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庭矛盾
穆灿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刚吃完饭，正在收拾东西。见到他回来，穆老爸冷哼了一声，别的也没有说什么，穆容因为那天亲眼见到穆灿打断了薛佳杰的骨头，所以现在有点怕他，也不敢说话，只拿那对遗传自穆老爸的小眯眼睛偷偷地瞄着他。
女人用隔着万水千山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现在本事了啊，打了人一声不吭就在外面住一个星期，有本事你就一直别回来啊，别以为翅膀硬了我们就奈何不了你。”
穆灿低了头，径直往自己那间小的仅能容下一张小床和一个写字台的房间去了，并不理会旁人。
女人气得拍了桌子：“老穆你倒是看看，你倒是看看哪！你儿子现在气焰是越来越高了啊！我跟他讲话他理都不理！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穆老爸低声道：“孩子回来了，你就少说两句。他……他叛逆期呢。”那天在电话里听着另外一个少年说的那句“他今天不知道被谁打了，身上都是伤，满手臂的淤青，又在外面吹了一天冷风，现在有点感冒发烧……”，他恍惚间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子。
穆灿从小寄养在外公外婆家，他的幼年没有他这个作为父亲的影子，7岁的时候把他抱回自己的家，他还又踢又打、又哭又闹，几乎不肯回来，后来又好长一段时间不叫“爸爸”、“妈妈”。而那个时候，他的小女儿正好刚出生，他满腹的心思都扑在了情人和小女儿的身上，根本没怎么注意自己这个又野又不听话的儿子。
待到离婚后如愿以偿娶了现在这个老婆，把女儿也光明正大地接进了门，他对于儿子的关心就更少了，仔细想想，竟然没有一件可以单独拎出来的快乐回忆。
动物园、游乐场，他都是带着女儿去的，好像从来也没有陪儿子过玩过什么，一眨眼，儿子却已经初中了……沉默寡言得像是这个家里的陌生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变得不爱说话的？这个中年男人仔细地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看啊，书也不用读了，趁早送进工厂里磨磨性子，不然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儿子以后变成强盗混混都说不定，那么粗的凳子，他倒是也下得去手砸人……”女人还在叨叨絮絮地数落着。
穆老爸一阵恼怒：“别说了！”声音之大，把个一旁看电视的穆容都吓了一跳。
女人更是发疯一样丢了碗碟，从厨房冲出来朝他扑了上去：“好啊，你能耐了，敢吼我了是不是！我跟你拼了！”
这时穆灿从房里出来，对于打闹的两人完全视若无睹，绕过他们走到穆容面前，冷冷地问：“我的CD机呢？”
“什……什么……”穆容眼神闪避道，“我不知道。”
穆灿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妹妹，重复冰冷的口吻：“我的CD机呢？”
穆容被他冰冷的神态吓到了，却仍故作强硬地从沙发里丢出一样东西：“哼，有什么了不起，还你！”
穆灿接住了一看，正是那台CD机，只是边角有些磕坏了。
他看也没看房里的人，转身又走到门口：“我去学校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嘭”地一声，所有的吵闹都被他关在了身后的门内。
……
……
初二的下半学期，穆灿果然从宿舍里搬了出来，跟陆轩住到了一起，陆轩家离一中很近，公车就两三站的距离，不过他们一般都是骑自行车上学，速度比坐公车还快。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穆灿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吃了饭才去陆轩家，可是后来陆轩对此表示很生气，说穆灿没把他当真的朋友看，又说反正家里菜做好了，如果不吃完也是浪费，倒不如两人一起，而且他一个人吃饭，实在是太寂寞了，诸如此类云云。
于是穆灿就变成食宿都在陆轩家，这样一来，他几乎不需要支出，一个月只有很少生活费的他反倒是积攒下了一点钱。
陆轩的那个家庭老师在开学后的一个月就不来了，因为对陆轩实在已经教无可教。现在陆轩除了自己学习之外，也充当穆灿的家庭教师，有时候看着穆灿绞尽脑汁地做他布置的题目，心里莫名地有一种幸福感。
初二期末的时候，陆轩的成绩依然是稳稳的第一，而穆灿竟然也奇迹般地挤进了班级第二，年级第十，从前还有关于他偷看或者抄袭的谣言，随着每次大小考他都稳定发挥的表现，班里同学看他的目光也渐渐变了，终于承认班里确实又多了一个好学生。而因为他成绩的提高，反对他退宿舍住在外面的声音也止了。
中国的孩子，似乎只要学习成绩好，就必然是好学生，这是老师、家长和全体同学的共同认知。
因为穆灿破天荒的进入年级前十，连那个叫嚣着要让他趁早打工的女人也收了声，穆老爸脸上的笑容多了，眼神里渐渐有了一分得意，常常会在旁人面前夸起自己的儿子，旁人自也投其所好地夸“你儿子啊一直就聪明的，男孩子啊，只要用功了，成绩马上就可以赶上去的，你儿子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进一中的高中部那是妥妥的。”
一中的高中部在整个省都是排名前列的学校，一批上线率高达97.4%，只要能进一中高中读书，就几乎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好大学的门槛，是所有家长心中最梦寐以求的高中。
现在亲戚圈里所有的大人在教育小孩的时候几乎都要拿穆灿出来做对比，“瞧瞧人家，初一考进去时是倒数的，现在已经是年级前十了，你还不抓紧努力，只要肯学啊，都是学得好的。”
要升初三了，原本两个月的暑假缩减到大半个月。穆灿大部分时间都在另一个城市的乡下外公外婆家度过，因为已经养成了每日不松懈的学习习惯，即便是在暑假里，他也没有荒废了学业。
外公外婆看到他成绩突飞猛进，自然欣喜无比，而在这个暑假，穆灿也终于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母亲。
对于这个当年抛下自己的母亲，他心里是有怨恨的，但当看到她微见斑白的双鬓时，心却奇异地软了。
他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自然明白当年的事是父亲对不起她。
母亲没有改嫁，现在独自一个人在镇上开了个皮鞋小作坊，赚的都是辛苦钱，见到穆灿的时候，塞给了他几百块钱。穆灿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却几乎忍不住要落泪了。她只在穆灿的外公外婆家匆匆住了两天便又赶回了镇上。这次回来，似乎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看看穆灿。
大半个月的暑假一晃而过，穆灿只在父亲那个家里呆了一天，就回到了陆轩家。
他到家的时候，陆轩刚下飞机没有多久，正在里面的**倒时差。
一个夏天，穆灿又长了三公分，现在已经有一百八十一了，而陆轩竟然像是突然到了最后的生长期，猛增了几公分，已经隐约有一百八十七八公分了，比穆灿高出了半个头。
这天开始，他们便投入了紧张的初三学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