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一个个如坐针毡,低着头,用余光瞄着身旁的人,心里寒意一阵多过一阵的。

只怕太子殿下召他们来不是赏月的,不过太子殿下有句话说的对,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严大人,”赵恒再次开口。

“臣在!”严明舟几乎是从椅子上滑下来的。

“孤听闻,国库空虚,连大臣们的俸禄银子都发不下来,可有此事?”赵恒黑眸深沉,似笑非笑,却衬得整个人愈发冰冷。

“回太子,国库确实空虚,但并无拖延大臣俸禄。”严明舟连忙下跪道。

他接手了个烂摊子,还没到收赋税的时候,他也凭空变不出银子啊。

他向皇上说过许多次,皇上每次都语重心长一脸信任的让他自己想办法,他能想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最关键,户部人心诡诈,他是处处受掣肘,都欺负他一个乡下来的。

赵恒坐直身子,似是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既没有拖欠朝中大臣俸银,可有拖欠别处?”

严明舟擦了把汗,这……好像没有吧。

近日要支出的银子他都是咬着牙批了的。

说实话,国库是真没钱了,剩下的可是准备给各地节度使的军需,一个子都不能动。

“并……并无!”严明舟没什么底气。

“看来严大人也不是很肯定,韩侍郎,你来说说!”赵恒开始点名了。

“回禀太子,臣负责的是江南、江西、浙江、湖广、福建、山东等地的户籍和赋税收入,并不负责支出,所以并不清楚!”韩柏铭恭敬道。

“很好,两江和湖广都是富庶之地,且人杰地灵,朝中不少官员都出自这里,定为我大齐国库贡献不少!”赵恒脸上带着自豪的笑意。

韩柏铭脸色有点尴尬,不敢回答,赵恒一眼扫过去:“韩大人这番表情可是孤说的不对?”

韩柏铭连忙跪下:“臣不敢,只是……国库并不如殿下所想那般充盈。”

“那么好的地方交到你们手中,收不上银子那便是无能!”赵恒扬了扬眉,一双鹰般的眼睛满是不羁。

韩柏铭不敢反驳,只低头应道:“是臣无能,太子殿下恕罪!”

“赵侍郎!”赵恒又叫另一个。

赵谦直接跪下:“臣在!”

“你来说说,国库的银子去了哪里?”赵恒接过青鸾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后慢悠悠道。

“这……”他是管支出没错,可是他也是只有看到尚书的文署那才出的。

“刘主簿!”

“臣,臣在!”刘主簿在后面跪好。

“听说你前些日子从户部领了笔银子?”赵恒眼眸微眯。

刘主簿微愣了下,很快便想起来了:“回殿下,臣之前被委派负责为国捐躯将士抚恤金的差事,后因方通案子缺人,臣便将所有工作移交给了方主簿!”

方主簿暗道一声糟糕,不等太子殿下点名,自己出来跪在刘主簿身边。

赵恒目光这才移到他身上:“你是方主簿?”

“回太子殿下,臣正是!”

“好,你来说说,银子呢?”

“臣从刘主簿那里接了差事,可臣并未领到银子!”方主簿忙道。

“刘主簿,你这可不厚道啊,差事给了方主簿,银子批条却不给!”赵恒摇头表示很失望。

“臣不敢,臣移交工作之时,所有手续都一并交给了方主簿,方主簿你说句话啊!”刘主簿急的脸都红了。

这是碍着太子殿下在,若是太子殿下不在,他能咬死方主簿,这不是坑他吗?

“回太子殿下,确实如刘主簿所说,臣领不到银子不关刘主簿的事。”方主簿道。

刘主簿点头如捣蒜,松了口气,这才像句人话,否则,这几年的交情那可就毁于一旦了。

“来人!”赵恒突然厉声道。

“把方主簿拖下去砍了!”

青鸾应是,便要上去抓人。

方主簿大声呼救:“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臣把一应文书交给了秦大人,秦大人说第二日让臣去领银子,可第二日,李主簿把银子借了去,李主簿说过几日他那里批文领了银子便还给臣,可臣等了两个多月,李主簿并未归还……”方主簿连哭带喊道。

“十万两专用阵亡将士抚恤金,你说借就借,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在孤面前推诿!”赵恒摔了茶盏,那茶盏就碎在严明舟旁边,严明舟吓的,差点叫出声。

“臣不敢,臣怎么敢借,是李主簿强制征用了这笔银子,臣也没有办法!”方主簿也顾不上李主簿是有关系的人了,先保住小命要紧吧。

“征用?同是主簿谁给他的权力征用专用银子,李主簿可在?”赵恒怒斥道。

李主簿哆哆嗦嗦的跪下:“臣在,臣是因为几位皇亲俸禄银子和补贴好几个月未领,这才先,先,先借用……”

“孤竟不知我大齐穷困如此,连皇亲的俸禄银子和补贴都付不起还要挪用死人的钱,孤这个太子干脆也不用做了,免得祖宗怪罪!”

赵恒这话一落,所有人都跪下了:“太子殿下恕罪,是臣等过失,臣等愧对大齐,愧对皇上!”

“过失?你们怎么会有错,是孤这个太子,是皇上……”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谁敢再听下去,一个个跪地磕头,砰砰做响,不敢再让太子殿下说下去。

“臣等有罪,求太子殿下责罚,求太子殿下责罚……”

李主簿已经吓傻了,不过也暗自庆幸,太子殿下没有再往下问,也好,也好,大家都有错,太子殿下就不会盯着他一个人。

“严大人,你说你有罪,你犯了什么罪,说来听听。”赵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臣失职,没有早些处理,让太子殿下忧心,是臣之过失,臣愿领罚。”

赵恒点点头,看向韩侍郎和赵侍郎,尚书都认罪了,他们肯定也有罪,两人齐齐道:“臣失职,臣愿领罚!”

秦大人有点懵,其实这事真和他没关系,他就是看到批文给银子,那李主簿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可,可……

秦大人跟着哭道:“臣有罪,臣也愿领罚!”

上司们都有罪,他们敢没罪?疯了吧?

剩下的几位大人也都跪下请罪道:“臣等领罪,臣等愿领罚!”

“你们一个个都说愿领罚,到底是真心知错还是面上糊弄孤?”

“臣等不敢,臣等知错了!”

“既如此,那孤要怎么罚?户部是我大齐的命脉,可你们一个个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事,孤对你们不止是失望,既然你们都知错,你们自己商量,是移交吏部革职查办,还是……罚俸入赎?”赵恒看着不停叩头的大臣们,过了许久才缓缓启唇道。

大齐对犯错的官吏,允许采取罚俸入赎方法。这条罚金刑也算是官员的一个保护,当然,这也慢慢成了暴敛钱财的一个手段。

百姓穷困,国库空虚,这钱去了哪里?

这还用商量,这还用考虑吗,脑子抽了才会选择吏部革职查办,那可是一辈子的功名都没有了。

辛辛苦苦的读了十几年书,到最后革职查办了,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严明舟是尚书,当然要率先回话,太子殿下等着呢。

“臣自愿罚俸三年!”严明舟觉得这个惩罚算重的。

毕竟刘御史引荐程妃进宫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是罚俸三年。

赵恒蹙眉,嘴巴撇了下:“罚俸三年?青鸾,你觉得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青鸾愣了下,脑子快速的运转的差点转晕:“属下觉得还是请吏部尚书大人处理,属下脚程快,不肖半个时辰便能把冯大人请来。”

赵恒点点头,似是十分认同:“你这主意不错!”

这下慌了,这是把把柄送到吏部手里,那年终考评还考个屁啊,升职也别想了。

“殿下,臣刚才还未说完,臣愿罚俸三年,罚银三……”严明舟看着太子殿下的眼神硬生生的把那个三百改成三千又改成了:“三,三万两。”

赵恒点点头:“三万两?严大人的诚心改错的心孤看到了。”

韩侍郎和赵侍郎接着道:“臣也甘愿罚俸三年,罚银一,两万两!”

唉,没商量好,两万就两万两吧。

剩下的大臣开始了接龙罚俸接龙,统一三年起罚,外加罚银一万两的,八千两的,这户部还真是让他意外啊。

青鸾今日格外伶俐,小本本都记下了。

记完之后送到严明舟面前,严明舟看着那一列名单,胆战心惊。

“罚银就交给严大人,孤明日午时前派人清点!”赵恒抖了下袍子。

“臣遵旨,臣一定好好反省,绝不再犯!”严明舟保证道,头上的汗跟下雨似的一滴滴的往下落。

赵恒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必以后在严大人的带领下,户部定能重整旗鼓,带来新气象。孤等严大人的好消息!”

严明舟点头如捣蒜,他敢说不吗?

所有人齐声道:“太子殿下英明,臣等定洗心革面。”

“好,孤信你们!”赵恒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破财消灾,以后总能赚回来。

“李主簿!”赵恒突然开口。

李主簿愣了下,忙道:“臣在!”

“说一说那十万两银子吧?孤要知道哪位皇亲和死人抢银子,孤便送他……”赵恒话停在这里,冷笑一下,眉宇锋利,尽是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