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颐的这种僵然无语, 落在邱二眼中纯纯就是做贼心虚。

其实关于世子妃赵鸣琴,邱二知道的并不比晋惕多。他根本不晓得个中细节,更不清楚小世子的生父是谁, 他知道的仅是在大众中广为流传的那个版本——沈舟颐与世子妃赵鸣琴通.奸, 被小厮德贵撞见, 沈舟颐遂杀人灭口。

邱二实在怕过大堂挨板子,被逼得狗急跳墙,才拿道听途说的话来吓唬吓唬沈舟颐。

没想到,后者还真被吓唬住了。

沈舟颐眸溅寒芒, 反问他:“那你想怎么样呢?”

邱二暗喜,听对方这口气,是确有此事了。

“放我走, 再外加五十两银子, 买你的秘密。”

沈舟颐很快答应:“可以。”

又道:“不过我得清楚, 你到底掌握了我什么把柄?光凭似是而非的一句话, 不值你的命加五十两银子。”

邱二的眉毛倒竖,不耐烦地重复道:“方才已然说了, 你就是赵鸣琴的奸.夫,与世子妃暗通曲款诞下孽种,还杀人行凶。”

“你是说,世子妃的孩子是我的?”

“当然。”

沈舟颐再次笑了, 这次笑得比刚才还意味深沉。

不知邱二是蠢还是坏, 凭这一句话, 便知他在浑水摸鱼。

邱二毕竟是不入流的小混混, 常年混迹在酒馆赌场, 对魏王府那场滴血验亲是不知晓的。邱二若真掌握了什么实在的证据, 就不会说出世子妃的孩子是他的这句话。

因为滴血验亲早已验过了, 不是。

沈舟颐这声笑,自然是轻松宽慰的笑。

“好呀。”

“那我就用五十两买回我的秘密。”

邱二洋洋得意,倒三角眼中露出胜利的光芒。贺家人他唯一忌惮的就是沈舟颐,没想到斯人也是个色厉内荏的怂货。

把贺若雪剥净了又怎样,贺家人还不是照样屁都不敢放。

手里攥着沈舟颐的这桩把柄,以后不愁吃不愁喝,贺府他还可以随便闹。那桃花般的小美人贺戋戋,自然不久之后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邱二没读过书,思想意志自然卑劣而单纯。

他哪里意识到,自己道听途说来的那些所谓“把柄”,晋惕也同样掌握,甚至手里还有死尸为证。若真那么容易灭掉沈舟颐的话,那日在满月宴上也不会发生二夫争一女的闹剧了。

……

且说戋戋这一头,清霜按照戋戋的吩咐帮她从外面办来一张路引。路引是真的,不过非是去金陵的,而是往近处钱塘的。官差说当下局势紧,若要往金陵去,还须得先到钱塘府重新签办路引。

依据本朝的律例,为防止流民乱窜扰乱治安,寻常平民若要离开本地必须有正当理由。戋戋一介闺房女子又不远嫁,用她的名义是办不下来路引的,所以清霜给她的这张路引还是套沈舟颐的名号,打着去钱塘经商的幌子才得获取。

因而戋戋要一路女扮男装,遇到卡口时自称沈舟颐,假装她就是个男人。那人若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如此冒用,非得气得肺炸不可。戋戋同样觉得膈应,为何自己都决定逃跑了还要和他缠夹不清。

戋戋仔细收下那张往钱塘的路引,又往自己的软布包中多塞了两套男子袍袖。

既然不能直接去金陵,那么她出逃的路线相应地有所改变。从临稽到钱塘不过两天两夜的路程,钱塘水网繁密,河港纵横交织,四通八达。到达那里后,她不一定再按原目的地行进,南走水路可达新安、婺州,北上山路亦可至晋陵、滁州,天高地阔,随她任意选择。

她画了一张小小的舆图藏在珠花中空之处,既隐蔽又可靠,以便不时之需。

刚刚完毕,便听双页门传来嘎吱几声响,沈舟颐来了。戋戋匆忙收拾桌面,随手扯过旁边的佛经假意诵读。

沈舟颐走过来瞥见,深感意外:“怪了,你平日不总说这书奥涩难懂吗,今日怎生有兴致读?”

戋戋挤给他生涩的淡笑,插在鬓间的珠花颤颤作响。

“被哥哥勒令闭门思过,我也总得找点事情做不是。”

沈舟颐信然嗯了声,显然来找她的重点不在这。轻扣响指,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屋,上来就不客气地在她闺房中乱翻乱找,长笤帚尤其清扫床底下。

戋戋惑然,随即愠色道:“舟颐哥哥这是何意,搜我的房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沈舟颐目光幽幽,充满审视,对她的不信任写在脸上。

昨日他为床底下的一状似包袱之物差点绊倒,事后越想越可疑,怕她打什么歪心思,所以今日才特意叫人把她的房间里外搜查一遍,以绝后患。

“只是例行洒扫而已,妹妹别反应过度。”

戋戋捏紧拳头:“我的房间,自有清霜每日替我洒扫。”

“那也再扫一遍。”

戋戋心头虽恨,却并不能阻止。片刻婆子们就从床底下翻找出一个脏兮兮、软塌塌的布包来。

沈舟颐陡然生疑,骨节敲敲桌面,声线颇有森意,“这是什么?”

气氛骤然降到足以结霜的程度。

戋戋木讷讷矗在原地不开口,沈舟颐将那包袱推在她面前,“打开。”

汗水滑过面颊,戋戋面如土色,执拗着不肯动手。

她吞吐闪烁地躲避,小声恳求他道:“你给我留点尊严好吗?”

她愈是这样,便愈是可疑。

沈舟颐一字一顿:“打开。”

两颗硕大的泪珠滚落,戋戋干净的面庞满是痛苦和难堪。沈舟颐耐心耗尽,直接烦躁地命婆子将那包袱抖落开来,戋戋捂住双眼不敢看。

然包袱里,却仅存些沾血的亵衣亵裤。

……原来只是幺小姐羞赧好面子,不肯让下人浣洗被自己葵水弄脏的亵裤,这才偷偷藏在床底下打算自己清洗掉的。

沈舟颐思虑未褪,未置可否。

戋戋不堪其辱,霍然起身,义无反顾就要以头撞墙寻死。沈舟颐起初冷眼旁观,后见她去势坚决,砰地一声竟真撞得额角渗出鲜血,暗暗心惊,忙拽住她,双臂将歇斯底里挣扎的她圈在怀中,沉声哄道:“你疯了?这么用力,不想活了吗?”

戋戋几番挣扎不脱,赌气道:“放开我,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沈舟颐本还有思绪未清,被她这么一磕顿时生出几分愧仄来。他顾不得其他,低吼着叫人拿来绷带和药酒,抱她到床榻上药。戋戋仍在不住啜涕,晕晕乎乎歪在他怀中,胸脯一起一伏地抽搐。

沈舟颐好生怜惜,微觉有愧,柔柔道:“好啦,对不住啦,是我错怪你。好妹妹,以后我再也不怀疑你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戋戋扭过倔强的面孔,哪里肯原谅半分。

他捧住她白嫩的脸颊不住亲吻,轻柔得像对婴儿,近乎病态,混杂着忧郁和惭色。

“不哭了,我是太怕你会离开我了。以后那些衣衫不用藏了,你若不想让别人洗的话我亲自帮你洗。”

戋戋并未因他这两句道歉之语而心情有所好转,一味责怪他从来不信她。

“你将我像鸾宠似地关在这里,白日不准我出去,夜晚就只会分开我的双膝,和晋惕当初那般狼子野心有什么区别?”

“哥哥曾说过一生都疼我护我,当我娘家的后盾,如今你对我全是防备,可有一丝一毫顾念过旧情?你之前对我的许多承诺,统统都是骗我的,现在也同样。”

她也摸不清什么样的话能对沈舟颐产生最诛心的效果,只尽量抓住他的过错上纲上线。这些怨怼之语平日沈舟颐听来可能只会一笑而过,可此刻她头上红淋淋挂了彩,虚弱卑微、颤抖愤怒地质问他,效果比之平素是惊人的。

沈舟颐眼尾和唇角都黯淡地沉下去,被她说得略有感伤。

他一开始找她确实只为着报前世烈火焚身的仇,可这仇报着报着,恨的是他,心软的是他,内疚的也是他。

他吻掉她的泪珠,慨然道:“别说了戋戋,别说了。没有骗你,没有。我对你的许诺都是真的,以后我永远信你,永远疼你,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了。”

沈舟颐暗悔自己的冒失,即便要查那布包里的东西也该偷偷查,不该当着她的面。他惯来修身律己,可遇见戋戋却总是失控……一想到她可能怀揣着逃离自己的心思,他就好生气,怒火像魔咒从内心深处升腾,恨不得把她永远关起来,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帐中。

其实扪心自问,他真的是因为想找她报仇才对她纠缠不休吗,倒也未必,更多时候他不过是借着复仇的幌子把她圈在身边罢了。她曾经的一句话说得对,无论晋惕还是李大郎,他就从没想过把她嫁给别人。得到她,是他从沈贺两家一开始合并院落时就拿定的主意。

戋戋的泪水逐渐止住了,脸蛋被沈舟颐亲得暖融融的,一场剑拔弩张的争吵渐渐平和下来。

她双唇颤抖着,直到此刻鼻尖和前额犹自挂着层油汗,被杂糅在一起的泪水遮掩过去……若不是她早料到凭沈舟颐的多疑定然会来复查,因而提前将舆图和细软统统藏到衣柜顶上的小暗格里,现在她一定死得很惨。

这步棋还算蒙对了。

三分愧疚三分动情,使得沈舟颐今日对她格外温存。她不喜欢与他亲近,他亦没逼她,两人就这么相拥到天明。

翌日沈舟颐再度睁开眼缝儿时,见戋戋正埋在被窝里,手里捧着他和她大婚时要用的凤冠,数镶嵌其上的小珍珠……她不怎么喜欢他为她量身定做的嫁衣,却甚是中意这顶凤冠,日日都摆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伸手就能够到。

“着急吗?”

他揉揉惺忪的眼,贴近了她一些,与她耳鬓厮磨:“着急的话,明天咱们就拜天地。”

戋戋不理,口中喃喃默念数字,细白的指尖在冰冷的流苏上摩挲而过。

“着急。”

隔半刻她终于数完了,才缓缓回应他,“戋戋也盼着能尽早嫁给哥哥。”

沈舟颐长而密的眼睫垂下来,**漾一个笑。

“嘴甜的。”

忍不住掐掐她吹弹可破的雪腮。

每日晨起她总是着急去喝避子药,因昨日他们并没有逾越界限,才难得有此温馨旖旎的赖床时光。

更让人舒心的是,大皇子往返钱塘办公务几日都回不来,他不用去大皇子府上当值。

邱二那件事本待他去结束掉,可此刻软玉温香在怀,他根本不想走。

戋戋就是毒.药,甜美的毒.药。

“前日想叫妹妹一声娘子,妹妹不肯,现在肯了么?”

戋戋嘟嘟嘴,嗫嚅着说:“若哥哥以后放我出闺房,我也允哥哥这么叫。”

沈舟颐沉吟少顷,“咱们快成婚了,你四处乱走,不像话……”

“我答应哥哥不上街,不走出垂花门,”她目光窃窃,在晨曦的映衬下如珍珠一样流淌光华,“我只是想晒晒阳光,给祖母和母亲请请安,照料照料若雪姊姊,别无他念。”

“若雪和济楚如今正日日黏在一起,你去了反倒遭人白眼。”

沈舟颐嗔怪着,却还是载笑答应了她,“好吧,只要你别再和其他男人胡闹就行。”

戋戋开开心心地亲吻他的喉结,那是个最容易痒的地方,沈舟颐只得隐忍着将她推开,免得日上三竿还和她厮混一场。

之前他们总是愁云惨雾,直到此刻方尝到点未婚夫妻的甜蜜了。

·

吴暖笙被关在柴房三日,挨饥受冻,她的两位女婿都为她在贺老太君面前求情,可贺老太君余怒未消,依旧不松口放她出来。

最后还是贺若雪一身素服、拖着病躯亲自求贺老太君,说不怨罪母亲,贺老太君才勉强原谅吴暖笙。

至于休书,贺老太君暂时按下,但凡吴暖笙再犯一点小错,立即将她扫地出门。

戋戋来到吴暖笙的房中,屏退下人,紧闭房门,做最后的商量。她来的时候袖中藏有一把锥子——本是给她绣嫁衣用的,现在被她磨得精光。

“我打算今晚用这个了结掉邱二。明日贺老太君就要把邱二转送临稽府了,再想灭口难矣。”

吴暖笙不安道:“你个姑娘家,若不用毒,怎能斗得过邱二那大男人?况且柴房周围还有家丁守着。”

戋戋早有准备:“我有支迷香,专门用来安眠的,是前些天我去看郎中时顺便买的。”

本来计划着对付沈舟颐,终因斯人对药材、香料一道太过敏感而没敢下手。

“迷香确定能迷倒邱二吗?”

“我加三倍。”

吴暖笙又望向戋戋手中锥子,“这锥子是铜做的,模样秀气,只有闺中女子才有,还雕刻了一小只桃花。你何不换只别的,用这个太容易暴露。”

戋戋何尝不知用自己屋里的锥子容易暴露,但正所谓兵行险招,她没有其他退路了。如今她被沈舟颐困在内宅中,连垂花门都出不去,怎么到外面去买新锥子?况且贺府的物品出纳都会经沈舟颐的目,上次不就是那把新买的锉刀出卖了她吗?

左右贺府女眷房里都有这种形状的锥子,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邱二毙命后,她就往钱塘去,再不露面了。

“那为娘帮你引开家丁。”

吴暖笙踯躅半晌,终究觉得让戋戋替自己犯下如此杀人重罪太过惭愧,她们并不是亲生母女,戋戋并没义务帮她做这些的。

“事成之后,你往哪处走决定了么?我以后能不能去看看你?”

提到去路,戋戋有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告诉了吴暖笙:“金陵吧。”

局势俨然到肯綮,今夜便是生死之战,再容不得丝毫退缩和犹豫了。

清霜知道戋戋今晚要逃,为了撇清自身,提前装病回家避难。戋戋也由得她。

忐忑不安地度过白昼,做什么也没心情。太阳渐渐落下,戋戋陪沈舟颐用过晚膳后,佯称身子困乏在**躺着。贺老太君将沈舟颐叫去寿安堂,商议明日送邱二去临稽府的事。

沈舟颐走后,戋戋立即抓紧这片刻的闲暇,将自己提前备好的包袱提出来,并将男装放在最上头,拟脱离贺府后就穿戴上,化身为“沈舟颐”。

沈舟颐早晨答应不再拘着她后,她的闺阁外便没有婆子守着。

她顺着太湖石往关押邱二的柴房缓缓移动,黑暗中见湖边站着几个偷懒的丫鬟,在相互窃窃私语。

“邱二昨日还在逞凶狂,污蔑咱家公子杀人,嚷嚷得可大声了,我在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

“便是如此公子也不反驳,真是好脾气。”

“也许不是公子好脾气,是公子真和那魏王府的世子妃有一腿……”

“慎言,慎言。”

“今日账房李头说,公子无缘无故提走五十两银子,也不让人多问,换成银票,直直往柴房去了。公子不会真有把柄在邱二的手吧?”

那些丫鬟说到此处纷纷无语,戋戋听得个大概,抿了抿唇,内心五感交杂。关于世子妃孩儿的亲父之事,一直都是个谜。她此刻有急事要办,机会稍纵即逝,并没心思深究。

吴暖笙果然按照之前约定的替她引开家丁,眼下关押邱二的柴房前无人值守。

黑夜似泼翻的浓墨,四处死寂,唯有柴房的小窗透来微弱而昏黄的光亮。

到达了下手的最好时机。

戋戋悄悄挪动过去,一手执迷香,一手藏锥。她正思忖如何在不引发邱二察觉的情况下烧迷香进去,猛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柴房太静了。

邱二是个性格吵闹之人,自打被关进柴房总是谩骂不休;即便睡着了,也该有打鼾或者呼吸声,而此刻的静是死寂,静得诡异。

戋戋也只是刚满十九岁的小姑娘,并没做过这等越黑杀人的勾当。她右眼皮狂跳,手臂也禁不住隐隐颤抖。不祥的预感将她笼罩,像只看不见的爪子,一点点扼住她的咽喉。

她再三确认周遭没有圈套,才蹑手蹑脚来到柴房的墙壁外,仔细贴墙倾听,仍听不见任何人声。莫不是邱二已被沈舟颐转移走了?她探出脑袋,斗胆往屋内望去,登时被屋内景象吓得面色惨白。

邱二正以奇怪而可怖的姿势挺着,脖子后拧,那种角度根本就不是活人能做出来的。他的血流干了,满地都是,瞳仁发散而缩小,青丝丝的脸正好对着戋戋,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还没动手,邱二竟就死了。

哐啷,锥子从她衣袖坠落在地上,静谧的长夜中发出触目惊心的声音。

戋戋连忙蹲下去捡,黑暗中摩挲了半天,却也没捡到锥子。此等变故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她的心乱成一团麻线……邱二死了,怎么会死呢,到底是谁杀的?

她到底太年轻,经验和胆气都不足,遇此变故不可能不害怕。

乱中出错,那把锥子半天也没捡回来。定睛一看,竟掉入雨水渠中了。

戋戋挽起袖子准备伸手到狭小的沟渠中捞那把锥子,不远处却忽传来沈舟颐的声音:“老太君既怕夜长梦多欲今晚把邱二扭送临稽府去,咱们按她老人家的意思照做就是,左右多一天少一天也没什么。”

邱济楚恨恨道:“我竟有如此畜生弟弟,真乃家门不幸!”

两人的话语声由远及近,须臾间就要往柴房这边走来。戋戋再无更多的时间去捞锥子,狠一狠心,径直遁入了太湖石后,拟沈舟颐等人离开后再把锥子捡回。

可随着沈舟颐他们一到,二十多个家丁把柴房团团围住,戋戋再无方才那样神不知鬼不觉靠近的好机会。她将早不来晚不来的沈舟颐暗骂了十几遍,知锥子铁定是捡不回来了。她须得当机立断,走,或者乖乖回到闺房去。

走的话,她能彻底摆脱沈舟颐获得自由,但也极有可能被当成杀害邱二的逃犯;乖乖回闺房的话她的性命自可无虞,但从此就要困在沈舟颐手中,一生任他玩弄欺凌。

柴房传来尖叫声,混合邱济楚的怒骂和痛哭。从那惊叫的尖锐程度来看,他们对邱二之死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她。

他们已经发现尸体了。

戋戋意识到给她选择的时间正在飞快流逝,一旦那些家丁发现太湖石后的她,两种选择的害处就会结合在一起。

她已经为逃开他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和委屈,怎能徒然放弃?

她咬一咬牙,终究在内心强烈渴望的驱使下,趁乱跑出了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