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丹药铺的路上, 纪樾一直没离开,宁卿提了两次见他置之不理,虽头疼, 却也没多说什么。
进入丹药铺,宁卿直接走向柜台, “掌柜,你这儿收丹药吗?”
“姑娘, 我们这儿不收,只卖。”掌柜瞅了她一眼。
大型丹药铺一般有专门的供货渠道,也能保证品质,零散收上来的出了事儿都找不到人。
况且这来的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不是能拿出多少丹药的, 掌柜没时间和她兜圈子。
“姑娘你要买吗?”他问,不买的话最好赶紧走。
“我不买。”
宁卿从芥子袋里取出了十几种丹药, 依次放在柜台上,“老板, 你先看看。”
“姑娘, 我们不……”他还没来得及拒绝。
宁卿打开盖子往手心倒了两颗最基础但需求最大的补灵丹, 丹药呈淡棕色,丹药圆润饱满,泛着微微莹润的光泽,甚至还环绕着一圈金色的丹纹。
丹药分天地玄黄四种品质,黄级最次,天级最高,而每个等级又分下、中、上、极品、四阶。
只有极品丹才能出现丹纹。
掌柜看向宁卿的眼神瞬间变化。
“不知姑娘这丹药是从何处取得?”
“我自己炼的。”
掌柜略微皱眉, 这么个小姑娘能练出极品丹?现在修仙界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丹修也不过堪堪能炼制黄级极品丹,宁卿拿出的却是玄极极品, 他下意识觉得她在开玩笑。
“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师承何处?”
他要是知道宁卿“师承”苍云宗的奎河长老,怕是得吓死。
“这个不太方便透露。”主要是宁卿也没拜师,她只是跟着奎河长老炼丹,确实不好说。
掌柜又打开其他瓶子的丹药,发现皆是玄品,甚至有一瓶是地级丹,但这个不是极品,而是地极中品愈合丹。
但这可是地级啊!即便是中品,那也和玄品极品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绝对是这小姑娘从她家族或者师尊那儿得来的,若说她炼制玄级极品丹他愿相信,可这都出现了地级丹药,绝非是她这个年纪能炼制出来的。
“掌柜,要收么?”宁卿问。
掌柜立马道:“收收收!有多少收多少!”
“姑娘你有多少?”
哗啦啦从空中掉出上百瓶丹药,下饺子似的,掌柜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进货也不带这么多的,她这可是一个人啊,哪儿来这么多丹药。
她身后怕是有一个庞大的丹修家族。
“老板,我这儿暂时只有这么多。”
暂时只有这么多,这意思是她还嫌少了?掌柜暗暗在心里吃惊。
“姑娘,以后你有丹药都可以拿过来,我们收!”掌柜连忙道,生怕放跑了优质的丹药供货商,而且,若是能和她背后的势力结交,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但掌柜的算盘只能落空,宁卿只是路过这儿,她今天就会离开。
但她也没多说,清点好丹药数量,老板上用高于市面的价格买完宁卿的丹药,想借此笼络她,让她以后都来他这儿卖。
掌柜前后态度截然相反,热情地送宁卿离开。
这些丹药卖了十万的灵石,那地级丹药一瓶就能卖到上万的价格,可见玄品丹和地级丹的差距。
地级和天级更是拉开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宁卿现在只能勉强炼制地级丹,成功概率还很低,不小心就会失败。
揣着上万的灵石,宁卿满足地走出小镇,纪樾一直跟在她身边,她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他要跟着,自己也没道理撵他走,就是在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后,两人之间有些尴尬。
越走越僻静,随后进入一小片树林。
宁卿加快步伐,他也加快,她慢慢走,纪樾也放缓脚步,他还偏要站在她的身边。
两人谁也不说话,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纪樾突然停下脚步,立即拉住宁卿的手腕。
宁卿下意识就要甩开,但纪樾低声道:“有妖在附近。”
“是狐族的气息。”
宁卿不敢再动了。
纪樾扫视着附近的树丛,在看见某处时,攻击瞬间袭向躲在矮树后的狐妖。
“出来!”
跟着两人的狐妖见自己被发现,并不意外,他从树后走出,视线一直放在纪樾身上,眼神带着打量探究,以及隐秘的兴奋。
宁卿发现这个人正是上次说捡到她荷包的男人,他想必就是那狐妖所化。
心生警惕,宁卿立即催动灵力,想起之前被蛊惑的遭遇,她错开视线不与那狐妖对视。
上次她应该就是在和他对视后被他的魅术所控。
纪樾向前一步挡在宁卿身前,妖气瞬间压向对面的狐妖,即便他没动用妖力,可血脉压制已然让那狐妖弯了膝盖,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身体控制不住地弯曲臣服。
就在纪樾和宁卿心生防备之时,那狐妖脸上涌上狂喜之色,立即跪在纪樾面前,脸上不见半分屈辱和愤怒。
“殿下,属下可算找到您了!”
宁卿眨了眨眼。
纪樾也是错愕。
这是什么发展?宁卿茫然,原文里有这个情节吗?她不记得了。
比起她的惊讶,纪樾同样,他自出生以来就被妖族追杀,他只拥有妖后给他留下的血脉记忆,其余的一概不知,更不知还有寻找他的下属。
“殿下,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属下找了您许多年都没找到。”
俞白还陷入回忆中,自妖王妖后遇害后,狐族便惨遭血洗,他拼了命才逃出来。
他这些年四处打听妖王之子的下落,一直未能找到,本以为他没能逃出那些大妖的魔掌,暗中打探却发现妖族一直都在暗中追杀妖王之子。
俞白得知他并未死于妖族手中,才稍稍安心。
“那些人可是被你杀害?”纪樾突然问。
面对纪樾突然的质问,俞白明显有些慌乱。
吸食人精气是狐族最为不齿的修炼方式,可他已经没了选择,远离妖族地界没有足够的妖气供他修炼,吸食人精气是最快的办法。
“殿下,我……”
“我并未杀害她们,吸□□气后,她们只会虚弱一段时间。”
可根据宁卿打听到的消息来看,那些女子无故离家后,没多久便会去世,这狐妖说的是否为真还有待确认。
纪樾身为狐妖,自然明白若只吸食一次,万万不可能致死,除非接连数日吸食。
可那些女子只是失踪一夜,第二日便会归家,这个条件并不成立。
俞白愤怒道:“这分明是那帮人修造谣,我寻找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况且,我只吸食了她们的精气,并未对她们做什么。”
“那你为何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宁卿质问。
她可不是心甘情愿,分明是受这狐妖的蛊惑。
“……”俞白一时语塞。
“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妖王血脉的气息,想将你引过来,并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纪樾,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感应出错,只能出此下策。
“你说谎!”若没对她做什么,那她的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纪樾也变了脸色,难道这狐妖对宁卿做了什么?
那晚他听见动静过去,会不会当时宁卿就……而且他清楚地记得,第二日他看见了宁卿勃颈上的痕迹,当时以为是蚊虫叮咬,但现在看来分明不是。
“我真没对你做什么,我催动魅术却突然被打断,你连房门都没出去。”
俞白说得认真,宁卿神色微变,她恍然惊觉,若这狐妖进入她房中,隔壁的纪樾应该早有察觉,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情。
可她身上的痕迹为真,屋里的痕迹也不假,若不是他所为,那到底是谁?
难道是她自己掐的?
心跳突然加快,脑中回忆起之前她被憋醒的记忆,唇上还有破皮的痕迹,而那时,她在青梧山。
越想,宁卿的神色越发难看,一切都指向她不愿意去想的那人。
可师兄,不是已经吃下忘情丹,将她忘记了吗?
她的反应落入纪樾眼中,那晚俞白若出现在宁卿房里,他不可能没有半分察觉。
那次化作狐狸原形宿在宁卿屋中时,突然失去意识,现在似乎也有了解释。
能在他们面前来去自如的男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纪樾抿紧双唇。
本是两人同行,现在变成了三人,多了个俞白,队伍倒是没这么安静。
这一日三人都在林中穿行,并未遇见村落或者小镇,只能在天黑前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原地休整。
夜晚,三人面前燃这一堆篝火,火光跃动,驱散了夜晚的凉意。
今日赶路宁卿有些累,她还是更习惯用睡觉这种方式休息,取出她的小凉席和枕头毯子,铺在火堆旁,背对着两人,没过多久便沉入梦乡。
俞白看了眼身旁的纪樾,很是直接地问:“殿下,你喜欢她?”
狐妖对感情最为敏感,况且他见过太过姑娘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爱慕目光,殿下看向那位姑娘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他看向睡着的宁卿,压低声音小声道:“若殿下喜欢,何不使用……”
他的被纪樾的眼神打断。
“属下僭越了。”俞白连忙道。
纪樾看向宁卿,他们的时间还长,他希望,她会真心喜欢上他,而不是采用别的办法。
她身上盖着的小毯子滑了下来,纪樾过去,给她盖好。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看着闭着眼睛睡觉安静恬然的宁卿,眼神微闪,最终还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的一举一动,通过水镜全落入裴谨的眼中,虽然他已忘记宁卿,可在她走后,这青梧山还是安静得让他不太适应。
他的生活本不应有任何变化,可到了时间,他会准时睁眼,竟想去厨房做早饭,中午和下午依旧如此。
生活乏味无趣,他偶尔放出水镜想看看宁卿在做什么,少年给宁卿盖毯子的画面跃入眼底,本是一副极为美好的画面。
裴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上,可他浑然不知。
掀了掀唇,眼里含满冷意。
他突然不想再和她兜圈子,想将她直接带回青梧山,让她只能靠近他一人。
放下茶杯,裴谨瞬间出现在兰溪住处。
“听说你师妹下山了?”兰溪掀了掀眼皮,随口问。
若是以前,裴谨才不会让宁卿一个人下山,宁卿离开他稍微久了点,他就惦记,恨不得把人揣身上,走哪儿带哪儿。
上次提议前去太清秘境,裴谨是半点没被他说动,可谁知,他师妹一去,他就巴巴赶去了。
成天就知道围着他师妹转,没了他师妹就不能活了,现在看来,裴谨忘了宁卿,还真不是个坏事儿。
裴谨在书案的一边坐下,他在青梧山闲着无事索性过来找一找这位知道全部实情的好友。
“我之前和宁卿是什么关系?”裴谨问他。
兰溪没想到会他问这个,卡了壳,他和宁卿达成了一致,不会向裴谨透露之前两人之间的事。
见兰溪如此反应,裴谨心下了然。
“你认为你能骗过我么?”裴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又道,“那日,我听见了你们谈话。”
兰溪喝了口茶,也是,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裴谨的眼睛。
“所以,你现在忘记了,也不打算放手对吗?”兰溪放下茶杯,无奈叹气。
“她本就是我的。”裴谨如此道。
兰溪:……
“既然你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那想必你清楚你师妹并不喜欢你,你现在已将她忘记,又何必再强求。”
“现在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兰溪试图让他放下。
裴谨静静听着他说的话,某一刻,他蹙了蹙眉,小腹热意翻涌,上次那股细密的刺痛感再次在四肢蔓延。
不过片刻,嘴角便溢出粘稠鲜红的血液,血珠浸入白衫,染成血色。
兰溪见此心神一震,“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为何吐血?
裴谨取出帕子将嘴角的血液擦干,动作熟练神情自若,像是早已习惯。
“一时不察,被那天穹楼圣女动了点手脚。”
裴谨在今早已查到他为何会如此,为何对宁卿的欲望会如此强烈,总是惦记着原本在他看来肮脏恶心的男女之事。
“圣女?她也给你下蛊了?”兰溪皱眉问。
“也?”裴谨抓住了兰溪说话的漏洞。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兰溪耸耸肩道:“之前你师妹被她下了傀儡蛊,差点没把我吓死。”
“话说古伊莎失踪是不是有你的手笔?”兰溪问他。
裴谨并不否认。
“你中了什么蛊?”兰溪有些好奇,他倒不是担心裴谨,而是好奇古伊莎到底是怎么成功将蛊下到他身上的,不过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了。
“情蛊。”裴谨回答。
“什么!”兰溪震惊。
情蛊只对动情的人有效,中蛊之人欲望会被情蛊催化无数倍,若拥有所爱之人便能让她帮自己解蛊,中蛊还能算作小情趣,但若中蛊者爱而不得,那情蛊对那人而言,便是毒药。
这情蛊能在他体内生效,证明他确实拥有所爱之人,这人不出他所料,便是宁卿了。
裴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你……”兰溪不知该怎么说。
若裴谨一直不找宁卿为他解蛊,那他岂不是只能等死。
这不是兰溪愿意看到的结果。
事情为何偏偏要和人过不去,本以为裴谨忘了一切就好了,可谁知现在他又中了这个劳什子的情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兰溪皱眉,神情略微凝重地看他。
裴谨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说,阿宁她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师兄死吗?”
兰溪对上他漆黑的瞳孔,心头一跳,“你不会是……”