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一个月的大雪终于停息,太阳在接近晌午的时候破云而出。

阳光洒在绝境长城上,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艾德·史塔克站在长城之上,俯瞰着脚下的鬼影森林。

呼啸的北风卷过脚下的树林,将树冠上的轻薄冰晶纷纷垂落,犹如展开了一面冰旗。

但更吸引他目光的,却是林中那一面面千奇百怪的野人部落旗帜。

无数花花绿绿的帐篷犹如森林里的蘑菇般,密密麻麻地挤在了长城以北,数也数不清。

在这片森林中,集结了整个长城以北的所有野人。

有山上的蛮族,有咸海的水手,有易形者也有巨人,还有大冰川的食人部落,脸染成各种颜色的穴居人,脚板底如同煮沸皮革的硬足民……

所有这些千奇百怪形色各异的野人,都被一个自称“塞外之王”的人聚集了起来。

说实话,曾经身为北境公爵,国王之手的艾德·史塔克,也不得不承认统御这样庞大的一支“乌合之众”的难度,简直堪比地狱。

或许真的有什么恐怖在追赶着他们,才让野人不得不团结在塞外之王的麾下。

是传说中的异鬼么?

艾德的眉头紧紧皱起。

当然,野人再多,想要突破绝境长城这道人工天堑也绝非易事。

这么多天来,野人发动了无数次进攻,但除了留下一具具尸体外,根本无法撼动长城分毫。

他们甚至还尝试了派出精锐的攀援小队翻越过长城,从南边发动进攻。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长城只能阻挡北方的进攻,却对南方毫无防备。

幸好琼恩·雪诺及时带来情报,才阻止了野人的这一次突袭。

不过,艾德却没有就此感到轻松。

因为他的私生子琼恩还带回来了一个令人揪心的消息——

长城以北,真的出现了异鬼。

当然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现在守夜人内部也是争吵不休。

很多人质疑琼恩,其实是因为他之前曾向野人屈膝投降,还亲手杀害了同伴“断掌”科林。

虽说琼恩辩解自己只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才不得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但这种说辞很难让所有守夜人信服。

若非艾德是守夜人总司令,又以自己的名誉为这个私生子做担保,恐怕琼恩难免要接受审判。

可这样一来,琼恩带回来的关于异鬼的消息,也就没有多少人信了。

嘎吱作响的声音打断了艾德的思绪,他回过头,就见自己的私生子正坐着升降铁笼来到城头。

“父亲。”琼恩一上来就叫道,“我们收到来自学城的渡鸦。”

“带来了什么消息?”

“没有带来消息。”琼恩道,“那是一只白鸦。”

艾德瞬间明白过来,白色渡鸦并不传递消息,只宣告季节的终结。

如今秋天结束,那么……

“凛冬已至。”艾德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凝重几乎能拧出水来。

“异鬼也将南下。”琼恩劝说道,“我们必须将野人放进来,否则,这数十万人都会被杀死,然后变成尸鬼!”

艾德没有说话。

他实在很难下这个决心。

一旦让如此多的野人进入长城以南,恐怕北境就会首先遭殃。

凛冬已至,原本北境人就填不饱肚子,现在又多了数十万张嘴来抢食,到时候会增添多少杀戮和尸体,艾德不敢想象。

可他也知道琼恩说的很对,如果让这数十万野人被异鬼杀死,变成尸鬼,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更何况,野人也是人啊。

父子俩沉默下来,身边只听到寒风的呼号。

不知过了多久,琼恩·雪诺终于再次开口,却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父亲,您之前曾承诺过,再次见面时,会告诉我母亲是谁?”

艾德更加沉默了。

这又是一个令他无比纠结的问题。

升降铁笼的吱嘎声再次响起,艾德回头,就见文德学士大步走了过来。

“艾德大人,”学士上前递过去一封信,“这是来自君临的信。”

艾德接过信件,快速扫了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凯撒进君临了。”

琼恩闻言微微一惊:“这么说,坦格利安复辟了?”

“拜拉席恩王朝确实覆灭,但新朝,却未必是坦格利安,至少凯撒没有改姓。”艾德转向学士,“文德师傅,麻烦你召集弟兄们,我有事要向他们宣布。还有史坦尼斯大人,也请他过来。”

“好。”

学士离开后,艾德重新看向自己的私生子,终于开口道:

“琼恩,我确实该告诉你真相了。”

琼恩精神一振,立刻凝神去听,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方寸大乱。

“你其实并非我的儿子……”艾德抿了抿嘴唇,继续道,“你的母亲是我的妹妹莱安娜·史塔克,而你真正的父亲……就是雷加·坦格利安王子。”

琼恩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原本只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艾德伸手拍了拍琼恩的肩膀,道:

“当年在极乐塔,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就死了。而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必须隐瞒你的真实身世,否则拜拉席恩家族不会放过你。

好在现在拜拉席恩王朝覆灭了,过往的恩怨也都烟消云散,你若是想要恢复自己的姓氏……”

“不!”琼恩突然开口,“我不是什么坦格利安,我是雪诺,是您的私生子!”

艾德叹息一声:“雪诺这个姓氏可没什么高贵可言。”

“但我已经习惯了。”琼恩语气坚定地说道,“而且,我只认您是我的父亲!”

艾德闻言微微动容,也不再勉强: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还是我的儿子。而且,在绝境长城,坦格利安和雪诺也没什么区别。”

“嗯。”

“走吧。我们下去。”艾德转身向升降铁笼走去,“凯撒要求我们将野人放进来,还说君临会提供粮食来养他们。”

“太好了!”琼恩欢呼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下了长城,回到黑城堡。

“呦!这不是我们高尚的艾德大人,还有他的私生子嘛。”詹姆·兰尼斯特见到两人后,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调侃道。

琼恩立刻道:“我不是私生子!”

“那你是什么?”

“我……”琼恩本想说出实情,可又有些犹豫。

艾德这时开口道;

“詹姆,君临来信了,托曼·拜拉席恩向凯撒投降,还有你父亲泰温,也死了。”

詹姆脸上的怪笑顿时凝固了,但很快,他就撇撇嘴,道:

“我已经披上黑衣,南方的争权夺利就跟我没关系了。”

艾德点点头,又道:

“还有,你姐姐也来了。”

“瑟曦?”詹姆狐疑道,“什么时候长城接受女人了?”

“她不是来长城,而是鼹鼠村。”

听到这话,詹姆的脸色瞬间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