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修痛不欲生的脸上,突然老泪纵横。
为了绥安朝的稳定,他自以为的确可以舍弃所有的儿子。
但当这一刻,得知两人死去的消息,宴修的内心,却是无法接受的。
许多金见状,嘴角一勾,开始撒盐,“也不知是谁那么好心,给冷宫放了一把火,不然皇上的大儿子,可是要被冷宫困住一辈子呢。”
感情宴奈之的死,竟成了解脱?
宴修抬头,看着许多金,愤怒地质问道,“是你,是你放的火!”
“知道晦气二字怎么写吗?我可没有兴趣烧死太子。”许多金摇头,一本正经地将宴修丢来的锅,给反弹了回去。
宴奈之在冷宫被烧死,是因为在冷宫。
但身处四王府的宴初,又怎么会同样死在冷宫呢?
这件事情在宴修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违抗圣旨是要拿人头才能谢罪的。
冷静下来的宴修,开口训斥道,“你们这是在欺骗朕!四王爷好端端地在四王府禁着足,怎么可能出现在冷宫?你们真当朕病糊涂了吗!”
许多金转身,看了一眼杜阳秋,杜阳秋随即将衣袖当中的两块玉佩,无比轻地放到了宴修手中。
这两块玉佩,是宴奈之与宴初的贴身玉佩,玉在人在。
“皇上是老糊涂了吗?我们那日打的赌忘了?赌你的儿子们会不会找你。”许多金摇头,纠正道,“可惜,皇上的儿子们眼中只有皇位,否则四王爷在得知你失踪一事后,怎么会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找你,而是前往冷宫,要宴奈之的兵符。绥安朝史上并没有阉人当皇上的例子,皇上的四儿子可是生怕就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宴初那颗心术不正的心,宴修不是第一天知道。
因此许多金的话音一落,再看着手中握着的玉佩,宴修相信了——此事是真的。
瘫软在地的宴修,口中一直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随即再次抬头,瞪着许多金和杜阳秋,“你们为什么要他们的命!为什么!朕……朕要杀了你们!”
“我说了,皇上儿子的命可不是我们要的。至于是谁,待皇上从这里出去了,想必也就知道了。”许多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这份漫不经心,像是无数根针,一针接着一针,扎在宴修鲜血淋漓的心脏上,“一群畜生!不是东西!”
若他没有被绑架至这个地方,宴奈之和宴初又怎么可能会死。
谁敢在天子眼下杀人!
这一切,在宴修看来,都是因为没有他坐镇金銮殿,才导致的。
只是万般自责与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倒退重来。
已经死去的人,也无法再醒来。
许多金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可以提醒皇上一句,太子想要那个位置,四王爷也是为了那个位置。”
宴修当然知道,是皇位之争才会导致两个人的死亡。
这一刻的他,突然茫然了。
他这一生为了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底下垫了无数条人命。
如今,连自己的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地垫了进去。
这样的人生,当真有意义吗?
这是这么多年里,宴修的第一次深刻反省——皇位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
宴深是在用过晚膳后,去的念时当铺。
苍奇义坐在窗边,目光当中满是探寻,“七王爷可是因望春食肆的安危,才出现在的江安长街?”
“不是。”宴深平静地回应道,抬手伸向其中一暗格的开关,触碰后弹出数十个盒子,“和胥国相关的东西,念时当铺有多少?”
念时当铺有多少与胥国相关的东西,宴深应该是极为清楚的,压根儿无需问她。
苍奇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宴深,“七王爷具体是哪一方面的?”
“皇室相关的。”
宴深确认它的目的就一个,用来与卫芫荽做交易。
念时当铺里,有关于胥国的存货,它们的珍贵程度,决定了他能与卫芫荽交易的难度指数。
因此,此事尤为重要。
宴深也才会亲自来跑一趟。
苍奇义点头,随即从一暗格中取出一册子,放到来桌上,“都在这册子上了,七王爷看需要什么,属下就去取什么出来。”
宴深摇头,“暂且不用,只需这个册子即可。找人按照这些东西的图纸,迅速制作一份赝品出来,此事务必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于本王的计划。”
眉头微微皱起的宴深,显然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而眼下,正处于实施的过程当中。
宴深收起暗格,将另一份绘制图递到苍奇义的手中。
“是,七王爷。”接过绘制图的苍奇义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胥国皇室的东西,工艺极为复杂,耗时耗银子还耗人,因此目前还未见到有任何赝品。
也正因此,宴深才敢放心地让苍奇义去差人打造赝品。
这般重要的节骨眼,宴深却让他们打造赝品。
苍奇义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宴深的眼神已经显示出——切多言,勿多语。
所以他并未继续追问。
反正答案早晚自会揭晓,眼下又何必自找不快?
“皇上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坐下来的宴深,若有所思地问道。
宴修失踪一事,宴深笃定是卫芫荽的人干的,但他就是一直找不到宴修的落脚点。
苍奇义摇头,“没有。属下认为,皇上既然都想要七王爷的命,七王爷又为何不狠一点?”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务必要尽快找到皇上的落脚点。”宴深摇了摇头,郑重叮嘱道。
时间拖得越久,此事就越不受他们所掌控。
“是!”苍奇义点头。
“明日一早本王便回七王府,望春食肆这边,你盯着些。暂且不可出任何的意外。”宴深的表情很是严肃。
望春食肆不能出意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卫芫荽在。
卫芫荽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宴修只怕是再也回不来。
走出念时当铺的宴深,将步履放的缓慢了不少。
今夜的夜空,格外的明亮。
爬上树梢的月亮,铺洒着皎洁的光,大地也变得柔软起来。
犹如,此时已经酒醉的卫芫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