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鲁鲁收起剑来,拿起布巾擦起汗来,他否认说:“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我是的话,那我现在就不会满脑子只想着报仇的事……”修鲁鲁在说这话时,脸上一片冷凝,在说到报仇时,眼中一瞬间闪过愤恨的光影。

米秀儿收起笑容,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她硬是阻止冲口而出的话,米秀儿感到害怕,她不想要失去现在得来不易的生活,可是就算如此,她也只能把这些懦弱全部吞进肚子中,她没有这个资格,她之所以可以站在这里开怀大笑都是托修鲁鲁的福,所以她无法自私的劝修鲁鲁放弃复仇的想法。米秀儿突然爆出过于灿烂的笑容,说出违背她内心的话:“鲁鲁,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想大家都明白,所以鲁鲁不可以太勉强喔!还有大家在,等到这村子安顿好后,我们一起努力吧!”

修鲁鲁受到米秀儿的鼓舞,决心更加坚定,他用力点头,握拳替自己打气说:“不管要花多久的时间,我一定要变强到足以直捣龙穴!”

米秀儿拼命维持住笑容,也一齐打气说:“就算我们必须和这个国家为敌,但是没有问题的,有鲁鲁和大家的陪伴,我们一定可以办得到的。”米秀儿以这说词鼓舞着修鲁鲁,同时也依同一说词安慰着自己。

修鲁鲁情绪亢奋,转身更加勤奋的挥起剑来。米秀儿深深凝望着修鲁鲁宽大的背部,轻喃着:“我的命算是你救回来的,所以就算你现在要我去死,我也甘之如饴阿。”为了修鲁鲁,抛弃这微小的梦想也是值得的,米秀儿回望着才刚搭建而成的村子,她在内心深处,如此这般的告诉自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真意掩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米秀儿心想,大家的想法跟她是一样的吧。

修鲁鲁和米秀儿回到村内时已经太阳西下,村子被垄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夜幕正蓄势待发地占领着整片天空,明月在逐渐暗下来的背景下衬托出它的皎洁,一闪一闪的星光也不甘人后的显现光彩。米秀儿要准备晚餐给兰伟尔吃,正要和修鲁鲁分开时,前方传来一阵**。

“怎么回事?”修鲁鲁跑向**的来源,待他推开人群时所看到的画面,让他震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米秀儿亦上前观看情况,当她从修鲁鲁背后探出头来时,她看到的是一身血污的兰伟尔,这番过于血腥的画面,让米秀儿发出一阵悲鸣。兰伟尔的衣物彷彿被血水浸泡过般没有一处不是红的,他摇摇晃晃的身躯让人觉得他随时都会摔倒似的,每走一步,伤口溢出的血液也随之滴淌下来,虽然这副惨状,但兰伟尔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彷彿受伤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没事吧!”米秀儿想叫兰伟尔的名字,却突然发现她不知道兰伟尔的名字。

兰伟尔一副此时才发觉米秀儿和其他人存在似,他视线的焦距一瞬间集中在米秀儿他们身上,但下一刻,他似乎失血过多,像断线的娃娃般突然往前倾倒。修鲁鲁见状,一个箭步,抱住失去意识的兰伟尔。兰伟尔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应该已经复合的伤口却裂开,正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兰伟尔会失血过多死亡。修鲁鲁赶紧抱起兰伟尔,一面高喊:“快叫医生!!”一面把兰伟尔送回屋内。

兰伟尔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这段日子居住的屋子内,他对于什么时候回到这里完全没有记忆。裂开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他似乎正在发烧,全身无力,盖在额头上的湿布冰凉又舒服。

“啊!你终于醒来了!身体感觉怎么样?”米秀儿出现在门后,发现兰伟尔醒过来,上前慰问。

“没事。”兰伟尔淡然的回应。

米秀儿若有所思的低头注视着兰伟尔,看起来和之前一样,态度冷淡又不爱讲话,而且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很难相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米秀儿却直觉认为兰伟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我问你去了哪里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会告诉我吧。”米秀儿边说边动手把干掉的布泡过冰水,扭干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兰伟尔的额头上,期间,兰伟尔保持一贯的沉默。

“你还在发烧,请好好休息吧。”米秀儿见兰伟尔没有回答的意愿决定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在一阵告诫后转身退出房间。米秀儿一到外头,刚好碰上正巧经过的修鲁鲁,对方见她从兰伟尔的屋内走出,出于关心而开口询问:“那小子状况怎么样?”

“刚恢复意识,医生说伤口感染到细菌,会出现高烧的症状,不过只要好好静养,他一定可以马上康复的。”

修鲁鲁点点头后,突然把米秀儿拉离房屋旁。米秀儿在一头雾水下被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修鲁鲁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开口问:“米秀儿,你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还想要收留他吗?说不定他被人追杀,或许他惹上什么大麻烦,总之我不能把一个会危害到大家的人留下来。”修鲁鲁的顾虑是合理的,米秀儿知道这点,可是却实在做不出把兰伟尔赶出去的举动,她想要说服修鲁鲁留下兰伟尔,但却想不到能说服修鲁鲁的强力理由,只能口不择言的说:“我没办法这么做,当初是因为有鲁鲁,所以才有现在的我,如果我不对他伸出援手,那么他就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了!”

“可是……”米秀儿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修鲁鲁不好再逼迫下去,不过他还是不赞同米秀儿把兰伟尔留下来。

“鲁鲁,你明明也是屠村事件的受害着,为什么却可以这么坚强,还拯救我们呢?”米秀儿唐突的问了这个问题。

“我没有很坚强,我只是用复仇的名义来掩饰自己的脆弱,其实我时常在晚上做噩梦,梦到爷爷怪我没有去救他,谴责我不该反抗皇室,才会让爷爷和许多人失去宝贵的性命!”修鲁鲁按住眼睛,话声颤抖,平时的坚毅已经消失无踪。米秀儿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修鲁鲁难得脆弱的一面,如果米秀儿劝修鲁鲁不要报仇,那么修鲁鲁很可能会崩溃,所以米秀儿才不敢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就算未来无法过着安详的生活,她也不愿看到修鲁鲁崩溃。

“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照顾他,所以我看得出来,他不仅身体受了伤,就连心灵也受伤了,我想这是因为我曾经遭遇过才看得出来,他正在硬撑,他假装无视,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能是同病相怜吧,看着这样的他,我觉得很心疼,所以我想要帮助他!”修鲁鲁听着米秀儿发自肺腑的话语,终于退让一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暂时让他留下来吧。”

“鲁鲁,谢谢你。”

兰伟尔在**静养好几天,伤势复原的速度却比上次还要慢上许多,他知道问题所在,但他硬是无视,只要无视伤口,它自己也会好起来,那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米秀儿依然每天来报到,开心的讲着今天发生的趣事,就算不理她,她还是可以一个人说得很开心,是一个很乐天的少女,只要不碰触她的伤口……不过只要兰伟尔还在这里的一天,就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听着米秀儿不厌其烦的劝他留下来,他很清楚米秀儿的企图,只是不能如她所愿。

除了米秀儿外,连修鲁鲁和村人们也都来探视他,就算兰伟尔以冷漠的态度应对,他们还是乐此不疲。他可是来路不明,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热情得对待他呢?兰伟尔宁愿他们冷眼相待,也不想他们这么亲暱,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他曾经的伙伴,他们当初也是这样接受他这个身分不明的人。

兰伟尔觉得左胸开始刺痛起来,赶紧甩去这想法,并告诉自己,为了未来,过去发生什么事一点也不重要,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怎么样也无所谓,只要他珍惜的同伴能平安无事,不管他自己怎么样也没关系。他认为只要抱持这种想法,内心会比较舒坦,可是这件事比想像中还要难办到。

那一天跟平常一样,米秀儿和修鲁鲁一同来拜访,跟平常一样的闲谈,但唯一不同的事是兰伟尔突然打断米秀儿的话,他十分强硬的宣示:“我,不会留在这里,等我复原后,我会马上离开。”

兰伟尔第一次被这么明确的拒绝,米秀儿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最后只有吶吶的问:“为……什么?”

兰伟尔锐利的视线射穿米秀儿,口气冷淡,话里带刺的说:“我没这个兴趣和你们互舔伤口。”米秀儿尽了最大的善意想要接受兰伟尔,结果却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修鲁鲁不禁气极,冲动的喊说“你说什么!”边作势要给兰伟尔一个教训。

米秀儿见状拼命阻止,她从后头抱住修鲁鲁不让他乱来:“鲁鲁!他是伤患!不要这样!”兰伟尔沉默的看着两人,彷彿被针刺扎到似的,胸口传来微弱的痛楚。

修鲁鲁从鼻子哼了一声,显示他的不悦,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瞪着兰伟尔,一副要在兰伟尔瞪出一个洞似的才甘愿。

米秀儿确认修鲁鲁不会动粗后,才转身面向兰伟尔,泪眼婆娑的说:“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兰伟尔是知道米秀儿这么做是出于好意,可是在这当下,这么做只会让他往不同层面去想,就算再这么想忽略伤口,但米秀儿和修鲁鲁他们的存在只会让他不得不去正视。

“不是这样吗?难道你们不是因为可怜我才想留下我,因为你们曾遭遇过苦难,所以才同情我吧,藉由这份同情,让自己可以好过一点,我没说错吧。”兰伟尔如冬天冷风般的冷言冷语撕裂着米秀儿。

“不是……才不是这样的!”米秀儿否认着,但却说不出个理由来。兰伟尔强硬的拒绝,他很坚决的要离开,就算知道这么做是在逃避,但兰伟尔还是选择离去,为了掩饰伤口,也为了不再受伤。

米秀儿流着泪跑出去,修鲁鲁追上去,在他离开前,他为米秀儿打抱不平说:“你应该知道米秀儿是真的很想帮助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你不是很希望我离开。”兰伟尔彷彿看穿修鲁鲁内心的想法,以肯定的态度说。修鲁鲁一时语塞,最后决定先追米秀儿再说。

自从那一天闹僵后,米秀儿他们就很少来拜访,不过米秀儿还是和往常一样兴高采烈的开启话匣子,不知是不在意那天的事还是在硬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米秀儿不在提要兰伟尔留下来的事。偶尔才来的修鲁鲁倒是变得很长来,只是他都是用不悦的眼神瞪着兰伟尔,话也没几句就离开。

这时,兰伟尔听到从外头传来的怒吼声,他凝神一听,这怒吼是发自修鲁鲁口中,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虽说这不关他的事,不过还是去看一下好应对接下来的任何状况。许久未下床铺的兰伟尔觉得身体很僵硬,他有些绊手绊脚的来到屋外,刺眼的阳光让他很不习惯,他把眼睛瞇成一条线,温暖的天气既陌生又怀念,他真的很久没活动活动身体,一看到阳光,被闷坏的身心,彷彿雨过天晴般,一阵舒畅。

兰伟尔循声走到东边一栋房舍,他可以听到修鲁鲁正很激动的和谁说话,至于内容则是听得不是很清楚。他缓缓靠近门口,他恰巧听到从门内传来女声,他忽然感到纳闷,这声音很熟悉但却不是属于住在这村子的任何一个人,记忆很模糊,好像在哪听过,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兰伟尔为了确认那女声的真正身分,更加靠进门扉,此时那女声正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们是屠杀事件的受害着,没错吧?”兰伟尔僵在门口,无法顺利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恰巧经过此地的米秀儿看到鬼鬼祟祟站在门口的兰伟尔,不禁靠上前去说:“你怎么站在这里,小心着……你怎么了?”米秀儿再注意到兰伟尔此刻不太正常的表情,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脱口问道,她第一次看到冷静的兰伟尔露出这么不镇静的表情。

“你们是屠杀事件的受害着?”

“咦?你怎么知道?”兰伟尔有种错觉,彷彿有人正徒手把他的伤口残忍的扯开。

这一天,难得有外人来访,对方指明要见修鲁鲁,米秀儿不晓得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会有人来访,更何况这个村子是刚建立起来的,目前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可是事实证明有人特地为了见修鲁鲁跑到这村子来,不晓得该怎么办的米秀儿。“啊?我没听错吧?你说有人要找我?而且是外人?”修鲁鲁听完后,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确认道。

米秀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修鲁鲁面前,刺眼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外洒落,屋内一片通明,可以清楚看出修鲁鲁的脸此时有多滑稽,不过其实她自己没资格笑修鲁鲁,就连这个亲眼看过那位客人,也不太相信,不过她还是重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骗人

修鲁鲁重重放下茶杯,水飞溅而出,洒落在肮脏的桌面上,他紧皱眉头,皱纹深深刻印在眉间,在这种时刻出现指名找他的客人,让他不得不连想道不好的方向,他露出怪罪的眼神,说:“米秀儿,你应该说这里没这个人才对,如果是皇室的人怎么办?”

“啊……可是,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米秀儿说得很迟疑又很没说服力。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会说,等到你见到她就知道了。”米秀儿走到门边,开门让在外面等的客人进来,修鲁鲁都还来不及阻止,米秀儿就擅作主张起来,不过在看见客人的真面目后,他终于明白米秀儿说客人不是皇室的人的理由。对方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孩子,年纪大概介于女孩转变为少女的岁数,她虽然一身破旧的装扮,但却无法掩盖住她那一身温柔的气息,她带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修鲁鲁,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内心似乎很成熟。

“我、我先离开啦!”米秀儿一副把麻烦事推给修鲁鲁的样子,一溜烟的跑走了。

女孩带着笑意看着米秀儿落荒而逃的身影,接着又重新看向修鲁鲁,她温文有礼的说:“你就是修鲁鲁吧?你好,我叫迪瓦尔,请你多多指教。”

“啊……是。”修鲁鲁舌头打结的回应:“你找我有什么事?”

名叫迪瓦尔的女孩开门见山的说:“我想得到你的协助。”

“协助?”修鲁鲁察觉对话似乎会持续很久,他拉过椅子请迪瓦尔坐下,对方对他露出感恩的笑脸。

“是的,我想你也知道住在天宇国边境多不方便,物资不充足,而且生命遭受危险时得不到宫殿的协助,我说这些不是在谴责陛下,我可以体谅他的苦衷,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无法顾及全部的人,最多只能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尽他最大的努力,他无法掌握所有臣子的人心,他可不是神……总之我要说的是,我们自己的事应该要自己负责,不是拿小事烦陛下,而是反过来协助陛下让这国家更繁荣,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团结起来……”

修鲁鲁越听越火大,终于忍不住大力拍向桌子,怒不可遏的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杯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迪瓦尔吓一跳,但还是努力维持镇定,脸色苍白。

修鲁鲁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语调低了几分,牙咬切齿的说:“你要我协助陛下为国家尽一份心力?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不知道你对陛下为什么这么有好感,但我只知道一点,我恨他,恨到他连死也无法浇熄!”沉淀在空气中的杀气凝结起来,重重压在迪瓦尔身上,使她备感恐惧,但她还是果感的迎上修鲁鲁难以直视的目光。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坐在这里。”迪瓦尔光是说完这些话就让她费尽了气力。

“这是什么意思?”修鲁鲁听出话中有话,问说。

“我知道你们是屠村事件的受害着,没错吧?”迪瓦尔嘴上是寻问的语气,但看她温柔中带有坚强的目光中却带着肯定。

修鲁鲁脸色沉了下来,低沉的说:“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放下对陛下的恨意?”

“是。”

修鲁鲁不置可否的嘲笑说:“你别浪费力气。”

“就算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还是要试!”在这僵持不下的紧绷状况被外头传来的**给打散,修鲁鲁无意和迪瓦尔纠缠下去,起身去看看状况,结果一开门往外一看,就看见兰伟尔和米秀儿正站在门外,修鲁鲁颇为意外兰伟尔竟会下床走动,但在看见沉默寡言且不显露一丝表情的兰伟尔此时却一副大为震惊的表情时,让修鲁鲁大感吃惊。修鲁鲁以眼神寻问米秀儿发生什么事,但米秀儿却回以比他更加困惑的视线。

“啊……这不是兰伟尔哥哥吗?”被抛下的迪瓦尔好奇的走到门外,一看见兰伟尔,惊讶地叫说。兰伟尔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见比记忆中长大许多的迪瓦尔,这才解开他的疑惑,原来那熟悉的女声是迪瓦尔,他轻声给予回应:“迪瓦尔……”

“真的是兰伟尔哥哥!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到你。”迪瓦尔双手摀住嘴,露出不敢置信又感动的神情,她硬是忍住在众人面前做出冲上去抱兰伟尔的行为。

“兰伟尔……”米秀儿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她偷偷往兰伟尔的方向看去,吃惊的发现兰伟尔在见到迪瓦尔时,脸上的面具顿时融化下来,浮现一丝温柔,米秀儿不禁看到出神。看着他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定认识,光是迪瓦尔叫出兰伟尔的名字就可以证明。原来他叫作兰伟尔……米秀儿不知道为什么不怎么喜欢迪瓦尔这个人,或许只是因为她努力了老半天,对方连个名字都不肯告诉她,但迪瓦尔一出现就让兰伟尔露出浅笑,米秀儿很不是滋味。

临近河畔,迪瓦尔坐在一片绿茵的草坡上,她伸展着四肢,感受着青草拂过双腿的搔痒感,今天的天气很适合踏青,没有白云的湛蓝下吹过舒服的凉风。兰伟尔站在迪瓦尔身旁,许久不见的兰伟尔没什么改变,依然是迪瓦尔所熟知的他,他正静静地注视着远方,草坡底下的河流,水质干净到可以清楚看见河中的水中生物,几条鲜肥的鱼正打从此游过。

兰伟尔沉默不语,从两人单独来到这里后就没开口说一句话,他好像在想什么事,完全遗忘迪瓦尔的存在,兀自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兰伟尔不开口,迪瓦尔只好先起个话题:“兰伟尔哥哥,我原本想在事情都安定下来后主动去找你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的好巧呢!”

兰伟尔转头面向迪瓦尔,对方已经长大不少,而且还成熟许多,看来在这段时间,她过得还不错。第一次遇见迪瓦尔的事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没有任何负担,和罗威纳以及李维斯来到和少女同名的村落,那时的他没有因为知道真相而痛苦,也没有必须离开他所珍惜的同伴而挣扎,那时候的时光彷彿离他很久了,怀念之情油然而生。

“你来这个村子是要做什么?”

“其实,我和村人逃离迪瓦尔村后,我们决定要组织一个团体,游说各个边境的村子,只要我们能通力合作,就可以不必再遭受盗贼的侵害了。”迪瓦尔说起他们这项计画遭受很多的挫折,不过在他们的努力下,还是有村落被他们所说动,这个团体的人数开始增加,迪瓦尔起劲的诉说着这段时间他们所历经的失败以及成功的喜悦。迪瓦尔最后害羞的说要不是因为她还小没什么经历,所以才会困难重重。

兰伟尔颇为惊讶,原来这项提案是迪瓦尔提出的,不仅如此,迪瓦尔竟是这团体的领导着,全部的人会听从这么年纪轻轻的少女的话,想来迪瓦尔的魅力就是如此之大。

迪瓦尔羞赧的双颊泛红,她谦虚的说:“如果当年兰伟尔哥哥你们没有来迪瓦尔村的话,我想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他们当初来到迪瓦尔村时,并没有说他们是皇宫的人,但迪瓦尔却隐隐约约的察觉,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出她想为了陛下尽一份心力,跟当年怨恨陛下的情景完全相反过来。

“今天我来这里是听说住在这里的人是屠村事件的幸存着,如果我能替他们做什么的话……”迪瓦尔说着说着,注意到兰伟尔的表情怪怪的,不再说下去。

兰伟尔浑身不明显的一颤,脸色僵硬,他犹豫片刻后,才没气势的问:“他们真的是屠村事件的幸存着?”迪瓦尔没有回答,兰伟尔虽然尽力的保持冷静,但迪瓦尔却觉得他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她不敢出口肯定,如果这么做的话,兰伟尔看起来会更伤心的样子。

“兰伟尔哥哥,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

兰伟尔只是摇头,“可是为什么兰伟尔哥哥看起来很痛的样子?”迪瓦尔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兰伟尔还是不愿意说,迪瓦尔不想放弃,她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说:“为什么兰伟尔哥哥会在这里呢?”兰伟尔回避迪瓦尔祈求的视线,他无法正面接受迪瓦尔耿直的目光。

“为什么兰伟尔哥哥一直看着那片森林呢?那里有什么?兰伟尔哥哥在看那森林时,眼神好悲伤啊。”

兰伟尔明显动摇了,他自己都没有这个自觉,果然他还是无法释怀,就算再怎么欺骗自己,他的谎言还是一再被戳破。兰伟尔张嘴,喉咙干涩的低语:“那里长眠着我无法保护的两个人。”人死不能复生,做过的事无法从来,所以残破的心也没有再治愈的可能。

“杀了许多人,背弃真心待我的人们,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才会待在这里。”兰伟尔没有表情的说,但语气却很悲伤。迪瓦尔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任何话都只是场面话,所以只有静静地听。

“我该何去何从呢?”兰伟尔站累了,坐了下来。

“我想去见见她们,你所珍惜的那两个人。”迪瓦尔忽然开口请求。兰伟尔显得没有那个意愿,就算已经催眠自己不要在意,但自从那次后,他就没再去看她们了。

“我不知道兰伟尔哥哥过去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兰伟尔哥哥不是这么坏的人,请不要这样自贬自己,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发生今天的不幸,对吧。”迪瓦尔真挚的目光投向兰伟尔,她语气轻柔,温柔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说话很有想追随她的力量,兰伟尔这时终于理解迪瓦尔之所以会成为领导着的原因,他有点想把事情说给她听。

“因为一些原因,她们被我的同伴们所杀,我不可能替他们向同伴们报复,我做不到,可是不这么做,又愧对她们,我已经对不起她们许多事,现在又……”兰伟尔身心早已疲惫,但却又不得不振作起来,只因为他们。

“你亲眼看到你的同伴杀她们吗?”

“没有,但只有这个可能。”

迪瓦尔眨巴着双眼,清澈的目光带着纯粹的光采,她努力的劝说着兰伟尔:“你没有亲眼所见,怎么这么肯定呢?”

“可是……”

迪瓦尔略带强硬的打断兰伟尔说:“就算他们不相信你,你也该相信他们啊!你们不是伙伴吗?”兰伟尔略带吃惊的看向迪瓦尔。

“亲眼去证实吧,就算结果是令人伤心的,但一定有什么原因,就像兰伟尔哥哥会站在这里一定有什么理由,对吧?”兰伟尔任由迪瓦尔把他拉起来,往森林的方向拉去,兰伟尔也没有反抗,或许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他不用去证实也知道他猜得*不离十了,但他该是振作起来,走这一趟是必然的吧。重回这座给他不好记忆的森林,兰伟尔心情有点忧郁。

树林环绕的空地中央孤单地伫立着两个墓碑,上头分别刻上已逝之人的名字,维纳但丁和璐璐。兰伟尔只是远远的站着,没有接近,脸上看不出表情。

迪瓦尔一个人走到墓碑面前,土有被挖开的迹象,她跪在地上,把沿路摘来的鲜花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对着她所不认识的墓真诚地祈祷,祈求她们得到永远的安息。兰伟尔注视着迪瓦尔瘦小的背影,他不敢接近,那天的他落荒而逃,没有勇气面对真相,逃避现实,就连现在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两个墓碑彷彿正谴责他的不是,沉重地压在心头,比身体所遭受到的疼痛更加痛苦百倍。

“兰伟尔哥哥,她们和你是什么关系呢?”迪瓦尔温柔的轻语顺风传了过来。

兰伟尔在两个墓碑上游移,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的回答:“妹妹。”一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另一个是由如妹妹的存在,兰伟尔知道后着那超出亲情的情感,但被他刻意忽视,此刻她已不在,留下的只剩遗憾和满溢的歉意,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妹妹。

“她们生前一定很幸福,因为有兰伟尔哥哥这个哥哥在。”迪瓦尔温柔的话语只觉得沉痛,他从未对她们做过什么好事,她们怎会觉得幸福?若不是这样,兰伟尔也不会因为她们的死而这么消沉。

“她们一定很恨我,我抛弃了维纳但丁,利用了璐璐,她们肯定很希望我消失吧。”兰伟尔无法偿还的罪只能宛如荆棘般缠绕在全身,这是惩罚也是赎罪。

迪瓦尔站起来,衣服上沾满泥土,但她不怎么介意,从树叶的缝隙间斜射而下阳光零散地照在迪瓦尔青涩的脸庞,看起来神圣且又不可侵犯,仁慈的表情上只有包容一切笑容,轻柔的话语治愈人心:“兰伟尔哥哥怎么这么认定呢?她们有亲口说她们恨你吗?”的确是没有,但是依他的所作所为,不恨才奇怪,她们又不是圣人。

迪瓦尔走上前拉着不发一语的兰伟尔,硬是把他拉到墓碑前,兰伟尔没有发觉自己脸色十分难看。她们死了,不在了,再也不能为她们做什么了……死亡的事实残酷的重槌着兰伟尔内心,宛如根刺般深深扎进心中,拔也拔不掉,成为永远也无法释怀的痛。人们遇上亲人死去,都会悲恸的哭喊,纾解那无处宣泄的悲伤,可是兰伟尔却哭不出来,明明很难过也很伤心,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无法宣泄的哀伤只能梗在胸口,隐隐发痛着。

“她们一定很爱你的,你怎么不相信她们呢?”如果相信的话,她们能回来吗?兰伟尔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静静地注视着冰凉的墓碑。

接下来,兰伟尔和迪瓦尔穿过整座森林来到另一头,不是回到修鲁鲁和米秀儿所在的村子,而是朝反方向来到另一座村落。那是在和维纳但丁逃出天空城后所待的村子,村民热情的招待他们,不过这只是假像,村民们因为受到盗贼的威胁必须交出某人的女儿,刚好这个时候他们来到这个村子,村民们把脑筋动到维纳但丁身上,想让这个外人成为替死鬼。兰伟尔喝下被下药的饮料,接着被带到森林中解决掉,不过最后因为米秀儿而捡回一命。

兰伟尔不知道维纳但丁后来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村民抓去当替死鬼,只知道后来看到的就是那冷冰冰的墓碑,还有应该待在宫殿的璐璐也出现在这里也是。当兰伟尔和迪瓦尔两人踏进这村子时,村民们都大惊失色的看着兰伟尔,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应该已经死掉的兰伟尔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任谁都无法冷静以对。他们往之前待在这村子时住的客栈走去,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躲得远远地,以一种畏惧的眼神偷看着兰伟尔,他们在害怕,兰伟尔的归来代表什么意思,是要报复吗?

一路畅通无阻的两人被一名年轻女子给拦下,兰伟尔记得对方的名字是叫作玛尔。“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报仇吗?你妹妹可不是我们杀的!是那些宫殿来的人做的!”玛尔极力撇清。

玛尔短短的几句话,马上就知道维纳但丁果然是威廉下令杀掉的,兰伟尔没多大的震惊,他早已猜到是如此,若他是威廉也会下达这个命令,让兵器在外面乱跑可不是明智之举。或许威廉下令杀掉的对象也包括兰伟尔,可能只是因为他先被叫作霄月的男子砍伤,然后被米秀儿救走,因为找不到人,所以他幸运逃过一劫,那么璐璐呢?

“为什么他们要杀她呢?”迪瓦尔代替兰伟尔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有人来找维纳但丁,结果没想到却被当场杀死,不过听说有个长得很像维纳但丁的人突然冲出来保护她,两个人一起死了,那些人也要找你,跑到森林去找,不过没找到人……原来你真的没死。”

“璐璐是为了保护维纳但丁才……”

玛尔把她知道的全告诉兰伟尔,接着一脸警戒的开口:“伤害你不是我们的本意,况且你现在也好好的,你妹妹也不是我们杀的,所以如果没事的话,就赶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