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江和赵毓一同长大,脾气出了名的好,人也是无欲无求,给个木鱼,再给本经书,搞不好他能得道了,但这次显然是真生气了。

“只是忠心,没用。”曾江敛眸道。

上官峰的确是没什么大错,可他致命的问题是能力不行。

之前做个将军护一方平安,的确没问题,可掌管大齐兵马军粮,他的能力差远了。

之前崔家能霸占尚书之位也的的确确是有本事的。

朝中能有如此能力的大多被皇上忌惮,除了那几个,也挑不出别人,这就是为何兵部尚书会落到上官峰身上了。

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他占着,说实话,浪费了。

赵毓勾唇轻呵一声:“你想坐这个位置,所以,你和太子合作了?”

“不是!”他还没本事坐那个位置。

“你敢说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和太子处心积虑给上官峰设下的陷阱,让他自己乖乖跳下去,还要让他落下个自作孽不可活的名头,你胜券在握,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一败涂地,之前你和陆玉庭起争执我都为你捏一把汗,生怕你得罪了他,你倒好,瞒着我早久和他们联盟,曾江,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傻子吗?”

赵毓的目光凝着曾江,半刻不移:“我知道你有你的野心,但你踩着无辜的人上位,不觉得卑鄙?”

说完最后一句,赵毓的脸上逐渐覆盖了一层凉凉的寒霜。

“发泄完了?”曾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赵毓不说话,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声冷哼从鼻腔里发出来。

曾江摇头失笑:“淮王殿下,你是三岁小孩吗?”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利用的时候可想过这个问题?”

“你们商量的兵力部署,前脚定下,后脚就到了景王的书案上。”曾江的声音没什么波澜。

“你什么意思,现在就开始把通敌的屎盆子往他头上扣了吗?”赵毓冷笑。

“上官峰的忠心我从不怀疑,可若真按这份兵力部署,你知道会死多少人,等于把你的父皇和太子的性命放在对方刀口下?和帝王的安危比起来,他的忠心贱如草芥,这种时候无能就是他最大的错。”曾江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上官峰对皇上的确忠心,景王的示好他并没有理会,可他的枕边人因为庶长子上官子渊被罚,没了前途,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上官峰处理不好家事,无能的代价他得自己受着,可家事上升到国事,这代价他上官峰付不起。

赵毓的脸一点一点的白了下来,捏着杯子的手,青筋凸起。

上次宫变的事还历历在目,朝阳升起时,血流成河的地面像是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和太子殿下联合起来骗我。”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确实讨厌,也看不惯他们给上官峰下套。

但他最生气的是,他把他当兄弟,他却瞒着他和别人好了。

“没有联合。”此事他和太子不谋而合而已。

他是兵部侍郎,在其位,谋其事,出了事就不只是一个兵部尚书的事。

“还不承认是吧?”赵毓要被他气死。

“承认什么,非要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曾江挑眉,表情依旧坦然。

“曾江,我今日才发现,你不愧是大理寺出来的,这嘴就是硬,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吧?”

“我和太子的确合作,但我并不是太子的人,他是君,我是臣,君有命,臣不得不为,不管是大理寺少卿还是兵部侍郎,我都是我。”

“你这话我不懂了。”赵毓问道。

“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各自尽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他和陆玉庭不同,陆玉庭和太子是师兄弟,陆家又是后族,他们是利益一体,陆家会随着太子的继位达到荣耀的巅峰,真正的天子近臣。

而他不同,和他一荣俱荣的是曾家,他做出的任何选择都要首先要保证曾家的利益。

一朝天子近臣,满门荣耀,可伴君也如伴虎,曾家要想走的长远,走的安稳,只能舍近求远,做个纯臣。

太子若是个明君,也不会逼他站队,朝堂上若只有一种声音,大概离亡国也不远了。

“你们俩合作了,好处都让你们得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告诉父皇他也未必肯信。”若真如他所言,上官峰的后宅出了乱子,那得连累多少人。

上官峰是父皇亲自调进京的,这不等于让父皇自己打脸。

“这就不是你一个亲王该考虑的?”曾江意有所指道。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说半句藏半句的,还能不能说了?”赵毓端起茶,猛灌了半口,这天气真是热死人。

“你把证据私下交给上官峰即可。”

“为什么是我?”

“你交给他,这是家事,上官峰欠你一个人情,若是太子出面便是国事,判一个举家流放也不是问题。”曾江慢条斯理道。

“明明是你帮了上官家,怎么要我落这个人情?”赵毓又不明白了。

若私下解决了上官家的事,错事还未酿成,等于保全了上官家整个家族。

可是以上官峰耿直的脾气,定会向皇上请罪,皇上心思通透,必会让他将计就计。

至于之后如何处置不知道,但兵部尚书的位置肯定是不成了。

“我受人所托罢了。”曾江淡淡道。

上官子瑞到底也姓上官,为了他们稳定的合作关系和共同的利益,上官家落难,对他没好处。

当然,更重要的一方面,上官峰最近对他的态度转变太奇怪,未免讹上他,这种好人还是留给淮王做吧。

“受谁所托?”

“这个你无需知道。”

“曾江,我们到底还是不是朋友了?”赵毓觉得友情被背叛了。

“这好像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你现在的事我都不知道了,这还没有关系。”

“淮王殿下,你的事我也不是都知道,而且,这是我的私事。”曾江强调道。

“私事?”赵毓冷笑:“好,很好,绝交吧,友尽了。”

赵毓喝了杯中茶,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调过头来:“今日的账,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