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南安犹豫了许久。

犹豫是在思考,这兵符到底该不该交给宴深。

一旦交出去,宴深所做之事,她可是都要承担责任的。

不夸张地说,她的生死,从此便与宴深息息相关。

但鉴于之前的承诺,宴深何时需要,她何时将兵符交给他。

暨南安起身,回到寝殿,将兵符取了出来,“好好利用它。”

拍着宴深手的暨南安,语重心长地说道。

宴深当然明白,此句叮嘱当中的担心与爱意,“渊儿铭记在心。”

“你母妃那边,应当还不知道你醒了。既然都进宫了,去看看她吧。”暨南安点头,神情疲惫地说道。

宴深已经很久没有齐云烟的消息了。

没有的原因,并非打探不到,而是他在刻意排斥她的消息。

眼下宴修一失踪,齐云烟的靠山与寄托就都没有了。

宴深顿了顿,点头,“好。孙儿记下了。”

看着暨南安已经不太直的起来的背影,宴深内心的情绪,尤为的复杂。

……

佛堂。

刚走到门口,宴深就听到了朗诵经文的声音。

齐云烟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口中的话语一直没有停过。

但鉴于距离,宴深听不到她具体说了些什么。

守在齐云烟身旁的云麓,见宴深走进来,正准备告知齐云烟,宴深抬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齐云烟在蒲团上跪了多久,他身后的宴深就跟着跪了多久。

她一直在祈求佛祖,能保佑宴深早日醒来,健康,平安。

跪了数个时辰,没有一句是与宴修有关。

这一刻的宴深,突然有些相信卫芫荽昔日说过的有句话——齐贵妃虽不是你的母妃,但她是真的竭尽全力地在爱你。

卫芫荽的话,还有后半句——七王爷对齐贵妃好些,不然日后一定会后悔。

起身的齐云烟,腿已经跪得麻木,险些摔倒。

宴深见状,立马伸出手扶住她,轻声唤道,“母妃。”

听到宴深声音的齐云烟愣在原地,一度以为自己是太过于思念宴深,而出现了幻听。

直到她转头,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宴深,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才敢笃定,真的是宴深。

“渊儿。”开口的齐云烟,眼泪哗哗的流淌,“你的身子如何了?”

原本齐云烟早就应该出了佛堂。

但在宴深昏迷不醒后,宴修那边送来圣旨,让她务必在佛堂为绥安朝诵经七七四十九天。

这七七四十九天当中,她是不能离开佛堂的,除了离开会给绥安国运带来晦气外,还因宴修派了重兵坚守。

她数次准备夜里逃出去,然而次次失败。

“已经无碍了,请母妃放心。”宴深的语气不咸不淡,但搀扶着齐云烟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松开的。

这对于齐云烟而言,已经足够了。

上一次宴深与她贴得这么近,还是宴深小的时候。

但齐云烟并未开口询问这样的转变,从何而来。

因为她担心,一开口,这样来之不易的亲密关系,就烟消云散了。

“今日进宫来,是想告诉母妃,我从祖母那儿拿走了她手中的兵符,准备出击大南郡国。”颔首的宴深,看着齐云烟头上的白发,犹豫后还是将此事告知了她。

“攻打大南郡国?”齐云烟的眉头瞬间就皱了下来。

宴深并无任何带兵经验,且在众人眼中,和别的王爷无异。

让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去攻打阴晴不定的大南郡国。

此事即使说成送死,也是丝毫不为过的。

不过齐云烟很清楚,宴深的功夫还有他带兵的能力。

因此,她才更为疑惑,宴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决定。

眼下,稳固绥安的朝局才是最为重要的。

攻打周边国家这种事,在这件事情面前,孰轻孰重?

宴深不可能不明白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密探送来册子,是大南郡国攻打绥安的计划书,儿臣决定赶在他们进攻之前出击。”宴深解释道,“大南郡国一旦开始攻打绥安,周边的国家必然立马跟上。眼下父皇不在,没有兵符,谁也召唤不动绥安的兵。作为绥安的皇子,儿臣必须站出来,挑起这个重任。”

周边国家早已眼红绥安已久,吞掉绥安,是他们共同的梦想。

如此形势下,显然是他们最好的机会,没有之一。

若宴深能拿下大南郡国,势必镇压住周边的国家,绥安的外患问题至少短时间内,是能得以解决的。

“渊儿的选择,母妃都支持。只是渊儿要答应母妃,一定要活着回来。”齐云烟叹了一口气。

宴深自小决定的大小事,她都没有更改的权利。

见齐云烟欲言又止,宴深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地回答道,“好。母妃务必一直呆在佛堂,待我带兵回来,接你回承乾宫。”

佛堂的侍卫,在宴修失踪后,宴深就将他们换成了自己的人。

纵使自己不在绥安,宴深相信他们也定能护住齐云烟。

“好。”齐云烟哽咽不止。

宴修的失踪,令她手中没有任何的权势,去为宴深添砖加瓦。

唯一能做的,是不成为宴深的负担。

“眼下盯着儿臣的人太多了,此地不能久留。母妃安心待在佛堂,等我。”宴深望着齐云烟,眸光当中的挂念与不舍,一闪而过。

话音落下后,不等齐云烟开口叮嘱任何,就迅速离去。

佛堂的门,再次锁了起来,将齐云烟与外界再次隔断。

……

宴深进宫一事,身在望春食肆的卫芫荽,却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的。

包括宴深接过了暨南安手中的兵符,与去佛堂探望齐云烟一事。

只是卫芫荽丝毫不关心宴深背后的真实原因,因为这与她无关。

此刻的卫芫荽,一心只有胥国。

宴深为了绥安而战斗他的战斗,她也要为了胥国而战斗她的战斗。

他们两人是夫妻,却又像什么关系都没有。

因为宴深不会告诉她,他的计划。

如同她也不会告诉宴深她的计划。

短暂的犹豫后,卫芫荽迈开了走向念时当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