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碌了一天以后,船舱里只剩此起彼伏的鼾声。阿拉贡悄悄摸进安排给落难者的船舱,发现菲泽塔就坐在大箱子旁边,头枕着箱子睡觉。看她的样子,箱子里一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辛普森只说要他看看里面是什么,如果真的是宝贝,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以至于不得不和一船的下等人平分箱子里的东西。
菲泽塔就睡在箱子上,而且好像睡得不是很熟。阿拉贡正考虑如何在不惊扰到其他人的前提下弄走菲泽塔,外面传来不知什么动物的叫声。
“尼可!”
菲泽塔一下子坐起来。阿拉贡侧身躲进墙角的阴影,看着她愣愣地听了半天,听到第二声“尼可!”的叫声,立刻跑出去。阿拉贡做贼心虚,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看见菲泽塔跑出去,只道是上天相助,没注意到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箱子上用手腕粗的藤蔓缠了好几圈,打着死结,好在藤蔓并不像缆绳一样结实。阿拉贡好不容易割断上面的藤蔓,打开箱子,琳琅满目的宝石立刻晃花了他的眼睛。
菲泽塔轻而易举地躲过甲板上巡逻守夜的水手,跑到船尾爬上船舷:“‘尼可’!”
水里伸出一个脑袋,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尼可”跟着“珍珠号”游了整整一天,要不是晚上船抛锚停航,它都追不到。
“‘尼可’你怎么来了?”菲泽塔抱住“尼可”的脖子,“我们不能带你去伦敦。走吧,见最后一面就走吧。”
“尼可”发出可怜的呜咽声,用嘴去蹭菲泽塔的脸颊,就是不肯离开。
“‘尼可’,走吧,走啊……”
“尼可!”“尼可”只想再见一眼马修,洪亮的声音把整船的人都叫了起来。
“‘尼可’,别,嘘……”
菲泽塔想安抚“尼可”,可惜已经晚了。甲板被火把照亮,所有人都被出现在海面上的庞然大物吓得大呼小叫。船舱里的人也被吵醒,路德维希一眼就看到阿拉贡盯着一箱子的宝石两眼发直:“小偷!!!”
“半夜三更吵什么吵?”辛普森穿着睡衣出来,随即被“尼可”吓得噤若寒蝉,“圣母在上,你们这群蠢货在干什么?等着它砸烂我们的船吗?拿刀子!开炮!”
“不……”菲泽塔拦不住受到惊吓的水手,“‘尼可’,快跑!”
“尼可”执着地想再见马修一次,看到一甲板渺小的生物忙忙碌碌,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直到耳边响起隆隆的炮声。
“‘尼可’!”
木头做的“怪鱼”太可怕了,会发出火光,还会吐出黑色的石头。“尼可”没被炮弹打到,可是被炮声吓得不轻,最后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菲泽塔一眼,便落荒而逃。
看到“尼可”被吓走了,水手们额手相庆,只有菲泽塔在船边呢喃:“‘尼可’,走,别再和人类有任何瓜葛了。”
“是你把那头怪物引来的?”一个水手拎起菲泽塔。
“‘怪物’比你可爱太多了,令人作呕的人类。”菲泽塔狠狠啐了他一口。
路德维希刚走出船舱,就看见水手把菲泽塔扔在地上:“辛普森船长,得罪黑斯廷斯家族的后果,你最好想清楚。还有这个小偷!”路德维希指向阿拉贡,“该怎么处置他,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复。”
“他偷什么东西了?”水手知道阿拉贡贪财,但是手脚还算干净,好奇地往船舱里一看,就看见整整一箱的各色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事情闹大了,阿拉贡只能把整箱的宝石都搬到甲板上:“船长,他们果然是海盗,看看,这就是证据。”
“海盗?”辛普森看了看被围在甲板上的四个人,“靠一头怪物吓唬人,难怪只有你们几个人都敢打劫。好呀好呀,你们的怪物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凯撒看了看满脸怒容的菲泽塔,回过头看辛普森时,眼神中只有怜悯:“你吓走的不过是一头动物,在你面前的才是怪物。”
“只要我回到陆地上,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路德维希狠狠地瞪着辛普森。
“你以为你真的是路德维希少爷?”辛普森哈哈大笑,“谁都知道路德维希少爷已经死了。就算真的是,你的姐夫欧•哈拉男爵老爷应该会很乐意看到你的尸体,好让他安心地继承你老爹的遗产。”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我会记住你的话的,辛普森先生。”
十五年以后,辛普森每次想起这句话,都后悔得直拿脑袋撞墙。他真是傻瓜、白痴、混蛋、智障、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蠢得连猪都不如……区区一个伦敦商会的会长算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巴结。当时的他以为他是在和谁说话?面前的孩子正是黑斯廷斯男爵家的路德维希少爷,是十五年以后的路德维希•黑斯廷斯男爵,整个英格兰所有商人中的无冕之王。
“看来是非动手不可了?”菲泽塔拔出剑,辛普森才发现里面不是空心的。阿拉贡有些好奇以菲泽塔的臂展怎么拔剑,想不到她的剑刃会转弯。
“丫头,你冷静点。”一个老头、一个学究外加两个孩子面对一船上百个年轻力壮的水手,其中还有大名鼎鼎的佣兵,凯撒却是架住菲泽塔不放,“要是再把人杀光,我们怎么回去?宝石给他们就是了。”
“那你叫我拿什么去和海军换你的赦免令?”
凯撒傻了:“丫头……”
“再也别做海盗了,凯撒,我以后的商船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我要你给我干活。”
“丫头,我老了,做不了几年了。”
“能做多久是多久,等你做不动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凯撒一巴掌拍在菲泽塔的肩膀上:“我只同意给你做大副,我的船长,上岸以后记得给我买瓶朗姆酒。”
辛普森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有些好笑:“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下船吗?”
所有的水手都看见白天的时候菲泽塔被阿拉贡耍得团团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试试,阿拉贡先生?”菲泽塔看向阿拉贡,“我在海上听到过你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左撇子赏金猎人。”
“那个哑巴侏儒?”看到菲泽塔是左手拿剑,阿拉贡已经发现白天的时候其实是自己被一个小女孩当傻子耍着玩,顿时不敢轻敌了。
“我不是哑巴,也不是侏儒,不过我想我的剑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菲泽塔看他的眼神里只有猫玩老鼠的戏谑,“单挑群殴随你选。”
“什么叫单挑?什么叫群殴?”阿拉贡看不出菲泽塔一边还有哪个可以站出来和她并肩作战。
“单挑就是你一个对我一个,我保证点到为止。群殴就是你加上在场的随便多少人对我一个,不过到时候我就没法保证任何人的生命安全了。”
阿拉贡觉得她睥睨群雄的口气不是在吹牛,而是真的实力强横到不把这整整一船的人放在眼里。很多年以后,阿拉贡问过菲泽塔为什么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故意用右手,菲泽塔只是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原谅一个小孩小小的恶作剧吧,她只是想看看你发现她是左撇子时的表情,没什么恶意。”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长期在刀尖上讨生活让阿拉贡感觉到面前的小孩不简单,但是辛普森看不出来,他只觉得随便出来一个水手,都能把菲泽塔活活碾死。听到她口出狂言,辛普森都想笑了:“一群蠢货,还废什么话,把他们都给剁了扔下海,宝石全都是我们的。”
五分钟以后,辛普森就后悔得直拿脑袋撞墙了。他真是傻瓜、白痴、混蛋、智障、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蠢得连猪都不如……他以为他是在向谁挑衅?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是伊丽莎白女王的亲信至交,“那个很厉害的左撇子剑客”,五年以后的英格兰女船王,和路德维希•黑斯廷斯男爵并驾齐驱的英格兰首富,全欧洲的国王都追在后面想拍马屁还找不到门路的财神爷。事后想起来,辛普森自己都佩服自己,只花了十分钟都不到,就得罪了两个吹口气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命在旦夕,不杀人,就被人杀,马修也无话可说了。菲泽塔就是要激起船上的人的贪欲,然后才有借口开战。她想试试用“北斗”砍人想了很久了。
菲泽塔跳上宝石箱,弥补身高的不足,让路德维希、马修和凯撒也坐在箱子上,以便她保护他们。船上的空间狭小,水手带的武器都是小刀短斧之类,只能近身攻击。一开始只有一两个水手围上来,一进入菲泽塔的剑够得到的范围,就被砍成两半,根本伤不到她。对方立刻明白了,要赢过她,唯有占着人多势众的优势。霎时间,短刀短斧立刻像雨一样向她扔过来,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坐在她身边的人只看到锋利的小刀随着鲜血碎肉下雨一样在他们周围落下,“北斗”像在他们周围施了魔法一样,只有失败者的血能溅到他们身上。
北斗扶着菲泽塔的手,教她控制软剑的角度:“小主,觉得怎么样?只要控制得巧妙,可以将你全身上下保护得滴水不漏。柔软的剑身可以帮你化解攻击的力度,锋利的剑刃不论是砍人还是砍武器,都毫不费力,可以帮你节约体力,对付更多的敌人。剑身上的纹路可以保证剑刃沾不上血,不会生锈,不会卷边……”
“北斗,你这样的口才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
“小主,我只是一把剑。”
“我觉得叔叔说的对,对一把剑而言,你知道得确实太多了。”
水手仗着人多,想以多欺少,菲泽塔照样神色自若,好像是在旁边观众席上看别人杀人——指挥菲泽塔的手臂的确实是北斗,她只是在感受控制软剑的方法而已。以她为中心,方圆两米以内就是禁区,进入者杀无赦。碎尸烂肉围着菲泽塔堆成小山,坐在她身边的人都被溅了一身血,却毫发无损,而她自己不论是身上的浅褐色亚麻布衣服,还是白瓷一样的肌肤,都看不到一星半点血迹。直到没人敢再上前挑战,菲泽塔的双脚从头至尾都没有挪过位置。
“别欺负他们的武器没你好,小豆芽菜。”阿拉贡确实见钱眼开,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拿了辛普森的佣金,就不能容许有人在他的船上撒野,“来试试我的‘黑龙王’怎么样?”
“小主,我的主菜来了。”北斗摩拳擦掌,“接下来我们试一下砍其他武器的美妙感觉。”
“留下他的命。”菲泽塔从宝箱上跳下来,轻巧落地,双手握剑面对阿拉贡,“来吧。”
“谁都别插手。”阿拉贡警告水手们,“要是有人想趁人之危做出什么卑鄙的事,别怪我的‘黑龙王’不认人。”
水手知道,如果抓一个人质,就可以让菲泽塔投降,但这是对阿拉贡最严重的侮辱。他们都见识过阿拉贡的武艺,连忙像看见瘟疫病人一样退得远远的。
用自己的优势去攻击对方的劣势,是决斗中获胜的不二法门,面对一个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孩,阿拉贡的优势就是力量。两把剑不断碰撞,软剑把阿拉贡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量都软绵绵地化开,让阿拉贡的力气没有一点用武之地。阿拉贡终于意识到用蛮力不是办法,想起白天的决斗,再次把剑搭在菲泽塔的剑上,快速搅动,想让菲泽塔的剑脱手。可惜这次他对付的不是硬梆梆的剑鞘,而是柔软的剑刃。菲泽塔也傻了,只看到“北斗”柔软的剑身在阿拉贡的搅动下,居然像麻花一样卷了起来,一直卷到极限。接着北斗只往反方向稍微用了点力,“麻花”立刻散开,只看见阿拉贡的“黑龙王”随着“北斗”的转动一截一截被斩断,变成插在地上的碎铁片。所有的人都在“黑龙王”被斩断的“叮叮当当”声中傻了,一地锋利的碎片映出一张张惊讶到失去思考能力的脸,直到令人窒息的安静被一声枪响打破。
菲泽塔突然跳上阿拉贡的肩膀,一剑朝他背后插下去。所有人都等着阿拉贡被杀,却没有听到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只听到“叮”的一声。一颗子弹落在甲板上,裂成两半,辛普森手里的火铳还在冒烟。只要杀得了菲泽塔,宝石就都是他的了,如果搭上阿拉贡的话,还可以省下一笔佣金。辛普森做梦也没想到,他买的最新式火枪打出的子弹居然会被一把剑挡下。
“北斗?”菲泽塔也没想到北斗的反应快到能在听到枪响以后挡下子弹,更没想到“北斗”以柔克刚的特点能把子弹的力量都化开。
“小主命令过我,不能让他死。”北斗依然挂着淡定的微笑,“我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
阿拉贡接住菲泽塔,呆呆地回过头,看了看地上的子弹,再抬头看了看辛普森:“你想杀我?”
“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你还有脸活着吗?”辛普森照样理直气壮,“瞧瞧,大名鼎鼎的佣兵剑客阿拉贡输给了一个孩子,还输得连武器都没了。”
五年以后,辛普森后悔得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他真是傻瓜、白痴、混蛋、智障、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蠢得连猪都不如……他以为他是朝谁开枪?他雇的佣兵是五年以后英格兰女船王麾下最大的船队的旗舰“米迦勒号”的船长,也是全英格兰的商人哪怕把除了伊丽莎白女王以外全欧洲的国王一个一个得罪过来,也不敢得罪的人。五年以后,这三个人谁都不记得辛普森是谁了,可辛普森不知道,惴惴不安了一辈子,直到进棺材以后,还经常有人听到他的坟墓里传出撞棺材板的声音,后悔他的一生中做的这三件最蠢的事。
阿拉贡低下头,看了看只剩一个剑把的“黑龙王”,苦笑起来:“菲兹,杀了我吧。”
“懦夫。”菲泽塔趴在他的耳边,“对,你今天输给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那又怎么样?只要活下去,就有翻盘的机会。只会用死来逃避的都是懦夫,敢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的才是勇士。”
“你不就是要宝石吗?”菲泽塔从阿拉贡身上滑下来,在宝石箱里随便抓了一把,扔到辛普森脚下,回头指了指阿拉贡,“这家伙现在给我干活了。”然后剑指全船的水手:“如果有谁觉得打败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很容易,我在船上的时候,随时接受任何人的挑战。单挑群殴随便,明打暗杀随便,使用的武器随便,谁赢得过我,这一箱宝石就归谁。不过我话说在前面,睡觉时间来偷袭的以及暗杀的,我不保证我不会失手杀人。”
寂静的夜空中只剩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嗓音的回声,一船的水手噤若寒蝉。
阿拉贡愣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回到自己的船舱拿出一个钱袋扔到辛普森脚下:“钱还给你,老子不干了。”捡走菲泽塔扔给辛普森的宝石放回宝箱,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听说你要买艘船。我的船长,你的船上缺水手吗?”
“我现在就缺个苦力。”菲泽塔指了指甲板上的宝箱,“帮我搬回去。”
“是,我的船长。”
菲泽塔看向辛普森:“辛普森船长,我想现在我们可以愉快地好好相处,直到你的‘珍珠号’靠岸了吧?
辛普森已经在用脑袋撞墙了。
回到船舱以后,菲泽塔想睡觉,却被马修摇醒:“你真的打算用那么多宝石去换凯撒的赦免令?”
“当然不是。”菲泽塔费力地睁开眼睛,“一个年近半百的老海盗能构成什么威胁?直接和女王说一声,再送点小礼物就可以了。我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收买凯撒的心。”
“为什么?”
“你知道对一个海盗而言,要完整无缺地活到凯撒的年纪,有多不容易吗?他的航海知识和经验都是钱买不到的。还有阿拉贡,真是意外收获。”
“他也值一把宝石?”
菲泽塔伸出小手:“叔叔,你觉得我一把抓得下几颗宝石?阿拉贡的佣金是五十盎司黄金一次,照样有人雇佣,他的武艺可想而知。他这样的好剑客肯定也很高傲,光明正大的决斗最容易赢得他的尊重。辛普森船长还帮了我的大忙,先把他的尊严踩碎,我才能借助帮他挣回面子来让他对我感恩戴德,以后我就又多了一个亲信。”
“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些方法?”
“女王教我的。”
诚然,菲泽塔救驾有功,伊丽莎白女王却连一个铜子一个虚衔的奖励都没有给她,而是教了她一项让她受用终身的技能——收买人心。女王原本以为对一个没权没钱没势的平民而言,帝王的驭人之术形同鸡肋,菲泽塔也没有学到能像女王一样运用自如的地步,不过已经让女王后悔得天天感谢上帝,让菲泽塔出生在一个和王室八竿子打不着的平民家庭,不然的话,觊觎她的王位的人恐怕又会多一个。
马修叹出一口气:“太太平平地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好吗?”
菲泽塔摇头:“叔叔,别忘了,婶婶的自由是用我的自由换来的,如果我不想一辈子被拴在女王身边寸步不离,就必须在别的方面对她有用。我是女孩,武艺再好,也不能帮她领兵打仗。我没有贵族血统,不能通过政治联姻为她巩固权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富甲天下,成为英格兰的后备国库,让女王永远没有财政上的后顾之忧。不过要富甲天下,仅仅一箱宝石是不够的。”
马修把菲泽塔抱进怀里:“不管你遇到什么困境,别忘了,我和你的婶婶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嗯。”
菲泽塔又成功收买到一个“活百科全书”和一个退休的刺客,以及他们以后所有的孩子。既然有一个异教徒妈妈,已经让菲泽塔没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既然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烦恼沮丧,只会让欺负她的人开心,那为什么不享受做个特立独行的人的感觉?菲泽塔没有告诉马修,她打算在人世间掀起惊涛骇浪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被*无奈,而是因为她不甘心做个安分平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