘶~岭南医药世家张家传人张百炼,竟然这么年轻?”

“张百炼素来神秘,哪怕是豪门贵胄,也鲜少一窥真容,不过有传闻顾南北是少年时期就在张家做工,历经张家三代人,才拜于张家第三代张百炼门下,按照年龄对比,肯定是了!”

“我的天!陈神医也年轻,这位张家传人也这么年轻,真的是人中龙凤,让老夫开眼呐!”

……

叶纸鸢听着众人的惊呼哗然,却是眉眼含笑的看着走进来的张百炼。

她可是亲眼目睹过,张百炼跪求在陈枭院外,从龙老手里接过《医道八方》时感恩戴德的激动画面的。

众人拿捏不定陈枭和张百炼孰高孰低。

可在她眼里,高下立判,且是云泥之别!

“欢迎欢迎欢迎!”

叶问天身为主家人,当即满脸欢笑的迎向了张百炼,抱拳作揖道:“今晚叶家家宴,得蒙张家传人亲临,实乃我叶家荣幸,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叶家主有礼了。”

张百炼淡然一笑,对着叶问天一抱拳算作回礼,徐徐说道:“百炼今夜叨扰,非叶家邀请而来,而是逆徒忤逆冲撞陈先生,特带逆徒来向陈先生负荆请罪!”

轰隆!

原本惊呼哗然的众人如遭雷击。

张百炼这话,是回应叶问天,也是在解释。

根本就不是受叶家脸面邀请而来,而是因为一个人……陈先生!

刹那间。

一张张面孔精彩绝伦,眼珠子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陈枭。

原因无他,今夜叶家家宴,到场之人非富即贵,乃是叶家至亲至信之人,相互之间也颇为熟悉,全场唯一一个姓陈的……只有陈枭!

下一秒。

“噗通”一声。

张百炼直接双膝跪地,反手从后背将荆条抽出,双手捧送递向前方,敬畏说道:“陈先生,张百炼教徒无方,今夜特来负荆请罪!”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恳切恭敬。

所有人都懵了。

一个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豪门家主、势力巨擘、权贵枭雄们,全都呆若木鸡。

如果说顾南北的一跪,他们还只是震惊。

张百炼这郑重一跪,却像是晴天霹雳,直接轰的所有人脑子宕机了。

于在场众人而言,泰山崩于前或许都能面不改色,可现在,再磐石的心境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前众人还在惊疑陈枭和张百炼到底孰强孰弱。

一转眼,这位张家传人,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这,这位陈神医,到底是何方神圣?”

“嘶~张家传人亲自负荆请罪,我的天,这顾南北到底怎么得罪陈神医了,他犯天条了?”

“老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还斗胆揣测两位人中龙凤孰高孰低,现在一眼高下立判!”

……

短瞬呆愣后,在场众人尽都是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那一双双眼睛再看陈枭的时候,却已经彻底变得惊恐骇然起来,如视鬼神。

陈枭揉了揉鼻子,知道已经是低调不了。

他一步上前,无奈地看着张百炼:“你也太实在听话了,让你负荆请罪你带人来就行了,还真就是事必躬亲,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呢?”

“陈先生亲令,逆徒闯了这么大的祸,百炼诚惶诚恐,自然要遵照先生指示了。”

张百炼跪在地上笔笔直直,对于在场众人视若无睹,眸光淡然地看着陈枭:“先生大德,张家不敢忘,逆徒顾南北所犯大祸冲撞陈先生,与背祖忘宗无异,张百炼心中有愧,恳请陈先生一并责罚。”

陈枭默不作声,却是缓慢扫视全场,却没有发现叶问山的身影。

似乎从刚才叶问山借故上厕所离开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他转头还是对叶问天说:“叶家主,人证到了,你来还是我来?”

叶问天神色一肃,眉宇间骤然涌出威严睥睨之色:“谢过先生,自然是我……”

然而。

“顾南北,你个老东西大闹我叶家家宴做什么?”一道愠怒叱喝,突然响彻别墅。

陈枭循声望去,就见到叶问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此时正一脸狰狞愤怒,匆匆朝着顾南北走去。

顾南北跪在地上,早就惶惶恐恐,战战兢兢。

他不想失去师门,也不想让四十年打工一场空。

所以他才找到师父张百炼求饶,才跟着张百炼来负荆请罪。

叶问山的叱喝,让顾南北猛地一哆嗦,终于三魂七魄归了体。

可顾南北一抬眼就看到叶问山气势汹汹走来。

他苍白的脸色骤然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厉声吃喝道:“别过来,叶问山你别过来,你特么是想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