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城集体昏睡事件结束两天之后的深夜,一些灵体碎片沿着看不见的途径进入到了塞壬之刃的内部。

在我没有杀死任何人的情况下,塞壬之刃居然吸收到了灵体碎片。要说我对此有什么头绪,那就只能是尉迟了。他是终究没能够治好我带给他的重伤,死在某个犄角旮旯了吗?

怀着这种想法,当晚,我进入了塞壬的梦境,向塞壬询问这份灵体碎片的来历。

“这确实是尉迟的灵体碎片,我已经将里面的记忆提取出来了。”她这么告诉我,“但是因为我吸收到的灵体碎片并不是全部,所以提取出来的也只有尉迟的一部分记忆而已。”

“为什么?”我在问出来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难道是因为……他的死因并不是我对他造成的伤?”

“没错。”她点头。

她在最初向我讲解塞壬之刃的能力时就有针对这方面的问题做过详细解释:不止是我用塞壬之刃直接杀死的人会被吸收灵体碎片,间接杀死的人也会如此,只是后者的情况下吸收到的灵体碎片会变少而已。而这还是我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得到灵体碎片,难免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只是,尉迟是怎么死的?总不能是在逃亡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落下摔死的吧。

在他从与青鸟的战斗中逃跑之后,柳城安全局就派遣执法术士队伍对他展开了追杀。隔壁天河市似乎也有些“清理门户”的意向,或者说是想要挽回自己因尉迟叛变而急剧降低的威望,也展开了相同的追杀活动。所以,他或许是死在了某个执法术士的手下。

虽然这是个好消息,但一想到他对于青鸟的企图,我便起了贪心不足的念头,想着如果是自己亲手杀了他那就更好了。而且那样得到的灵体碎片也会更加齐全。只是既然都变成了这样也没办法,我只能先调查这些现有的记忆,看看里面有多少关于前夜和咬血,以及尉迟家的重要情报。

“在只得到部分灵体碎片的情况下,提取出来的记忆通常来说会是近期的。”塞壬解释,“他离开尉迟家已经很久了,所以关于尉迟家的情报很少,而关于前夜和咬血的情报则会比较多。”

“既然是近期的,应该也包含了他临死前的记忆?”我接着问。

“是的。”她说。

“那么就先从他是怎么死的开始看吧。”我说。

她听从了我的要求,像是上次展现恶魔术士的记忆一样,将我眼前的深夜山林场景全部溶解,转变成了另外一幕场景。

呈现在我眼前的依然是深夜,黑暗的天空,皎洁的月亮,而地点则是变成了一片陌生的郊外荒地。我感觉自己像是附身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只能透过这个人的双眼观察世界。而这个人正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视野上下颠簸,仿佛随时都要跌倒在地一样。时不时地,他还回头看一眼,好像后面有野兽正在追逐。

我“附身”的这个人正是尉迟,此刻的我甚至能够“聆听”到他的心理活动,以及摸索到他虽然没有浮现到表面,但在无意识里存在的想法。

他正在逃避安全局的追杀。

要是放在平时,他当然不会把执法术士队伍的追杀放在眼里,但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原因不止是我给他造成的重伤,他对青鸟用的金蝉脱壳战术也是。在与恶魔融合之后,他的血液铠甲原本都和他的身体深度结合了,结果他硬是将自己从铠甲里撕扯出来,后果比起剥皮都要严重数倍。

也真亏他能够在与青鸟的战斗中不动声色地做出这种事情,甚至还以这种状态又逃亡了两天。或许是因为与恶魔融合之后他的生命力更加顽强了吧,但更加令人佩服的是他无与伦比的求生意志和毅力。

这段记忆的时间应该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他跑到了其他城市的郊外,连他都算不准自己此刻身处于何地。而在这种荒郊野岭要追踪到他是很困难的,他也稍微地放下了心,思考如何处理自己的伤势。只可惜,他的逃亡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前方,数道人影突然出现,拦截住了他的去路。

他硬生生地停止下来,同时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道人影,咬牙切齿地说:“是你!”

为首之人,正是剑齿。

过去,就是因为剑齿在暗中收集齐了他叛变的证据,他才不得已,只能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离开天河市安全局。一开始他是想着在柳城那里配合狂信徒完成计划之后再回头去收拾剑齿,以满足自己报仇雪恨的欲望。却不料狂信徒的计划中道崩阻,自己也沦落至此,要以这种姿态重新见到剑齿。

我透过他的双眼看着这一幕。就是剑齿杀了他吗?

与上次分别时相比较,剑齿的气色好了一些,过去的伤势似乎也都痊愈了。

“总算是追踪到你了,尉迟。”他目光凌厉地说。

尉迟不甘心地问:“你是怎么追踪到我的?”

“如果你是想要听到什么奇思妙想,那就要再次让你失望了。我做的事情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就是脚踏实地的调查,把线索收集起来,顺藤摸瓜地抓到你的痛处……”剑齿说,“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你太虚弱了,连隐藏的功夫都出现了一些破绽。”

“你以为凭你们这几个人就打得过我了吗?”尉迟暗藏怒火地问。

“打得过。”剑齿毫不犹豫地说,“正视现实吧,尉迟。现在你的力量已经虚弱到连我都要不如了。”

听到这些话,尉迟怒火更甚,但他心里也明白,剑齿说的是对的,他今晚恐怕难逃一死。

而剑齿也不再说话,他打了个手势,要让身后的几个人配合他围攻尉迟。

但是那几个人谁都没有动弹。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

在他回头的同时,那几个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全部像是被推倒的人偶一样毫无生机地倒在地上,每个人的后脑勺上都开了个小小的洞。

我从尉迟的角度清楚地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在剑齿与尉迟说话的时候,一道有着非人气质的人影出现在了剑齿等人的后方。那是个穿着黑色繁复服饰,白发苍苍,皮肤遍布皱纹的老妇人。不是咬血,又是何人?

咬血拿着标志性的红色大伞,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他们后方的近处,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觉察到她的存在。接着,她从伞中抽出了细剑,快速地击穿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颅。速度之快,甚至没有让武器沾染丝毫血液污垢。

就连剑齿也未能幸免于难,他一回头,细剑便不由分说地击穿了他的头颅。

他倒在了地上。

剑齿死了……我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惊愕。

咬血将细剑收回伞柄里,笑着看向了尉迟,“你还真是让我好找。”

尉迟错愕地看着她,“咬血……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就尾随着这个叫剑齿的执法术士跟过来了。”咬血回答,“他作为追踪方可不像是你一样难找。如果我没记错,之前就是他提前发现了你的秘密吧。所以我就想着只要牢牢地跟住了他,那么多半也能够找到你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尉迟又是警惕,又是恐惧,“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咬血亦是“功不可没”。在他的怀疑里,咬血对于自己要么是提供了有问题的恶魔,要么是提供了有问题的融合秘法,否则之前的恶魔融合就不可能出故障。咬血绝对是包藏祸心,而他在这种处境下再次遇到了对方,又怎么能够不感到恐怖?

“你知道吗?很多人类能用的延长寿命的秘法并不适用于我这种与恶魔混血的人。而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我做过很多的努力。甚至还学习真正的恶魔,让其他人把自己的寿命献祭给我。”咬血感慨,“不过很遗憾,恶魔虽然会收割寿命,但仅仅是将其当成消遣而已。它们既没有将其转化为自己寿命的能力,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真正的恶魔是没有寿命那种概念的。我模仿它们收割寿命,自然也做不到将其化为己用。真是令人痛心啊。”

“你……”这一刻,尉迟联想到了许多关于她的传闻,声音更是恐惧,“你是想要把我变成延长寿命的材料?”

“我为自己延长寿命的材料,至少要和我一样,必须是恶魔与人类的混血种,而且起码要到达主力级的水平。但这仅仅是最基本的前提,毕竟恶魔也是千奇百怪,并不是所有的混血恶魔都适合我。与其寻找那么稀有的对象,不如自己培养一个。”咬血感慨万千,“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扶植了很多恶魔术士,让他们按照我提供的恶魔知识修行,在模仿恶魔的过程中循序渐进地获得恶魔的属性,把自己一步步地培养为适合做我的延命材料的恶魔术士。”

她接着说,“不过,我后来找到了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直接让有能力的术士与我亲手挑选的强大恶魔融合。”

尉迟咬紧牙关反问:“就像是我一样?”

“你其实不是那么合适的人选。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你太强了,与恶魔融合之后,我反而难以处理你。”咬血说,“所以我只好在融合秘法上动了一些小小的手脚。与你融合的恶魔会顶掉你传承自尉迟家的魔物血脉,同时对你的身体造成巨大的内在冲突。”

这段话语验证了尉迟心里的推测,但他还是无法接受,“怎么可能!你明明与我签订了恶魔契约,你在契约里承诺过你给我的融合秘法和恶魔都没有问题。如有违背,你就会被巴里洛制裁……”

“我就是巴里洛。”咬血回道。

闻言,尉迟如遭雷击,再也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非但说不出话,甚至无法继续动弹。一股无形的力量宛如刑具般强硬地钳制住了他的每一块肌肉。

他被咬血控制住了!

由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他不由自主地跌倒在了地上。咬血将伞扔到了草地上,向着他慢慢地走来。他瞪大了双眼,我能够听到他心里正在疯狂地嚎叫和哀求:“不,不要,我还不想死——”

然而除了我,他的惨叫注定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接着,在深夜的荒地里,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了起来。宛如野兽般血腥的捕食,鲜血到处飞溅。

在这个无比邪恶、无比残忍的过程中,咬血的外貌发生了缓慢而又显著地变化,她脸上的皱纹逐渐地消失,干枯的肌肤像是重新获得了水分一样显出了滋润和白嫩。时光像是在她的身上倒退了,她正在逐渐地回归到自己年轻时的姿态。而进食的行为则令她身上那股非人的味道更加浓郁,甚至更加接近了我印象中那个有着魔性魅力的似人非人之物。

良久,当她从那片狼藉的血肉里支起身体,擦去脸颊上鲜血的时候,她的容貌竟变得稚嫩而又美丽。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个衰朽的老妇人了,而是个看上去和乔安差不多岁数的,玲珑而又华美的女孩。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纤细的手脚、苗条的身姿,黑色繁复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松,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古典风情。

她解开了自己盘着的头发,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接着,她用鲜红色的双眼再次低头看了过来,仿佛在透过尉迟的双眼与我对视。我心里燃烧起了一股莫名而又强烈的欲望,一种强迫意向的念头宛如烧红的铁制棍棒般来回搅拌我的脑浆,让我无比地想要拥抱她、**她。

我竭力平息自己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邪念,却怎么都无济于事。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强行逼迫一样,明明剑齿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倒在那里,我却只能凝视女孩宛如妖精般可爱的面容。

美丽的女孩双手捧起仍在抽搐的“果实”,慢慢地啮咬、吞咽,红色的汁水从她的嘴边不成体统地流淌下来,如此恐怖的作为却是那么的诱人心魄。尉迟绝望而又仇恨地瞪视着,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女孩流露出了像是看到点心一样的眼神,笑着将手指伸向了他的眼球。

当我在梦里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裤裆已经一片黏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