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指南针。”

伊雨三万六千卫接过源胜卿递给他的指南针，素日里喜怒不行于色的他，如今也是满脸的欣喜：“我们打赢了。”

源胜卿面露微笑，点点头。

“咳咳——”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一切才刚刚开始哟。”果心居士从天守阁里走出来，给他们浇了盆凉水。看到两人脸上笑意褪去，果心居士满意地说道：“如今虽然战胜了北条数万大军，可我们也损失过半，韭山城又残破不堪，兵器甲胄全部需要维修补充。如果这时候再来一队人马攻打我们，不、哪怕是伊豆国内的一揆，都能把我们消灭。”

“这……”伊雨三万六千卫缄默了。

源胜卿立即问果心居士：“那依居士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应该谈判。”说话的人却不是居士，而是一个穿着青色常服，留着八字胡的猥琐老头。

松永久秀说道：“现在应该谈判。”

“你个老家伙，又在想什么鬼花招？”果心居士十分了解久秀，因而叱问道。不过说到谈判，这倒和他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谈判？”

“不错，谈判。”松永久秀是个搞政治诡计的好手，他向伊雨和源胜卿详细解释。如今他们占据了伊豆，击败了北条的复仇军团，正好可以借机敲诈；而且实力强大的武田家和北条有夙愿，如果能和武田交好，不但可以拥有一面后盾（虽然武田作为后盾很不可靠），还能短时间内避免武田由于觊觎伊豆的资源而发起的进攻。

“那于家呢？”源胜卿问。

“于家？”松永久秀从京都一路走过来，经过骏河的时候，发现骏河已经属于了武田家。

原来，因为三河兵少，于天舜干脆把骏河的物资席卷一空，绑了那里的文人学士，一口气拖回去，将空空如也的骏河丢给了武田家。

“这样说来，与我们接壤的就只有武田和北条了。”伊雨摸着下巴说道。

“不，”松永久秀笑了一声，

说，“还有下田的一揆。”

几天之后，不出松永久秀所料，下田百姓不满于海贼的侵占，掀起了一揆暴动，要求恢复北条的统治，并且攻占了空城下田。而且更可怕的消息是，下田港口的近百艘船只也被打砸抢烧掉了，伊雨三万六千卫听到这个时差点口吐鲜血晕厥过去。正如果心居士所说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我们这一千人，得发展到什么时候？”伊雨不禁叹气道。

松永久秀依然坚持自己的建议：“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在谈判中赢得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源胜卿看见一旁的果心居士蹙眉微微摇头，显然是不相信松永久秀。所以说人不能作太多恶事，不然别人一辈子都会记得。

出乎其他人的意料，源胜卿却赞同了松永久秀的建议：“好，你说你准备怎么做？”此时的源胜卿在众人当中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威望，他带头支持久秀，自然引起一片哗然。

久秀笑道：“如果大人愿意，我可以帮您除除湿。”

果心居士立马猜出了久秀打的谜语，除湿就是除水，“源”字去掉水就是“原”，他说的谜语意指的是小田原城。

“口气太大了点吧？”果心毫不客气地说道。

松永久秀一点也不生气，却笑着问果心居士：“居士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果心这辈子还没怕过谁，便问他要赌什么。

久秀伸出五指：“就赌那五枚金子。”

“呵呵……”果心觉得可笑，这么大的赌，赌注居然才值五枚金子。他忍着笑说：“那好，就赌五枚金子。你倒说说，该怎么赌？”

松永久秀不慌不忙道：“你我二人分别出使武田和北条，以两个月为期，看谁取得的成果大，怎么样？”

果心居士揣测，这久秀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如果让他去已经元气大伤的北条家讹诈，肯定能狠敲一笔竹杠，搞不好真的能把小田原城给敲到手里；而武田信玄是个极其狡猾的人，自己到甲斐肯定讨不到半点便宜，最后轮成

果，久秀肯定会超过自己。那么他欠自己钱就真的不会还了。至于他会不会搞什么诡计到不担心，毕竟敢冒着生命危险来到韭山，足以说明诚意了。

果心打定主意，说道：“我去相模，你去甲斐，敢不敢？”

出乎果心意料的是，松永久秀丝毫没有被看穿意图的惊慌之色，而是依然脸挂微笑着说：“那好，我去甲斐。”

松永久秀终于也让果心失算了一次，因为他原本的目的地就不是甲斐，而是越后。

众所周知，上杉家和北条家是同盟关系。上杉家的家督谦信素来以“义”闻名于关东各国（县），所谓的“义”，就是不背盟、不无端侵略、不烧杀抢掠、忠于幕府和天皇。多年以来，上杉谦信在大义的旗下四处征战，抢夺了不少地盘，还贩卖过人口。其实所谓大义，不过是做的不像其他大名那么过分罢了。

松永久秀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越后的春日山城。八月的越后，已是寒意逼人了。

“你就是松永久秀？”

“小人正是。”松永久秀俯身行完了礼，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了一名穿着常服，却长发及腰的武士。

那武士点点头，冷冰冰地说道：“是就好——来人呐，拉出去砍了！”

“哈？”松永久秀被吓到了，最近到哪儿去哪儿都要宰他，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别啊，我来这儿是帮大人您的啊！”

“帮我？”上杉谦信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给机会让你拥有三百人吗？”

松永久秀听出来谦信这是拿足利义辉说事。按理说上杉谦信曾经去过京都，和足利义辉一家人关系都不错，久秀多少应该听说过。但他显然是立功心切，忘了这茬，这不，一来到春日山城就撞枪口上了。

松永久秀迫不得已，涕泗横流地恳求道：“我已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姐姐，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话说完吧！”

上杉谦信拔出腰间的肋差，小心剔着指甲里的灰，只吐出了一个字：

“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