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说,在大明国有一句谚语,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还有一句俗语,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连梵蒂冈都藏污纳垢,任由亵渎上帝的伪教徒横行,还怎么把上帝的福音播撒到世界各地?所以在梵蒂冈成为纯净无瑕的净土以前,她决不会去大明国替他们传教。

就这样,一场针对梵蒂冈神职人员的血腥清洗就此拉开序幕。

圣女说,教皇的信仰很纯正,她看见他的灵魂像刚出生的婴孩一样纯洁无瑕,教皇当然乐意相信她。为了“神子”亲口许诺的天堂,只要菲泽塔说是魔鬼附体的人,教皇一律下令立刻烧死,没有任何得到赦免的机会。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有当时亲眼见证“神迹”的人愿意相信菲泽塔真的是耶稣选中的圣女,别人难免觉得是异教徒在装神弄鬼,借口迫害天主教徒。面对种种诘难和流言蜚语,“圣女”问心无愧,说那些人一定做了亵渎上帝的事,不然的话,他们的灵魂不会出现污点。为了证明所谓的“圣女”其实才是真正的渎神者,真的有好事者去查了,结果却发现凡是“圣女”说被魔鬼附体、或者是披着人皮的魔鬼的人,往往一查就能查出各种亵渎上帝的行为——猥亵唱诗班的孩子、买卖圣职、贪污受贿、*、借布道或聆听忏悔的机会奸污虔诚善良的俗世妇女、与修女通奸、伪造圣人遗物贩卖牟利、借神职威胁恐吓信徒以敲诈勒索钱财……令人发指的种种罪行让身为梵蒂冈神职人员之首的教皇简直无地自容,整天哀叹“神子”说他瞎了眼,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别人说最黑暗的地方就在烛台底下,换句话说,魔鬼最多的地方就是上帝的御座前。教皇原本还不信,可想不到居然真的有那么多魔鬼就在梵蒂冈。若不是“圣女”降临,他还不知道上帝的家已经成为魔鬼的乐园。

经过对梵蒂冈的一番血腥清洗,终于让所有人都相信“圣女”确实有一双能看穿人的灵魂的眼睛,任由她在梵蒂冈到处乱跑,用耶稣•基督亲自赐予她的眼睛替他们挑出躲在上帝御座前的魔鬼。如果此时有外人到梵蒂冈来,就会看到整个梵蒂冈的神职人员上至教皇本人,下至最普通的修士、修女,甚至连住在梵蒂冈的俗世工人,都对一个普通小修女打扮的异族少女毕恭毕敬,把她的每一句话奉为圣旨。

只有一个人除外。

夜深了,迪特里希主教看到档案室的灯还亮着,悄悄走近,从门缝里看到一个穿修女袍的人背对着他,把脚搁在桌子上,正在翻阅梵蒂冈神职人员的档案。

“小主,何必这么卖力地帮教廷做事呢?你不是向来无利不起早的吗?”房间里传出一个青年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但是迪特里希主教根本没有看到房里还有别人。

“难得有机会参观梵蒂冈,还包吃包住,不帮他们做点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说如果不真的揪几个败类出来,我怎么树立‘圣女’的威信?”回答男声的是菲泽塔雌雄莫辨的嗓音,“北斗,什么时候我们去圣彼得墓玩玩好吗?听说就连梵蒂冈的内部人员都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不过如果我们去的话,估计不会被赶出来。既然来都来了,我们正好去参观参观,也不枉来梵蒂冈一趟。”

几天前还吓得整天担心自己会小命不保,现在就完全是抱着来梵蒂冈旅游的心情了。即使活了五个多世纪,见识过无数的奇人异士,对菲泽塔超乎常人的适应能力,北斗还是只有佩服:“小主不怕我被圣彼得的灵魂杀死吗?”

“圣彼得真的存在?而且灵魂还在梵蒂冈?”菲泽塔兴奋起来,“那就更得去了,说不定能听到许多有趣的故事。”

“小主,我怕他会把我们两个的灵魂一起吃掉。”

“不是向来都是你吃别人的吗?怎么?也有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时候?”

“我只能吃人的灵魂以及比我弱的刀灵、剑灵,如果遇到道行比我深的恶灵,就只有我被吃的份了。小主,还记得在日本的时候吧?”

遥远的日本,到处都能看到妖怪和异教神明的诡异国家。因为身上附着北斗,菲泽塔也能通过他的鬼眼看到鬼怪,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当地的妖怪捉弄得苦不堪言。

“圣彼得可是圣人,应该不会随便伤害无辜的人。”

“小主,我可是个恶灵。”

“呃……”

“而且,你敢说你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吗?”

“这个嘛……”菲泽塔的亏心事做得多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有钱?

“更别说圣彼得的灵魂还是个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的怨灵。”

“北斗,这里可是梵蒂冈,别乱说话。”

“难道小主觉得以大头朝下的姿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会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1)”

“不管以什么姿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都不可能是一件愉快的事吧?”听说即使被绑在十字架上,犯人也会有呼吸困难的感觉。比起渴死饿死,长期处于窒息状态的感觉无疑更痛苦。如果是被钉在十字架上,则是慢慢流血而死。尤其残忍的是这种死刑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让犯人脱离肉体的痛苦而死去。以正常姿势受刑,就已经痛苦不堪了,以头朝下的姿势被钉在十字架上会死得多痛苦,想想就让人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自从彼得被处死以后,一千五百多年来,每一个来看他的朝圣者都不断地对他重申当初他死得多冤枉多痛苦多伟大,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死得很痛苦很委屈,世上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人,于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怨灵。”北斗用血红色的眼睛看了看周围,“刚到梵蒂冈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梵蒂冈的宗教裁判所处死过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极少数的怨灵,而且还只敢躲在监狱的最底层。原来飘**在外面的都已经被你们所谓的‘圣彼得’吃了。”

菲泽塔听得一个寒战,默默地把圣彼得墓从她计划的“梵蒂冈必看旅游景点”中划掉。

所谓的“神迹”果然是假的,所谓的“圣女”才是不折不扣的恶魔。现在整个梵蒂冈都被她闹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稍有差池,自己就会成为“圣女”刀下的下一个“恶魔”。既然所谓的“圣女”千真万确是恶魔,她查出来的罪证肯定都是用巫术弄出来诬陷人的伪证,也就是说她指出的“恶魔”肯定是无辜者。既然知道了真相,迪特里希主教就不能放纵恶魔继续残害无辜。

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菲泽塔,迪特里希主教摸向袖子里的短刀,盘算怎样下手,杀死菲泽塔的成功率可能比较大。可他刚摸到刀柄,房间里的菲泽塔就开口了:“迪特里希教枢大人,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是靠做赏金猎人发家的。你觉得一个神职人员和一个赏金猎人动手,胜算可能很大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迪特里希主教干脆豁出去了,刚走出藏身处,就看到一条黑色的带子从眼前一晃而过。等他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短刀已经到了菲泽塔的手里。

菲泽塔站起身,把黑色的软剑缠回腰间。有黑色的修女服作掩护,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其实她带着武器。

“实践出真知。神职人员和剑客动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结果已经很明确了。”菲泽塔仰着头看迪特里希主教,迪特里希的短刀在她的手上转成一个银晃晃的光圈,“现在有什么问题,能坐下慢慢说了吗?”

“果然是你,‘人鱼’菲泽塔•维多利亚•斯第尔顿。”虽然菲泽塔戴了假发,还通过化妆改变了眉毛的颜色,迪特里希主教还是从她的剑认出了她。

菲泽塔抬了抬眉毛,似乎并不意外迪特里希主教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那个假耶稣是谁?”

“弥赛亚•格里菲斯,‘雷米尔号’船长。”菲泽塔很老实地知无不言,“至于那个燃烧时会放出刺眼强光的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区区一个凡夫俗子,竟敢以‘弥赛亚’做名字,简直可笑(2)。”

“难道你不觉得如果用‘米瑟•格里菲斯(3)’做名字,听起来会很奇怪吗?”菲泽塔抬眼看了看迪特里希主教,“不过在不懂拉丁语的人看来,‘米瑟•格里菲斯’或许还是个挺好听的名字。”

“他会下地狱的。”

“是教皇把他当成耶稣,他自己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神子。这也能算亵渎神灵吗?”

“你也会下地狱的。”

“喂,我可是真的在很好心地帮你们清除败类。”菲泽塔勾起一边嘴角,“至少我可不是用什么‘体重比《圣经》重的就是女巫’之类的条件来判断恶魔。我敢打赌,圣母玛利亚的体重也不会比《圣经》轻。”

“你是个亵渎上帝的恶魔。”

“哎呀,我被抓住了。”北斗笑道,同时菲泽塔的右眼成了血红色。

迪特里希看到菲泽塔的身体里发出两个不同的声音,而且还在互相对话:“你才是真正被恶魔附体的人!”

“小主,他比你叔叔聪明。”北斗用血红色的眼睛打量了一番迪特里希主教的灵魂,“你叔叔到现在还以为是你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我才会出现。”

“北斗,不许说我叔叔坏话。”菲泽塔把北斗赶回去。

迪特里希主教已经彻底看呆了。

“话说教廷第一次抓到真正的恶魔,高兴吗?”菲泽塔戏谑的笑容让迪特里希主教恨不得把她的脸撕下来,可清俊绝伦的美貌让人觉得哪怕起一点伤害她的念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哪怕美少年的容貌此时配着不伦不类的女装。

似乎看出了迪特里希主教心中的矛盾,菲泽塔故意凑到他面前:“对,我身上确实附着个以人类的灵魂为食的恶魔,所以我才能像人类分辨食物是否新鲜一样,一眼看出别人的灵魂是否纯洁。可那又怎样?是教皇把我这个恶魔附体的女人奉为圣女。”

“所以你说他的灵魂是纯洁无瑕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

“原来梵蒂冈也有聪明人啊!”菲泽塔似乎颇为吃惊,“不过我不杀他,主要倒不是为了借他的力量。”

“为什么?难道你不是认为天主教徒都该死吗?”

“先声明,我处死的都是真正有罪的人。就算北斗发现某个人的灵魂腐败堕落,如果没有找到确切的罪证,我不会随随便便就说某个人是魔鬼,更不会随便诬陷真正善良的人,哪怕他是天主教徒。再说,就算是真的死有余辜,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杀。”菲泽塔充满**的笑容突然在迪特里希主教的眼中放大,“你不是也还活着吗?”

“可惜我想杀你想了很久了。”迪特里希主教突然攻击菲泽塔。

神职人员和赏金猎人动手,结果可想而知。菲泽塔很容易就避过了笨拙地扑过来的迪特里希主教,趁他摔倒在地还来不及爬起来的时候一脚踩在他的肩头,双手往后扳断他的肩关节。

随着“咯啦”一声,迪特里希主教忍不住大声惨叫,菲泽塔却无动于衷,扔垃圾一样放下他的手,坐到他身上,用脚踩住他的手腕。

迪特里希主教终于明白了。当初他拽着“皇甫妃英”的头发把她从宗教裁判所的地牢一直拽到教皇面前的一路上,她一直都很听话,任由他拽着她的头发走,并不是因为小姑娘的力气不敌一个成年男人,而是怕他把她的假发抓下来,害她的身份暴露,仅此而已。

“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吗?”菲泽塔饶有兴趣地打量迪特里希主教痛得抽搐的手指,“你的灵魂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七剑客’中最强的‘面具’。虽然对他的姓名年龄国籍等等我都一概不知,从你们极其类似的灵魂来看,他也姓迪特里希吧?”

“他叫菲利克斯•迪特里希,是我的哥哥。”

“啊……原来如此。原来他是罗马教廷的间谍。难怪你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枢机主教,原来都是靠你哥哥在背后帮你。”

“对,爱德华•达德利在‘人鱼号’上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这样啊……”菲泽塔歪过头想了想,“‘七剑客’有互不侵犯条约。不过既然是他先出卖我,我是不是也不用对他客气了?”

“小主,我能吃了他的灵魂吗?”越是强大的灵魂,对北斗而言,就是越珍稀的美味佳肴。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北斗便垂涎“面具”的灵魂至今。

“‘六剑客’听起来也不错,不是吗?”菲泽塔用脚跟碾了碾迪特里希主教的手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杀死当年‘十剑客’中的人了。”

不知是嘴硬,还是痛得没法说话,迪特里希主教不吭声。

“第一个死的是谁呢?让我想想。好像是叫‘笑脸’来着,苏格兰间谍,奉他的玛丽女王之命,到英国来刺杀伊丽莎白女王。作为女王陛下忠臣的子民,我当然不能放任自己的君王遭到外国刺客杀害,对吧?可‘面具’那家伙居然真的以大欺小,和我一个小女孩决斗,还在我的脸上留了疤。”菲泽塔摸了摸左眼角像极了美人痣的伤疤,“居然让女孩子破相,太过分了哦?我叫他偿命也不过分吧?他在我脸上留了道每个人都能看见的疤,可是至今我都没有让第二个人见过他的尸体。”

她这能叫破相吗?迪特里希主教觉得如果她脸上没有那点像美人痣的疤,或许就可以少几个被她的美貌迷惑的人遭殃了。不过他的武器在菲泽塔手里,以任人宰割的姿势,他实在是不敢乱说乱动。

“让我想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菲泽塔把玩着迪特里希主教的刀,“那时我已经会说话了,但是还没有认识北斗,应该是十岁以后,十一岁还没到。”

十一岁还没到的时候,就能让当年的“十剑客”之一死得尸骨无存!当年“面具”一直都是随身带着七把剑,可即使是当年“十剑客”中另外的九个,也不是个个都能*得他的七把剑全部出鞘。可据迪特里希主教所知,菲泽塔十五岁时和当时的海上第一剑客“面具”交手,“面具”想杀她,她就*得他把七把剑全部用上,而且把他的七把剑全部斩断,却没让他擦破一点皮,最后还给他来了句“我不想杀你,就算平手吧”。骄傲的“海上第一剑客”就此被打击成了“海上第一酒鬼”。

“他的七把剑的剑灵都很好吃,”北斗至今还在回味,“他们的主人的灵魂肯定更好吃。”

“他只告诉我,爱德华•达德利在你的船上,可怎么也不肯说你船上的两个少年哪个才是爱德华•达德利,只是一再地警告我,叫我千万不要接近你。”迪特里希主教已经发现“面具”禁止他接近菲泽塔的原因了,“可是你让我骄傲的哥哥成了个只知道酗酒的废物,我咽不下这口气。”

“很聪明。两年不见,他变得聪明多了嘛。”菲泽塔换了个让她自己更舒服,但是也让迪特里希主教更痛苦的坐姿。

迪特里希主教还是第一次如此怨恨为什么世上的女人都是体重比《圣经》还重的女巫。

“不过让你不能‘咽气’的是什么呢?我伤害了你哥哥的自尊?还是我让他变得消沉,因此让你少了个重要的情报来源,不利于你飞黄腾达?”

迪特里希主教不回答。

“兄弟情深听起来很高尚,对你而言,第一个理由可能比较冠冕堂皇。可是对你哥哥而言,或许还是第二个理由比较好。他为了心爱的弟弟,都一大把年纪了,没有成家,没有立业,只是默默地为教廷卖命,就是为了让弟弟有一天能爬上教宗的位置。即使弟弟只把他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他依然无怨无悔。多伟大的哥哥。比起‘海上第一剑客因为在光明正大的决斗中输给了一个小女孩,他的弟弟就用卑鄙的手法向一个年纪只有他一半都不到的孩子寻衅报复’,你不觉得还是让自己扮演卑鄙的角色比较好吗?哪怕只是为了报答你哥哥为你付出的一切。打败‘面具’的是北斗,不是我。输给一个五百多岁的老妖怪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可丢脸的。作为一个后起之秀,我一直都很尊敬他。至少我不愿意相信堂堂‘七剑客’之首的‘面具’是那么没气度、输不起的人。”菲泽塔转头看了看被她坐在屁股底下的迪特里希主教,“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七剑客’有互不侵犯条约,虽然仅仅是禁止我们之间发生决斗的情况,我个人主张对彼此身边的人也是互不侵犯,免得产生寻衅报复的情况。你是‘面具’的弟弟,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不过……”

迪特里希主教对“不过”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就知道。

“知道吗?我的‘乌利叶号’的船长歌利亚是被我打服的。”菲泽塔又开始东拉西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来抢我的船,我杀了他所有的船员,但是留下了他的性命。我可是个爱才惜才的人。我的父母都是被海盗杀死的,我非常恨海盗,但是歌利亚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我放过了他的性命,为他去请求女王陛下的赦免,给他武装得最好的船,让他自己挑选船员,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我保护我的商船。可是他恩将仇报,居然用我给他的船来抢我的货物……”

她杀了人家所有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对方不过是抢她点货物,能叫恩将仇报吗?迪特里希主教想。

“……于是我再一次杀光了他所有的船员,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性命,只剁了他一根手指,让他长点记性……”

迪特里希主教已经被菲泽塔踩得发麻的手指好像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在他的手上蹭。

“……可是我也很忙,不可能天天监视他,也不想再让他抢劫我的船,于是就把白大哥送到他的船上做船医。既然是‘面具’的弟弟,我想你一定听你哥哥提起过白夜——‘七剑客’之一的‘蛟’。歌利亚居然败在我手中两次以后还不死心,甚至还鼓动白大哥跟他一起背叛我。一确定他又要造反,白大哥就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所有的船员,还是只剁掉他一根手指,把他带到我面前。我么……也还是老样子,给他武装得最好的船,任由他自己挑选船员,只是……现在歌利亚已经没法戴婚戒了。有了两次教训,他终于学乖了,知道下次要背叛我之前,就要先数数自己还剩几根手指……”

迪特里希主教发现了,他的手指蹭到的是被菲泽塔抢走的短刀。

“你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呢?加害我的船员,差点连累我一起送命。”

手起刀落间,迪特里希主教一声惨叫,地上多了根血淋淋的断指。

“身为神职人员,不安心侍奉上帝,却玩弄政权。”

又是一声惨叫。

“作为出家人,不清心寡欲,居然吃我豆腐。”

随着第三声惨叫,迪特里希主教用力挣扎起来,可他被菲泽塔死死地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懂人情事故,差点连累你哥哥一起送命。”

随着惨叫声,血在地上蔓延开。

菲泽塔看了看迪特里希主教只剩拇指的左手:“反正你也不需要用这只手写字,生活上也有人伺候你,剩下的手指留着也没用吧?”

第五声惨叫终于引来了巡逻的卫士。

卫兵顺着惨叫声找到档案室,就看见灯亮着,一个枢机主教被一个修女按在地上。原本他们还以为是教枢大人与修女**,正想悄悄走开,领头的卫兵就闻到房间里隐隐传出血腥味,仔细一看,才发现枢机主教的左手手指全都被砍了下来,而坐在他身上的修女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刀。

“教枢大人!”卫兵冲进房间,想拉开行凶的修女。

修女听见叫声,回过头。

卫兵全都愣在原地:“圣女!这……这是怎么回事?”

菲泽塔看了看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迪特里希主教:“迪特里希教枢大人,请‘您’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圣女是在帮我清除身上的污垢。”迪特里希主教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清除污垢?”卫兵们面面相觑。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下入地狱。’(4)”迪特里希主教勉强撑起身子,“我的左手冒犯了圣女。与其带着它一起下地狱,我宁愿把手砍掉。”

菲泽塔砍掉的不是罪孽,而是愚蠢,少了五根手指以后,迪特里希主教果然变得聪明多了。菲泽塔很满意。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止血药和干净的纱布来。难道你们想看教枢大人失血过多而死吗?”菲泽塔还踩着迪特里希主教的手腕,防止他挣扎的同时也是在帮他止血。

卫兵们这才意识到迪特里希主教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手忙脚乱地去找医生。

“终于学乖了呀。”菲泽塔大模大样地把刀子上的血都擦在迪特里希主教的衣服上,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我喜欢聪明人。要是‘屁股五世’驾崩以后你想做教皇,不论需要多少资金来收买选票(5),只管向我开口,我决不会吝啬给‘朋友’的帮助。”

她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做教皇吧?然后她一个新教徒就可以通过*纵傀儡教皇来*纵欧洲所有的天主教国家,到时候整个欧洲就都间接受到英格兰统治、受到英国的新教徒女王统治。“面具”一直在欧洲各国游历,交往的都是王公贵族。通过他,迪特里希主教多少懂些政治上的人情世故,不难猜到菲泽塔的小算盘。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面具”会让他躲得离菲泽塔越远越好了。看在上帝的份上,领教过菲泽塔的厉害以后,迪特里希主教如今只想远远地离开梵蒂冈,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太太平平地过完这辈子就好。

注释:(1)圣徒彼得在罗马殉难的时候,向行刑人要求“请把我倒过来钉在十字架上,我的主(耶稣)曾为我竖在十字架上,我不配像他一样受死”,于是倒吊着受刑。

(2)弥赛亚是个圣经词语,与希腊语词基督是一个意思,在希伯来语中最初的意思是受膏者,指的是上帝所选中的人。基督教主张耶稣就是弥赛亚,因为耶稣的出现,应验了许多旧约圣经中的预言。

(3)拉丁语:可怜的格里菲斯。

(4)《新约•马太福音》第五章第二十九至三十节。

(5)教皇去世后,由枢机主教们选举新教皇,他们会在真正选举前召集枢机司铎和枢机助祭进行第一次会议,并讨论候选人。教皇去世的二十天内,枢机主教将在西斯汀教堂召开会议,选出新教皇。新教皇将由枢机主教团互选产生,而且候选人不得超过八十岁。因为新的教皇是多轮投票制选举产生的,所以难免会出现收买选票之类的丑闻,天主教历史上最声名狼藉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