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百里奚的坟其实就在丞相府的后院,按照方文轩的话,我将那个香囊烧化在坟前,顺便又把沈昭宁的遗体给埋了,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什么怨恨也都该随人一同埋入黄土了。
做完这一切,我疲惫不堪地回到长亭别馆。
“回来了?”
慕容渲只穿了一身白色亵衣,若有所思地坐在床畔,见我进来,强撑起笑容说道。
我将朱墨剑放到桌上,点了点头。
可能是看见我眼中有血丝,他站起身朝我走来。
见状,我像惊弓之鸟一样后退了几步,他行一步,我退两步,直到他停下不再上前。
四目相视,刹那间,连空气也仿佛凝冻起来。
慕容渲深邃的眼眸多了一分莫名的情绪,仿佛看破了我的内心:“你还在埋怨我?”
我低下头道:“属下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慕容渲的回应,我抬起头。
细长的丹凤眼里,隐隐浮现一层透明的水气,有如清晨薄雾的露珠,未等我看清,便转瞬即逝了。
我一怔,肯定是自己眼睛花了,象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哭。
他将窗户打开,一股冷风便迎面吹来。
我怕他受凉,连忙拿了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他顺势抱住我,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只是很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整颗心顿时柔下了下来,我回抱他,鼻端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忍不住要将心中的烦闷跟他一一诉说。
“我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了,现在他死了,我就更没办法原谅自己了。”可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我想慕容渲现在一定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慕容槿的事。
慕容渲搂住我腰的手紧了紧,说道:“这辈子还不了那就下辈子还,所以这辈子你只欠了我的。”他抬起头,凤眼笑得温柔:“不过你一辈子都别想还清了。”
我忽然感觉到全身的爱意刹时间都涌上了心头。反握住他的手,那样柔软光滑的触感,我放到嘴边亲吻,吻着吻着就吻上了他的唇。
慕容渲一震,将我抱得更紧了。
我咬着他的嘴唇不停地吸吮,忘情般地跟他缠吻在一起。慕容渲低喘了一声,边吻边带着我向**走去。
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我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解他的衣带。
慕容渲推了推我,调笑道:“难得见你这么热情,不过也得给我喘会儿气的工夫吧。”
我存心要逗他,于是道:“九爷这样就不行了?”
慕容渲闻言,翻身压在我的身上,坏笑着道:“那我就让你看看行还是不行。”
他脱掉我的衣服,胡乱地吻了一通之后,就将我的两腿分开。
我眼角一瞥,就见他正在解自己的腰带,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这个动作很是煽情,带着某种囧囧。脸上立刻燥热了起来,我几乎能预见脱xia亵裤后那涨大的物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急忙调转过视线,闭上了眼睛。
耳畔传来悉悉索索囧囧服的声音,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不免有些心神**漾。我掩饰xing地捂着嘴,咳嗽了一下。
低低的笑声从上方响起,清丽诱人,透出些许的暧昧。
我大感尴尬,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却被他阻止,我就这么仰面躺在**,在他炙热的视线下,双腿大开,一副任君采颉似的样子。羞人的□被他一览无余,就算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是这种境况仍然让我窘迫不已。就像是初次行**一样,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我不敢睁开眼睛,可是等了很久,却迟迟不见慕容渲有下一步动作。
一滴温热的**倏然掉在了我的眉心。我皱了皱眉,不安地睁开眼睛,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我差点惊叫出来。
慕容渲捂着嘴唇,白玉般的指缝间缓缓流出红色的鲜血。
“九爷……”见他红润的嘴唇开始变得青紫,我顿时惊恐失色,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像是痛得不能说话,伸出手指了指门口:“……快去叫大夫。”
仿佛是如梦初醒般,我立马一个挺身从**跳了下来,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奔出房门。
“大夫,我家王爷怎么样了?”
那老大夫捋着胡子替慕容渲把了把脉,却半响不说话。
我心急如焚地道:“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赵云飞在一旁道:“百护卫,你别太着急,先让大夫把完脉吧。”
闻言,我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急切,忐忑不安地等着大夫的诊断。
躺在**的慕容渲脸色苍白地像一兆纸,虽然因为疼痛昏睡了过去,但是仍然紧蹙着眉毛。
此时的每一分钟都仿佛度之如年,让我备受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才摇摇头站起身。
我忙不迭地问:“怎么样了?九爷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大碍?”
大夫朝我作了一揖,叹道:“王爷的病,恕老夫无能为力。”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顿时一沉,冲口而出:“怎么会无能为力?!你不是大夫么?连这点病都医不好,你还称什么大夫?”
赵云飞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我,朝大夫拱了拱手道:“失礼了,请问大夫,我家王爷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大夫道:“王爷的脉象很是奇怪,时而断断续续时而又强健紊乱,老夫观遍王爷的身体各处,却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现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老夫行医多年从未碰上过这种症状,确实是超出了老夫的能力之外,倘若胡乱开方子的话,有可能会伤及王爷的身子。”
我矍然一惊,傻傻地站在原地,朱墨剑的冰寂透过我的肌肤一点点渗透到心里。直到**传来声响,我才回过神跑到床畔。
“九爷,你醒了?”
慕容渲就着我的手坐起身,朝赵云飞说道:“你们先出去。”
“是。”
赵云飞他们出门后,我关心地问:“九爷,你现在还难受么?”
他摇了摇头,笑道:“睡了一觉,好些了。”
得见他的笑容,我的心境才稍稍平复,心下骤然一松,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滑到嘴角只觉涩然。
慕容渲看见我哭,像是吓了一跳,忙安慰道:“好日照,别哭了。”说着伸过手轻柔地替我拭去泪痕,滚落的泪水就这样渗入他指间的皮肤里。
我问:“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吐血了?”
慕容渲摸了摸我的下巴,露出邪气的表情,调侃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又突然见了日照漂亮的身子,气血上涌罢……”
我的脸一红:“没的乱胡说。”同时又担忧地道:“刚才那个大夫说你的脉象不稳定,不知道是什么病情,皇上从小就有病,也老是吐血,你们是亲兄弟,那你是不是也得了……”
我越想越害怕。
慕容渲柔声说道:“我没事。”
我抓住他的手放到怀里,看着他说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别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他的目光犹如天上明月一般,清兮而温柔,让我没来由地安心,点了点头,觉得整个人都舒缓了不少。
慕容渲把我抱到**,说道:“今晚不碰你了,睡吧。”
之后几天,慕容渲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有更加恶化的趋势,有一次吐完血还连着昏睡了好几天。
请来的大夫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真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受这些苦。
慕容渲清醒的时候只叫我别担心,但我如何能不担心,简直就是担惊受怕,他每次一睡着,我连一步都不敢离开,直到他睁开眼睛才放心下来。
可似乎只要我一在慕容渲身边,他就会止不住地咳嗽吐血,发现到这一点,我就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晚上守在门口,万一他有什么状况,我就可以及时赶到。
果然,他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体经过半个月的精心调养,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于是我就更加不敢靠近他了,生怕他又有什么事。同时也不禁疑惑,为什么只有我接近慕容渲会这样,其他人却不会。
这一天晚上,慕容渲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就叫人让我过来。
我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问道:“九爷有什么事么?”
慕容渲蹙了蹙眉道:“站这么远做什么,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几步,见他神色正常,便摸着离他最远的床尾坐了下来,还没坐稳就被他一把抱住。
我慌忙之下想推开他,但是又眷恋着他的怀抱,终究没有伸出手。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鼻尖尽是他身上隐隐传来的药香,我伏到他的肩头,喉间忍不住一阵酸涩。
我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不愿他受一点磨人之苦。
慕容渲吻着我的发鬓,轻声说道:“怎么都没看见你,知不知道我快想你想得要疯掉了,连做梦都是你。”
我抬起头回应他:“我又何尝不是……”
这一个月来都没有近他的身,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只是亲吻根本解不了我对他思念的渴望。但是理智告诉我,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
分开两个人相交缠黏的唇舌,我平息了一下呼吸,说道:“太晚了……”
他淡淡‘恩’了一声,抱着我的手没有放开,过了一会儿又道:“今晚在这里睡吧?”
我点头:“好。”
他把被子盖在我们的身上,接着侧过身子,手背撑着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问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笑着摇头:“没什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对我说:“你不是说想离开京城么?明天我们就走。”
我一怔,说:“明天?这么急?”
“要跟我走么?”他的声音轻淡悦耳,我微微侧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温香的气息。
我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除了一些必备用品还有一些药物之外,又到宝粹阁买了一样东西,接着再去雇了一辆马车。
出发的人只有我和慕容渲,所以不到中午所有的东西就都整理好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见慕容渲正躺在榻上睡觉,我连忙推醒他:“九爷,醒醒。”
慕容渲睁开迷离的眼睛,望了望我:“怎么了?”
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这个送给你。”
他低头一看,见是个玉佩,疑惑地问:“送给我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无所谓地说道:“你的玉佩不是丢了么,所以我买了一个,给你带上吧?”
他“恩”一声。我理了理他的衣服,将玉佩小心地系在他的腰上。
他把玩着玉佩上的流苏,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还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我。”
我挠了挠头,说道:“我怕你会不喜欢。”
他笑了笑:“我很喜欢。”
白雪漫漫,风切冷竹声。
我坐在马车外挥了挥鞭子,驱着马慢慢地往前行。听着车轱辘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神思有些恍惚。
“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慕容渲挑开帘子,探出头问我。
我摇摇头,强颜笑道:“没什么。”
他蜷起手指夹了夹我的鼻子,说道:“你这呆子,一有心事都表现在脸上了,还想瞒我?”
我揉了揉被夹痛的鼻子,不满道:“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呆子。”
慕容渲笑了起来,一双凤眼半眯着,让人忍不住要沉浸到那一泓多情潋滟的眸子里去。
“我们现下去哪儿?”
我道:“去东官笙州。”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情愿去。
我连忙道:“其实去那里挺好的,离京城也近,而且坐马车颠簸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嘛。”这话说得太蹩脚,不知道慕容渲会不会信。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进了马车。
我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天奔波终于到了东官笙州。当天晚上,我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雪地浑白,洁净如洗。
客栈门口挂着的几盏灯笼,犹如锈隐隐,映得街道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晕中。
我埋在慕容渲的怀里,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